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啊,可他多忙啊。”云巧撇嘴,拉开屋门——
“娘,柳琋姐来接我了。就是我跟你说在平谷村,住的柳伯父家的女儿。哦对,今儿我哥引荐的柳现哥,跟她也是一家的。”
耿氏打量着柳琋,慈爱的笑着说:
“坐吧姑娘,坐会儿再走,我还有几针,缝完的。”
“好,不着急的伯母。”柳琋侧身坐在炕上,打量着屋。
云震端了碗温水,交给妹妹,道:
“吃饭没?家里有饭,给你弄些?”
柳琋忙摇头,说:“不用不用,我跟云霁他们吃完过来的。”
耿氏一听“云霁”,抬头问:
“还没走吗?”
“走了,刚走。”柳琋回答,“葛家庄那边征兵不顺利,所以就多耽误了功夫。”
云雷搬了把一直过来坐下,看着她,问:
“一共征了多少人?”
柳琋想了想,轻叹口气,说:
“不多,所有加一起,连一千人都不到。”
“那么少?”云巧惊讶。
电视里可经常演这样的桥段,动不动就几十万大军出征,可牛了呢。
这么多村子加一起,一千人都不到,是不是少了些?
柳琋把碗放在炕上,微扯嘴角,道:
“如今跟北芪的形势越来越紧张。朝廷主和,可人家根本不跟你谈,朝廷还不派人增援。征兵又征不上,真是太着急了。丁县令说还会继续帮忙,可仅仅一个县,哪能有那么多人啊。”
云震闻言,接话问着:
“那就整个辽东府征兵呗。”
柳琋没吱声。
云雷摇摇头,说:
“不可能,府城不可能管这个事儿。自古文官、武官,泾渭分明。丁县令能帮忙已经不错,府城不会插手此事。”
云雷听了冷笑,坐在炕上,道:
“那怎么地,真打起来,整个辽东沦陷,就好了?什么人啊都,咋能这么事不关己的态度。”
云巧竖起大拇指,冲着二哥比划了两下,说:
“哥,你这么高的觉悟不参军,白瞎了啊。”
“
云震瞅着嫡亲的妹子,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好一会儿,才闷闷的说:
“如果真没人,那我也去参军。”
“你干啥?消停眯着。”耿氏呵斥。
咬断线头,把做好的褂子检查一下,道:
“我就三个儿子,去了军营一个,你们俩谁都不能动,留着给我养老送终。”
说着,把褂子扔给云巧,又道:
“这个去了军营给你三哥。冬天了,里面穿着,护肚子、护腰。你跟柔儿的,等我做好后让把你大哥送去。”
“哦,好。”云巧拿着,起身去了西屋。
柳琋上扬嘴角,看着云震,说:
“不当兵不容易,你意向不在这上面,还是别有这想法。”
耿氏一直打量着柳琋,等她说完,才问:
“女兵很累吧。”
“还好。”柳琋回答,“我七岁就进军营了,都习惯了。”
“你娘还好吗?”耿氏继续问。
“挺好的。我娘跟我爹在平谷村的庄子做事,我跟我哥得空就回去一趟,也能照看。”
“啊。”耿氏点头,不再说话了。
云巧拎着四个布包过来,看着柳琋说:
“咱们连夜走吗?”
“对。你跟我骑马,颠是颠了点,忍忍吧。”
“这有啥的,年轻人都得吃苦。”耿氏出声回应。
下地穿鞋,走到闺女跟前,帮着整理下衣领,道:
“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她。过些日子你哥休沐,让他去瞅瞅你们。”
“知道了娘。”云巧笑着点头,伸手抱住了母亲。
离别拥抱,是最好的仪式。
耿氏也喜欢闺女的亲近,拍拍她的后背,说:
“如果可以,去军营学一学骑马。艺多不压身。”
“知道了,娘。”云巧点头。
耿氏又巴拉巴拉的嘱咐好多,终于柳琋起身,招呼要走。
这一刻,耿氏终于红了眼。
自打那日孩子们知道真相后,她这心情就一直大起大落。
云巧心疼,摸着母亲的脸,看着云雷说:
“我走以后让李叔给咱娘开点药。这些日子咱娘不容易,我怕她上火,有病。”
“放心,我会照顾好咱娘的。”云雷重重点头。
云震看着妹子,嘱咐着:
“乖点,别逞强。有些事儿,不是你逞强就行的,知道吗?”
“我明白。”云巧应下,歪头在母亲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放心吧娘,我是你跟爹的女儿,我去军营养猪最合适。我能照顾自己,也能照顾她,你就等着年前我们回来便是。”
“好,娘等着你。”耿氏欣慰的颔首。
云巧手上的四个布包,被两个哥哥“分刮走”。她自己则是挽着母亲的胳膊,跟着出去。
因为天黑,气温低,村里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几个人一路到了村头,马儿就等在那里。
柳琋帮着云巧上马,耿氏呜咽出声。
云巧坐在马上,带着哭腔,说:
“娘,我会好好的,你放心。”
“嗯……呜呜……”
云震把布包挂在马上,瞅着柳琋,说:
“让你费心了,要赶夜路吗?”
“对。估计天亮能到。白天我得训练新兵,我从那个组下来了。”
最后一句话,柳琋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反正就是顺口秃噜了。
云震颔首,看了眼妹妹,然后瞅着柳琋,说:
“路上小心,麻烦你了。”
“客气。”柳琋说完,翻身上马。
云巧还想说什么,控马人直接扬鞭,骏马疾驰狂奔。
耿氏终于忍不住,“啊——”的一声哭了。
官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云雷、云震哥俩谁也没有拦。
从知道滕老死到云巧走,耿氏心里积压的情绪,太多太多。
直到耿氏体力不支,昏过去,云雷这才把人抱起,往回走。
云震瞅着昏迷的母亲,叹口气,说:
“哥,要不你暂时别住学堂了。咱娘一个人在家,这样的状态,我真不放心。”
云雷敲着怀里昏过去的母亲,心疼的道:
“咱娘背负太多了。我真是恨不得一飞冲天,参加殿试,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他一句:你可知亏心二字,如何写。”
云震当然也恼怒,不过他还算有理智。
将院门推开,等人进去把门挂上,这才说:
“就算大哥想问,也得等那时朝堂上有自己的人才可以。不然,人家一句话,咱们一家瞬间就被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