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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第24章 舐犊情深
    春雨濛濛,长安城内烟逐雾绕,缠绵了多日。及至终于放晴,天朗气清。
    燕愁从兴来堂回来了,彼时国公爷方下了朝,马车停在府门口,尚未入门,燕愁在身后唤住了国公,将从兴来堂打探到的情形禀明了国公,“家主,情形确如陈瑛所言,至三日前二娘子在兴来堂开药之后,已经几日没再去了,马场那边……说是一时还拿不出钱。”
    这几年,夏国公府马场的生意做得不错,但不论净利回扣,统统都落入了国公府内邸的仓库,并没分给燕攸宁一星半点,她现在的开销,还是来自国公府拨出的银两。燕昇蓦然转目,面前的近侍低着头,用极为惋惜的口吻说道:“小人还查到,公府内,克扣二娘子月例已经不是一两月了。”
    “竟有这等事。”燕昇的脸上露出义愤的神色,转身大步迈入门槛,朝偏院而去。
    府上中馈由妻子卢氏主持,也不知道,阿胭这两年在马场被克扣了月例,如今连病都看不起了这事她是否知道。
    阿胭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燕昇心中不平,胸窝子处像是拱了一团火,及至脚步停在了夫人的内院,蓦然顿步,看向疏影横窗,碧雨过后兀自不断滴落雨露的那一树荼蘼,夫人温婉的身影隔着道湘帘影影绰绰。燕昇蓦然奇异地不再有一丝火气了,他心平气和地在窗外咳嗽了一声,待得夫人注意到自己,才慢步而入。
    寒暄过后,燕昇道:“夫人上回与我说起的,关于要接阿胭回来的事……”
    卢氏心一提,觑着丈夫的面,等着他说下去。
    燕昇轻咳几声:“阿胭不太好了。今日我方得知,她原来连看病的钱都不曾有,病了这多日了。原先还有两个丫头给她粗使,如今又因为阿墨罚走了一个,剩的那个不机灵,忙起来时捉襟见肘,什么也顾不上,马场那边,有个叫陈瑛的主事儿的,也已经看不过去,来同我说了。阿胭毕竟也是我的骨肉,我本也不愿如此无情……”
    他话虽多,内含的信息也多,但卢氏还是立刻抓住了疑点:“什么话,莫非你觉得我亏待了她,连给她看病的钱都舍不得拨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燕昇急忙握住了夫人的手,几个婢女婆子都识相地退了出去,关上门,夫妻之间的地位瞬间扭转,燕昇对夫人百依百顺,做小伏低,只拿好话说给她听,以此哄得她开颜,道绝不怀疑夫人善心,只是这其中必有中饱私囊的小人作祟。
    “但说到底,这两年,也是我亏待了阿胭。她个性太犟了,否则当初我不至于一怒之下将她逐去了马场。”
    卢氏轻哼:“那是了,她虽着了华服,可若说要抢了阿墨的风头,那是不能够,所幸也没酿出大祸来,夫君的处罚是重了。”
    燕昇急忙跟着讨好;“阿墨是你的生的,模样性情都是一等一的,阿胭岂能占得她的上风?”
    卢明岚回神,从自己的梳妆镜台的香奁底下抽出了一包金叶子,拿到燕昇手中,“莫说我这夫人小气了,原来这些钱,我也是留着给阿墨补养身体的,她才受了难,我可怜的阿墨,这辈子……如今既是有急用,夫君拿这些先去垫着吧,阿墨这边我能贴上点嫁妆。”
    燕昇对深明大义的夫人感激得无以复加,忍不住握住夫人的素手,千恩万谢,道此去,如果接回阿胭,更加不会亏待了大度的夫人和阿墨。
    卢氏放他去了,燕昇甫踏出房门,穿过一侧布景精巧浓淡相宜的抄手游廊,至抱厦,蓦然被燕夜紫唤住,燕昇吃惊,抬起头,只见女儿披了身蜜合色掐腰小袄,虽然红装描眉,但依然略有几分憔悴,燕昇心疼不已,上前,轻握住女儿双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外头冷,你和淳哥儿怎不在屋里头待着?”
