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雷盘腿坐下，看着上炕的二弟，压低声音道：
    “咱娘刚才说了，只要荣爷答应，就随她折腾。可她刚才的对赌协议你也听了，搁谁、谁能干？”
    云震听到这话，顿时不吱声了。
    “呵呵……”轻笑后，掀开被子进了被窝。
    单手垫在脑后，美滋滋的道：
    “看起来咱娘也不赞同。但疼闺女啊，不舍得拒绝，就让旁人来做。”
    “这样不是很好？”云雷也躺下，“荣爷不答应，她就死心了。乖乖在家陪着咱娘，养家糊口的事儿，有咱们哥仨，哪用的着她操心。”
    “嗯，这话对。”云震点头，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又道，“哥，老三那边咋样？”
    “头些日子来信了，说是进了骠骑预备营，字里行间透着一股高兴，可算是称他的心了。”
    云雷话里透着高兴，云震也替弟弟高兴。
    骠骑预备营，等几年就能进骠骑营。
    虽然苦是苦了点，但能有出息，比混日子要好。
    “睡吧，明儿还得去县里呢。”云雷说着，帮弟弟把被角掖了掖，闭上眼睛。
    云震没吱声，看着黑漆漆的棚顶，眉头紧锁。
    他也再想日后他要做的事情……
    ……
    翌日清晨，耿氏小心翼翼的起来。
    就怕吵醒闺女，可刚做起来，身后就传来慵懒的声音——
    “娘，什么时辰了？”
    “你再睡会儿，娘去做饭，乖。”耿氏犹如哄孩子一般拍了拍她，看着慵懒的睡脸，嘴角上扬。
    真的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可瞅见眉眼那里，上扬的嘴角又僵住了。
    真的是越来越像了。
    片刻沉思，耿氏迅速的穿上衣服出去了。
    一天之计在于晨。
    先去给鸡、兔子添水、添食，然后再点火、烧水。
    自打张氏走以后，她又过回原来忙碌的生活。
    相比较之下，她喜欢现在的日子。
    被需要，有奔头。
    从厨房出来，云雷抱着书在院子里边走边背。
    以为云震在屋里睡觉，没想到那孩子竟然出去挑水，这就回来了。
    云震放下扁担，笑眯眯的说：
    “娘，你起来了。”
    耿氏点点头，看着水，道：
    “刚回来，歇歇没事儿，水够用。”
    云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嘻嘻的说：
    “不累。”
    耿氏没吱声，去柴房舀米，准备做饭。
    早饭打算做些清淡的，昨天刚吃完肉，肚子不缺油水。
    熬个小米粥，烀几个洋芋，再弄些生菜、小葱蘸酱吃。
    云巧洗漱完来到厨房，把昨天剩的那一碗高粱米饭放进锅里。
    耿氏瞅着闺女的样，不放心的说：
    “你记着昨儿娘跟你说的话没？”
    “记着啊。”云巧点头，把摘干净的生菜放进盆里，道，“放心吧娘，我不赖皮。荣爷肯定会答应的。”
    看着闺女信誓旦旦的样子，耿氏面无表情。
    不过内心，却已经笑开了花。
    还是年纪小，那种什么协议，谁能答应！
    除非答应的那个人，是个二百五。
    饭菜做得，云巧用那一碗高粱米饭包了四个饭包。
    有土豆，有小葱，还有酱，在合适不过。
    耿氏看着手里的东西，难以置信的说：
    “巧儿，你这是……跟谁学的啊？”
    “这还用学？”云巧大言不惭的嗤鼻，“娘，我活了十五年，啥吃的没吃过，没研究？反正洋芋面面的，包起来肯定好吃。”
    说着，张大嘴咬了口，不住地点头。
    云雷跟云震见状，也都张嘴咬了。
    菜、饭、酱，混合到一起，还真的别有一种滋味。
    耿氏咽下嘴里的饭包，笑呵呵地说：
    “你这十几年的饭没白吃，这么拌着，还挺好吃。洋芋面面的，口感不错。”
    “所以啊，咱们必须得种。”云巧信誓旦旦的说着，“这么好的东西，咋就种不了？海对面的王朝，就没有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我才不信呢。”
    云雷闻言顿了一下，云震也蹙起眉头。
    隐约觉得，妹子刚才的话……没说错！
    ……
    吃过早饭，兄妹三人步行去了县里。
    云雷身后背了个筐，里面是一早摘得新鲜蔬菜，还有二十个鸡蛋。
    本来攒着是打算两天后集市，拿去给老路冥店。
    如今打算去叨扰滕家，就索性一并给了。
    云巧坚持先去滕家拜访。
    一来，早上的蔬菜趁着新鲜送过去，好看；
    二来，为了表示对滕老的感谢；
    三来，云巧是想去认认门。
    往后哥哥在县里天天去打扰，她偶尔过去，送些蔬菜啥的，也算他们家的一份心。
    真要是云雷争气考中了，到时候再隆重的给一份谢礼。
    来到县里的福寿街，云雷去叫门，云巧站在门口瞅着。
    到底是告老还乡的大儒，这门楣、门槛，真气派。
    被管家领着去了后院，云巧也算见到了传说中的縢彦靖滕老。
    云雷放下背筐，恭敬地行礼，说：
    “见过夫子。这是学生的二地云震，这是小妹云巧。”
    云震跟云巧纷纷行礼，规矩得体。
    縢彦靖捋着胡子，看着他带来的两个人，道：
    “免礼吧。”
    说完，不再看他们，只是瞅着云雷，问：
    “我先前说的那件事，你是怎么想的？跟家里商量了吗？”
    云雷再次拱手，点点头，回答：
    “回夫子的话，学生想过了，学生会……”
    云雷恭敬地把昨天晚上云巧的建议，说了一遍。
    云巧就站在旁边，偷摸瞄着这位滕老。
    从她跟二哥进来后，这老爷子就瞅了他们一眼，然后便只跟大哥说话。
    乖乖，果然大儒了不起。
    那种孤傲，直接让人退避三舍。
    縢彦靖听完云雷的话，捋着胡子，说：
    “不错，这样一来，你能多学一些，还能自在一点。”
    “是，日后就要叨扰夫子了。”
    “不妨事。”縢彦靖摆摆手，“小五让老夫照顾的人，老夫自当竭尽全力。去吧，去找房子吧，后天辰时二刻就来念书，知道吗？”
    “是。”云雷再次应下。
    縢彦靖看着地上的菜，吩咐小厮道：
    “拿去厨房，中午做了。你们家的豆角，老夫很喜欢吃。”
    云雷闻言高兴不已，微微拱手，道：
    “夫子喜欢就好。旁的家里拿不出，这些蔬菜还是可以的。”
    “那老夫可不跟你们客气了。”縢彦靖说着，端起茶杯喝茶。
    云雷见状，出声说道：
    “夫子，学生还要去伢行找房，后日来府上叨扰。”
    “嗯，去吧。”
    云巧跟云震纷纷行礼，二人跟着云雷一起离开。
    縢彦靖看着三人的背影，目光锁在了云巧的身上。
    此女……也太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