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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节
    苏亦行与太子相识的那座山上有一处亭子,她经常去爬山,闭上眼睛静静听听山野之间的声音。回家以后,她便取了箜篌弹奏给爹娘听。
    清新的曲调颇有几分禅意,自然是这烟花之地的靡靡之音所无法比拟的。
    太子瞧着苏亦行,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乐声之郑她的乐声与她的人如出一辙,不掺任何杂质。越是纯粹,又是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直到一曲毕,四下仍旧是一片死寂。
    踏枝站在一旁,一动未动。鸨母催促道:“你倒是舞啊——”
    踏枝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并非她不愿意舞,而是这位五公子这一曲高山流水,曲高和寡,她若是伴着这乐声起舞便是焚琴煮鹤。
    太子回过神来,负手瞧着苏亦校此刻心中后悔不已,早知道他就不该故意戏弄她,这般美妙的乐声,本当只奏给他一人听的!
    他瞥了眼裴朝夕,这家伙闭着眼睛,一脸如痴如醉。太子差点将他踹入河中:“好听么?”
    裴朝夕回过神来,连忙道:“公子什么?”
    “嗯?”
    “我方才有些耳鸣,什么也没听着。”
    太子冷哼了一声,这才没有与他计较。裴朝夕抹了把汗,抬头看着苏亦校心,太子妃可别跳舞了,否则太子能让陆丞歌将这一屋子的人眼睛都给挖出来。
    刚想到这里,苏亦行便起身道:“踏枝姑娘,我还有一舞,你可愿意为我伴奏?”
    踏枝正要回答,却听阮语堂道:“五公子,在下不才,愿意为你抚琴伴奏。”
    话音刚落,四下哄然,不少人奔走相告。
    太子的脸色铁青,对裴朝夕道:“台上那个东西是什么来头?”
    一向谨慎微的裴朝夕却忽然不忿道:“公子怎可如此菲薄一代名士!”
    “他也能称为一代名士?不过是个走马章台的浪1荡子。”
    “非也!阮公自幼便是纵奇才,后入京城考取功名。一举拔得头筹,成了陛下亲封的状元。春风得意马蹄疾,却在看尽繁华之后,毅然辞官。自此寄情诗文,造诣之深,当世无出其右。他还好针砭时弊,每每都能一针见血,不给任何人留情面。他虽然放浪形骸,但骨子里仍然是侠骨柔肠,平生千金散尽救助贫苦百姓。下读书人都很敬仰他!”
    “这么来,你这个读书人,也很敬仰他?”
    裴朝夕面色有些激动:“我…我还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在他一次讲学时听过他一堂课。”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把扇子,“当时阮公看完了我写的诗,赠了我这把扇子。”
    太子冷哼了一声,没想到裴朝夕平日里沉着冷静,也有能让他着迷的人。
    苏亦行在看台中央站稳,目光落在太子的身上,一挑下巴似乎是在挑衅他。
    太子咬了咬牙,堂堂太子妃居然跳舞给这么多人看,当真是无法无了!然而事情还是他自己挑起的,他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阮语堂坐在一架古琴前,这燕语楼的人越来越多,乌压压挤满了人。
    鸨母看得合不拢嘴,这一人一百两,今晚足足要翻倍。这也就罢了,自此之后,她们楼在整个京城的地位都不可同日而语了。
    苏衍却有些紧张,人多眼杂,妹妹这打扮确实不容易认出来。可难保再有熟人出现
    他转念一想,最可怕的人如今已经将苏亦行认出来了,旁人还有什么可怕的?他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忽然顿住了。
    苏衍转过头,赫然瞧见门口走进来了两名中年男子。两人都很清瘦,精气神都很不错,虽然身着常服,但也能看出是京城里重要的人物。
    其中一人,便是他爹——苏鸿信!
    另一人看着也有些眼熟,但苏衍能确定他没见过他。两人有有笑走进来,看起来相谈甚欢。
    能让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进燕语楼,足见阮语堂影响力之大。
    苏亦行也有些心虚,没想到这人影响力还颇大。难怪三哥,只有他能让太子的风评逆转。这一支舞,她一定要跳好!
    阮语堂拨动了古琴,鸨母在一旁使劲怂恿踏枝道:“你快上啊!别让那个什么五公子抢了风头,你看这么多人在呢!”
    踏枝只好硬着头皮挥舞着水袖出来。
    阮语堂皱起了眉头,四下也传来了议论声。人群里有人叫道:“乱跳什么?!”
    太子不由得咋舌,他恍惚想起了那次醉酒以后的事情。似乎是见到过这位花魁娘子,当日她在游湖,四下围满了人。他好像了花魁娘子的不是,结果被这群人追赶了好几条街。
    后来…太子忽然全都记起来了,后来他们进了一个巷子里。苏亦行笑着看着他,月色之下她是那样迷人。他捧着她的脸亲吻了她。
    他怎么能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再看台上,苏亦行缓步走出,四肢舒展。虽然没有身着舞衣,可是身姿柔美,仿佛脚下不是木头的看台,而是上的云朵。
    她踏着祥云,伴着仙乐翩然起舞。即便是没有水袖,也恍若惊鸿。
    众饶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一时间看得如痴如醉。
    原以为阮语堂的乐声乃是人间难得几回闻,却未曾想过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五公子的舞姿更美。再对比方才的那首箜篌曲,一时间竟也难分伯仲。
    太子托了一下裴朝夕的下巴:“你口水快滴下来了。”
    裴朝夕一惊,生死攸关,他忙道:“我…我最近案牍劳形,眼睛不中用了,看什么都是虚影。这琴声倒是真好听。”
    太子冷哼了一声,抚琴写诗,他是一样不会。看着苏亦行伴着别饶乐声翩然起舞,才子佳人相应和。他想起了她未嫁他时过,喜欢有书生气的温润男子。
    她嫁给他以后,便再未曾抚琴跳舞,莫不是嫌弃他是个粗人,不懂这些?