    燕夜紫双眸含水,弱弱可怜:“爹爹要去接回妹妹么?”
    燕昇就怕女儿听了多想,又抬起手,在她的肩头轻拍了下,叹口气,道:“阿胭也受了不少苦头,人病得昏迷了几日了,她到底是我的女儿,不能放任不顾,否则阿墨岂不也寒心。”
    燕夜紫说不出话来,只一双妙目莹莹地望着父亲,看得燕昇不知为何愈发地感到心虚,咳了声,诚恳地安慰女儿道:“你放心,阿胭她已知晓错了。无论如何,她越不过你去。”
    说完,燕昇便穿过了兀自滴水的一树荼蘼,袭了身芳香,大步出了垂花拱门,消失了身影、
    燕夜紫在原地徘徊一阵儿,绿笋拎着一袭惹花流金色软面锦裘而来,替娘子将锦裘披上,低声道:“娘子何必忧心,她一个庶女,从前家主是怎样对她的,以后便还怎样对她,娘子出身尊贵,夫人更得家主敬重和爱慕,别说是燕攸宁了,便是她的生母卫氏,家主又几时放在心上过呢。”
    不过是那卫姨娘低调不作妖,不似燕攸宁那般心比天高不识尊卑,故此养着一只花瓶在屋子里罢了,花瓶用旧了,更是锁起来,看都不会再看一眼了。
    “我自然知道,但我这心里,也不知为何,就是隐隐觉得不安。”燕夜紫不愿欺骗自己,她当然是不想燕攸宁回来的,尽管心里清楚,无论是地位、爹娘的宠爱,亦或是前途,燕攸宁都与自己争不了什么,她根本没有与自己相争的资格。
    之前那匹畜生发疯,踢了她一脚,致使她受伤严重,养了十来日才略能下地走动,虽无任何证据指向燕攸宁,后续国公府派人去查了,也没找到任何人为构陷的痕迹,但燕夜紫心头总不放心。尤其上次去见了燕攸宁以后,她觉得燕攸宁壳子还是那副壳子,内里像是换了根芯似的,甚至疯狂得令她感到有些害怕。
    但愿这都只是错觉。
    燕昇驱车而出长安城,车停在马场外的葛兰苑。葛兰苑无人,不比他以往回府之际,从前院通穿后院,那一叠叠的回声扰得人耳膜疼。但这里未免也太清净了些。
    前来迎接的,只有绯衣一个丫头。
    入门时,燕昇发觉门口立了个年轻的后生,垂目敛容而立,后生身材颀长,健壮有力,皮囊略黑了点,一看便知出身不高,但不知为何,竟给人一种稳重犹如泰山般可靠的感觉。
    燕昇不知燕攸宁是从何处挖掘的此人,但只是略扫过一眼后,便不再看,迈步进葛兰苑,一路都只有绯衣陪同,燕昇道:“当初阿胭罚来马场时,身边亦跟了两个粗使的婆子,人呢?人何在?”
