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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作茧自缚
    听闻李世民的口谕,柴绍惊得骨寒毛竖,想要出言劝解,却见李世民横眉立目,无奈下只得遵旨传令去了。
    踱步走出万花厅,站在厅门前,望向台阶下伏地不起的房遗爱,柴绍心急如焚,暗道:“皇后娘娘怎么还不来啊!”
    尽力拖延片刻,柴绍照本宣科,对羽林军道:“圣上口谕:羽林军候旨杀头!”
    得到口谕,四名羽林军佩刀出窍,纷纷向前一步,明亮亮的横刀举在手中,随时都有可能朝房遗爱的脖颈劈下!
    因为之前听到羽林军重摔房遗爱的声响,柴绍唯恐长孙无忌趁着李世民盛怒之下代传圣旨,连忙压低语气对羽林军吩咐道:“你们老实候着,待等圣上旨下、本官传令才得动手!”
    相比长孙无忌这个裙边儿带来的官儿,战功赫赫的柴绍在羽林军心中的威望更高,听闻驸马吩咐,四名羽林军不敢怠慢,拱手应声,“是!”
    吩咐过后,柴绍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房遗爱,轻叹一声,转而回到了万花厅中。
    房遗爱虽然遭受重创,但却并未昏死过去,趴在地上全程听到了柴绍的话语,心中对于这位老好人不由升起了一丝感激之情。
    之前羽林军毫无留手的重摔,令房遗爱内脏震动,此刻稍稍喘息过后,挣扎着以双手撑地,十分狼狈的跪在了地上。
    跪地后,房遗爱默默运转混元心经,暗自指天发誓,“长孙无忌,老匹夫!我今日若侥幸活命,定要你长孙家身败名裂!”
    立政殿内,长孙皇后正在独自用膳,联想起今日李世民要宣房遗爱进宫手谈,这位有心扶植房遗爱的皇后娘娘心中颇感忧虑。
    “今日万岁宣房俊诊病、手谈,若是无忌心怀怨恨从中作梗,房俊一介毛头小子怎能应对得了?”
    说着,长孙皇后匆匆吃过膳食,拿出丝帕轻擦汤渍,喃喃道:“本宫要不要去万花厅看一看?”
    正当长孙皇后暗自为房遗爱担忧时,受到柴绍嘱托的白简慌里慌张的跑进立政殿,见面便伏地跪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救命啊!”
    见白简跪地口呼救命,长孙皇后眉头微蹙,轻声问道:“白总管你这是?莫不是你惹恼了圣驾?”
    因为情势危急,白简顾不上将事情原委从头到来,只得直截了当的挑着重点道:“万岁乔装与何足道手谈对弈,听闻长孙国舅的片面之词龙颜大怒,眼下正准备重罚何足道呢!”
    此言一出,长孙皇后心尖微颤,站立起身连忙问道:“莫不是何足道赢了圣上?”
    “不止赢了圣上,长孙国舅还说何足道出言轻薄长乐公主!”说完,白简叩头道:“皇后娘娘您快去万花厅看看吧,晚了恐怕何足道人头就要落地了!”
    得知果然是长孙无忌从中作梗,长孙皇后黛眉攒簇,沉吟少许后,对着白简道:“白总管,你去栖霞宫将丽质带到万花厅,记住只得令丽质一人前来!”
    说完,不等白简回应,长孙皇后疾步走出立政殿,匆匆朝万花厅赶了过去。
    待等长孙皇后走后,白简起身跑出立政殿,嘴里念叨着“这就好了,救星到了”了的话语,一路狂奔朝栖霞宫赶了过去。
    万花厅中,李世民坐在棋桌前,望着棋盘上的残局愈发恼火,联想到自己的嫡长女竟被何足道言语轻薄,心中怒火一时无法抑制,竟随着时间推移愈演愈烈!
    见李世民龙颜变色,许是在权衡如何处置何足道,长孙无忌打定主意“火上浇油”,拱手上奏道:“圣上,想那何足道乃是一白丁匹夫,竟敢在棋盘方寸间欺压万岁,其罪当诛、其心可灭!”