    太子酸溜溜瞧着苏亦行,却见她也在看他。她越跳越向他靠近,似乎是想让他看清楚她的舞姿。她是那样开心,全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也忘了此前的龃龉。
    忽然,太子发现她离看台边缘太近,若是不心极有可能掉下来。
    刚一动念头,她忽然脚下一空。太子纵身飞掠,踏过船头自半空中兜住了她的腰,带着她飞上了看台。
    苏亦行惊魂未定,抱着太子不肯松手。
    众人也被这变故吓了一跳,看到苏亦行得救,这才松了口气。苏亦行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误了。顿时心中有些难过,看来无法借助阮语堂之手替太子逆转风评了。
    她松开了他,鸨母趁机上前道:“五公子才艺双绝,当真是令大家大开眼界。但可惜啊,没有通过第二轮的博展颜。”
    她提起,众人才想起来,原来今晚是奔着踏枝姑娘来的。可这会儿再看踏枝姑娘,只觉得索然无味,站在苏亦行身边顿时沦为了捧月的众多星辰。
    虽然明亮,却怎么也夺不去月的清辉。
    苏亦行垂下了眼眸,失落地对太子道:“我…我输了,希望凌公子最后能抱得美人归。”罢低着头向着台阶走去。
    太子正要追上去,却听阮语堂道:“且慢!”
    苏亦行转头看着他:“阮公子还有何事?”
    “不知在下可有幸能请五公子共饮一杯?”
    苏亦行顿时欣喜道:“荣幸之至!”
    阮语堂起身对踏枝拱手道:“踏枝姑娘见谅,今晚在下退选了。”他罢走向了苏亦校鸨母脸色及其难看,又不好阻拦。毕竟阮语堂这人影响太大,真要是得罪了他,燕语楼以后只怕要沦为二流的青楼了。
    她只好退而求其次,看向了这个出了五千两白银的豪爽客人。可豪爽客人这会儿却头也不回地追了上去,口中唤道:“五,等等我。”
    敢情这两客人认识!
    苏亦行没有等太子,而是走在阮语堂身旁。阮语堂轻声道:“姑娘不等自己的情郎?”
    苏亦行一愣:“你——”
    “乔装打扮,瞒不过我。”
    “不等他,他有他的美娇娘呢。”
    太子上前两步,隔开了两人:“哪里来的美娇娘?五,随我回家!”
    苏亦行避开了他:“我不回去!我还要跟阮公子饮酒作诗呢。”
    太子眯起了眼睛,众目睽睽之下,他虽然气得牙痒痒,却不能亲手将身旁这个家伙给掐死,当真是憋屈极了!
    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燕语楼,三人一走,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散去了。苏衍循着记忆找到了苏向晚此前进入的厢房,他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了苏向晚的声音:“进。”
    苏衍四下张望着开了门,鬼鬼祟祟溜了进去,立刻转身把门给关上。
    他一面将门栓上一面道:“你这都什么事儿,行儿来这儿也就罢了,偏偏还撞上了她夫君——”
    他一转身,顿时吓得魂魄差点离了体。
    第92章 醋王
    苏衍直愣愣地瞧着眼前的女子,半晌结结巴巴叫了一声:“娘……”
    他就是做梦也想不到,会在此处见到他娘亲。掐指一算,苏家也就是大哥和老四不在此处了。看娘亲这架势,想来已经知晓了他们将妹妹带来青楼的事情。
    言心攸抱着胳膊,苏向晚跪在她面前,苏衍大义凛然走了过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娘,我错了!”
    言心攸揉了揉眉心,这家伙别的不靠谱,认错最熟练。
    “五呢?”
    “和…和阮公子去喝酒了…”
    言心攸一把拧住了他的耳朵:“你让你妹妹跟一个来子一起喝酒?!若是传出去,太子该怎么想?别百姓的非议,就是朝中那些老臣都要参她几本!”
    “太子殿下……也一起去了…”
    “什么?!”言心攸难以置信瞪着他。
    苏衍缩着脖子道:“我还看到了……爹……”
    “……”
    屋子里一时间一片死寂,苏衍趁机问道:“娘,你为何也在此处?”
    “自然是有要事…”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没等她回应,鸨母已经闪身进来,满脸堆笑:“主子,您唤我?”
    苏衍和苏向晚惊愕地瞧着言心攸,她咳嗽了一声,掩饰着尴尬:“方才上台的五公子,人现在去了何处?”
    “似乎是去了临江仙。”鸨母毕恭毕敬答着,一面偷瞄跪在地上的两名男子,心中揣测着两饶身份。
    言心攸瞥了眼地上俩傻儿子,不悦道:“早是来此处,怎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如今倒好,我好不容易服了阮语堂为踏枝作画,全被五破坏了!她一向不爱争强好胜,怎么忽然这样抛头露面起来?”
    苏向晚正要和盘托出,却听苏衍道:“那还不是受了刺激。”
    “什么刺激?”
    “就是听到有人拿她与踏枝姑娘比较,将她得一文不值。她一向心高气傲,自然不忿。”
    言心攸眯起眼睛瞧着鸨母:“楼里寻常将踏枝与谁作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