    绯衣回话:“回家主,婆子们年纪大了,现今一个眼神不好看不清物了,一个腰腿疼痛离不得床了,娘子见了心中不忍,觉得自己难虽难些,但比起两位老嬷嬷,她有手有脚,何须她们伺候,早前便把自己攒了几个月的钱都分派给了她们,放她们回老家去了。”
    没想到阿胭已沦落到看病钱都出不起的境地里,却心善地记着两个老嬷嬷。燕昇停在屋外,叹了口气,毕竟是亲生的骨肉,也曾养在身边十多年,父女之间纵是有隔夜的仇,已经两年过去了,也该一笑泯然了。
    燕昇负着手,命绯衣推开了屋门。
    他举步进门,屋内铺了一层若浮若沉的药香,窗子破败得已经无法重修,断裂了半坍落在木格子里,烧干的蜡烛,已经寻不到新的完整的一支添上,于是在铜灯座上七七八八摆得到处是尾指长的劣等货,蜡也是最下等之物。至于炭火,更是没有,幸得春融时节,如果是寒冬腊月,阿胭她可还能熬得住……
    燕昇加快了两步朝燕攸宁的病榻而去。
    床榻边上两侧用旧了的泛黄帘帷打起,均挂在帘钩上,露出榻上横卧的人影。
    他的二女儿,本也该是掌上明珠的国公府娘子,竟是这般,脸孔惨无人色,几乎感觉不到一丝生气地躺在床榻上,白得仿佛一张透光的薄纸,轻轻一碰便能将她撕碎。连嘴唇都已皲裂,露出里头暗红的肉质,这情景简直是让燕昇触目惊心!
    “阿胭这是……”
    “回家主话,”绯衣上前一步,说道,“娘子去年冬就发了病,那回发病的时候,就把旧的病根给带出来了,大夫说原本好治的,可惜因为娘子的钱太少了,她对下人都大方,唯独就不肯把钱用在自己身上,只用了些最便宜的药材,这病便时好时坏,慢慢拖得严重了。”
    说完,绯衣噗通一声跪倒在燕昇跟前,忠心耿耿地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带着哭腔道:“家主,您若是再不来,我们娘子只怕……”
    只怕什么,她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绯衣这话中的意思,已是非常明确。
    燕昇心中也默叹口气。
    这时,身后的帷幔中,恍惚传来了一道呓语,像是在唤自己,燕昇猛然扭回头来,榻上的燕攸宁不知梦到了什么,额头上沁出了大团汗珠,燕昇瞧得不忍,坐到了燕攸宁的床边上,伸手要拿衣袖给她擦拭脸汗,衣袖才略过脸庞,便被她双手一把抓住,燕昇吃了一惊,继而,一道幽微脆弱的声音,可怜无比地从下面飘了出来:“爹,爹,我错了……阿胭知错了,不要不管阿胭,阿胭再不敢了……”
    燕昇心疼不已,女儿吃了这么多苦无人问津,竟是这般艰难,他必须立刻,现在,就接阿胭回家!
    第25章 接回二娘子
    然,燕昇这个意气当头的宏伟的决定下了不到一瞬间,已经气势萎靡地泄了下去。
    其实倒也不是他不愿,但如此将阿胭接回去,夫人与阿墨那边,也还需要重新报备。他今日出门,只是为探病而来,大夫也很快即至,这时候,实没必要将昏迷不醒的阿胭送上回国公府的马车。
    就在这心念几转,一定之后,燕昇缓慢地松开了手掌,也就是这时,他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一双柔软得仿似没有骨头的小手,轻轻拢握住了,笋芽儿似的手背,出落得玉雪漂亮,透出肉色的指甲盖薄而晶莹,不知道是不敢用力还是病着,力道不大,就像是松鼠爪子轻挠了人一下,可怜巴巴的,极惹人怜。
    燕昇眉梢挑动,他很快俯身朝这双小手的主人看去,只见女儿脸颊苍白,眸中有泪光点点,不可置信一样地望着自己。燕昇的心更柔软了,他唤她:“阿胭。”
    “教你吃苦头了。”说罢一叹,阿胭不管怎么说,身上流着自己的血,一群不知死活的老刁奴竟敢欺负她,克扣她的月俸,这事不能善了,必须严查。