    听闻长孙无忌的言语,因为输棋而感到惭愧的李世民,心中惭愧瞬间转化为怒火,手拍桌案冷哼一声,却并未回应长孙无忌。
    “圣上此次乃是微服出访,再者棋盘胜败古之常有,怎能以一盘棋局的输赢定夺他人的性命?”见长孙无忌几番拱火架秧子,柴绍心生不悦,出言劝慰过李世民后,冷声对长孙无忌道:“长孙国舅,你接二连三诋毁何足道,莫非有公报私仇之意么?”
    长孙无忌见柴绍出言反驳,暗骂一声多管闲事,摆出一副正色做派,冷声道:“我一心为国,何谈公报私仇?”
    说着,长孙无忌话锋一转,竟自将话题中心引到了长乐公主身上,“想那何足道国子监手谈对弈之时出言轻薄长乐公主,单单这一桩大罪便可夷他三族!”
    柴绍见长孙无忌搬出长乐公主,眉头微蹙,反问道:“敢问何足道口出狂言是国舅亲耳听到了?”
    面对柴绍的连番追问,长孙无忌心生怒意,面颊上不悦之色一览无余,“没有,不过我家老六却是听得真切。”
    见长孙无忌搬出长孙澹,柴绍朗声大笑,“自盘古以来父子怎能作证?难保你们二人不会串通一气!”
    被柴绍说中心事,长孙无忌恼羞能出,怪声怪气的轻声道:“柴驸马,你怎地如此偏袒何足道?莫非是碍于他是胡国公的外甥?哦哦哦,是了!想来柴驸马在贾家楼曾与秦叔宝结拜,这结党营私必然是重用结拜兄弟的子侄了吧!”
    听闻长孙无忌的污蔑,柴绍怒火中烧,厉声反驳,“放屁!你一个裙边儿带来的官儿,有什么资格在万岁面前无赖我?”
    大骂长孙无忌后,柴绍心中的怒火瞬间爆发,历数自己的战功讽刺道:“平薛举、破宋金刚、败王世充、灭梁师都,算来自从晋阳起兵以来跟随圣上东荡西杀十余年间,冲锋陷阵哪见有你?!”
    长孙无忌见柴绍搬出战功,自知是凭借长孙皇后上位的他,冷哼一声,诡辩道:“推翻隋炀帝、锁五龙难道都是你柴驸马一人功劳?我一届文官如何能够冲锋陷阵?你这番话怎不与房玄龄、杜如晦、魏征去说?!”
    见二人吵的热火朝天,李世民本就繁乱的思绪更加驳杂,拍案制止道:“好了!大家都是旧日的老相识了,怎能如此怄气?!”
    “万岁,想何足道乃是国子监生员,素来品行端正必不会做出此等以下犯上之事!”
    说着,柴绍双膝跪地,眼下他能做的便是拖住李世民,等待白简搬来长孙皇后再做道理。
    此言一出,李世民颔首点头,喃喃道:“之前与何足道对弈之时,此子举止恭谦有礼,想来应该不会说出这样有悖君臣之别的话语来吧?”
    话音落下,李世民转头看向长孙无忌,略微思忖过后,道:“无忌,你去将长孙澹带来,朕要当面问问他。”
    “臣遵旨。”
    得到口谕,长孙无忌心间大喜,拱手领命,转而便要走出万花厅。
    可还没等长孙无忌向前走上几步,耳畔便传来了柴绍的话语。
    柴绍唯恐长孙无忌与长孙澹途中串供,跪地说道:“圣上,想来国舅与长孙澹乃是至亲父子,此番去传长孙澹理应避嫌。”
    听闻柴绍的话语,李世民略面难色,接着扬手唤停长孙无忌,道:“国舅再此陪朕歇息片刻,就让羽林军去太医院传长孙澹吧。”
    长孙无忌见李世民改变主意,心中暗呼不好,若是不明就里的长孙澹前来,三言两语岂不是就要露出马脚?长孙无忌虽然贵为皇亲国戚,但面对欺君之罪却也消受不起!
    思想间,长孙无忌正要出言周旋,却见柴绍起身鞠躬,回了一声遵旨后,便忙着到厅外传旨去了。
    眼见马行崖边难以挽缰,长孙无忌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老谋深算的他万万想不到,之前情急下用来污蔑“何足道”的谎言,此刻竟让他作茧自缚,欺君之罪也一同落到了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