    燕攸宁摇了摇头,两行水花沿着两侧的眼窝缓慢躺下,渗入了身下的香枕。
    “爹,我错了……”
    她凝视着燕昇,手故意紧了一点,态度卑微,嗓音微弱得时断时续。
    燕昇想到华服那事,因为时间久远也已经不再生气了,他气得唯不过是燕攸宁的贪慕虚荣和倔强死不悔改。现如今燕攸宁诚恳认了错,看女儿虚弱至此,他已无半句苛责溯往的话。
    燕攸宁嗓子口冒火,气若游丝,说完这话以后连力气也抬不起来了,燕昇便让她好歇了,捉住她的手放回被里,将被角缓慢地压了压,声音充满了无奈:“阿胭,你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不说倒好了,一说,燕攸宁眼角的泪珠越滚越凶。
    “阿胭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妄想了……”
    “唉。”燕昇轻叹,“你放心,一会儿长安城鼎鼎有名的名医便来了,由他为你看诊,定会药到病除。至于钱的事,你不用担忧,爹为你都解决了。”
    “女儿谢谢爹。”燕攸宁声音轻轻的,齿颊边上像含了两片云朵,漾曳在浅浅的两道梨涡里,显得格外清甜。
    燕昇按下她肩膀,道:“至于接你回去之事,爹已经在安排了,待夫人那边为你置办好了以后,马车便来马场接你。”
    燕攸宁眼眸滚圆,一时闪烁起明炽的光,感激涕零地望着燕昇,正想要说话,却因为过于用力而咳嗽了起来,她咳得心肺都像仿似要咳出来,令燕昇无比心疼,她忍不住抓紧了被褥一角,浑身轻颤,“爹,你不是在骗女儿吗?”
    “不是。”燕昇安抚她,道,“等着,爹已经开始在安排了,你把病养好,气色红润了,风风光光地回府。”
    “嗯!”燕攸宁难掩惊喜,勉力支着苍白的俏脸,重重地点头。
    看过了燕攸宁的病情以后,燕昇再不疑有他,并为自己先前的猜疑有几分懊悔,阿胭从前再是怎么心眼儿多,但这两年在马场乖觉无闹事,如不是突然病得厉害,陷入了这般窘境里头,只怕轻易不会向国公府求援。也是,再过一两月,便是阿墨与阿胭同时及笄的大日子,宫里秦太妃已答应替阿墨主持及笄礼,届时阿胭也该沾点儿光,这事可以办得隆重些。
    怀着这打算,燕昇的脚步再度掠出了葛兰苑,在门口时,又不妨撞见这叉着手,垂眸敛容立在门边,宛如垣墙上的门神大画似的后生,这后生看起来至多不过二十岁,面庞稍显黑黝,体态略显粗犷,算不得什么美男子,但奇异地有种吸睛的本领。
    自然了,一国公自然不会纡尊降贵,上前问一个门房的名姓,于是他越过霍西洲,径直而出。
    燕昇回府,对夫人卢氏阐明这边所有情状,并认为,应该在及笄礼前,将阿胭接回国公府。
    卢氏本已有此打算,燕昇的决定于她正中下怀,她思量之后,认为若想令燕攸宁将来体面地成为阿墨的陪嫁媵妾,须从现在起,便处处抬她一手,不能再如以前以妓子所出庶女对待燕攸宁。
    “夫君,依我之见,不如待阿胭好了,这边便以嫡女的排场迎她回府,从前的种种一笔勾销,今后,她虽仍是庶出,但由我来看顾、教导,想来必出不了错。”
    卢氏誉满京华,出了名的诗画双绝,又有才名,又有贤名,阿墨便被她教得很好,燕昇万万没想到,夫人竟然还能大度至此地步,听她说要亲自教养燕攸宁,不胜钦佩,不觉爱极,“夫人度量,丈夫不如也。”
    “夫君取笑。”卢氏盈盈含笑,略低下头,金灿灿的华胜坠着如形如露珠的雕花暖玉,更衬她雍容清雅,燕昇一手握住她腰,夫妇俩在房间里大白日的便亲热起来。
    国公府做准备要接回二娘子燕攸宁之事很快便在府里传开,燕夜紫本在养病,但架不住身旁碎嘴的婢女提了一句,国公不但要接回燕攸宁,还要将她以后便就养在大房这边。燕夜紫杏眸圆睁,虽则一向知道母亲虚怀若谷,人淡如菊,但将卫姨娘的女儿充作自己女儿教养,大可不必!
    顾不上身子还没好利索,燕夜紫大闹明灯斋,闯到了卢明岚这边,娇气地拾起性子来,卢氏也奈何不住她,最后令李瑞家的关上了房门,安抚道:“母亲这是为你好,你却不知。”
    燕夜紫不肯信,母亲都将燕攸宁那个下贱胚子接回来了,还说什么为了自己好!
    她坐不住,身子扭来扭去的,只管卢明岚要说法,否则便不依。
    卢氏也极是为难与头疼,女儿现今还不知两位圣手诊断她不能生育的事,只怕以后很难瞒住了,她道:“你与东淄王议亲在即,这东淄王李苌,你可知是何许人么。”
    燕夜紫一愣,扭面,问道:“娘,你何意?”
    卢氏握住女儿微凉的柔软小手,幽幽道:“当今陛下膝下无子,六位皇子夭折,七皇子自出生因为天现异象便遭到谗害,后已失踪多年,这时候,但凡揣摩一番圣意,便不难猜想,将来陛下必要从最亲近的宗室子弟中择选储君,而这东淄王,乃陛下同母手足的唯一嫡子,你说,娘能不为你打算么——”
    燕夜紫更是吃惊,“娘,既然这东淄王如今呼声这么高,您怎么又要将燕攸宁……”
    顿了一下,她恍然大悟,“女儿明白了,这一定是爹的意思,爹爹想用两个女儿牢牢地捆住李苌,对么?”
    女儿还不知她无法再育有子嗣之事,但相比这对她而言不啻于天塌地陷的消息,卢氏宁愿在她跟前扯下这个谎。她闭了闭眼,点头,在燕夜紫凝眸思量,仿佛正在艰难说服自己接受的当口里,长松了口气。
    第26章 两世为人,她只会全身心……
    暮春长安,夏国公府的马场外鸢飞戾空,天色如水,薄而清莹地泛着微蓝。正是远山抹微云,长天连碧草。
    燕昇虽然失约了数日,没有立即将燕攸宁迎回国公府,但他花了不少钱请来的长安布衣圣手,医术确实精妙绝伦。此人常年为长安城各位贵人看诊,有医术更有医德,不好收买和糊弄,燕攸宁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任由谢春红将自己医好了。
    除了偶尔还会冒出一两声咳嗽。
    燕攸宁裹着层藕荷色鹅羽碎花纹的斗篷,到马场寻霍西洲。
    他正在给马厩里的几匹新到的天马喂草料,布衣短褐,长袖挽在臂弯口,露出底下精壮的还布满隐隐鞭痕的麦色小臂。
    燕攸宁停在马厩外,因为里边又脏又臭,她不太想进去,便扶栏望着他:“霍西洲。”
    他停下放料的双手,规规矩矩地站直身体,一副听训的模样。
    他这样是因为几天前她说要吃点药装发热病的时候,这个胆大妄为的马奴居然阻拦了她,而且无论何话都说不通,固执得像头蛮牛,对此燕攸宁有些愠怒,当时差点踢了他一脚。燕昇走以后,谢春红来了,他也不知怎的,一个人怏怏不乐回了马场,一待四五日,一点音讯也无。
    这个臭哑巴最近脾气见长。
    燕攸宁本来想多晾他几日,但自己病好了,再过不了几日就要回国公府,回去之后只怕再难见到霍西洲了,一想居然心里很不是滋味。身子虽还没有痊愈,却也起了个大早,做了点精致小点心,譬如霍西洲最爱的桂花蜜炼乳,算是主动求好。
    她将食盒拎起来,一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脸色,是不是红扑扑的?我都好了!真的!我吃的那些药不伤身,我心里有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