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宋桑桑一直在担心赵晨,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也不知赵晨情况如何?
赵晨一大早起来,吃了两个玉米,两个鸡蛋,就往乡里赶,紧赶慢赶的,总算在赵强到乡政府之前赶到了。
“赵强,我知道你想转正,本来也该轮到你了,可乡里新来了一个老师,听说是个大学生,还是乡长老家的侄子,你这想要转正有点难哪。”乡政府里,赵强好不容易逮着教育局的一个工作人员打听转正的事,却没想到居然得了一个惊天噩耗,把赵强砸得头晕眼花。
“这,这,这咋可能,他就算是大学生,她也是才来,资历,能力都应该再考察一段时间,咋能一来就转正啊,我已经在学校里干了四五年了,怎么也比他强吧。”赵强强自按捺下心中的不忿,分辨道。
那工作人员前前后后收了赵强好几次礼,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也不好意思看着赵强干着急:“要不,你再找找你岳父,他可是学校的老教师了,也算有些人脉,应该能在转正上说句话。”
赵强听到这苦笑:“我岳父可是有四个儿子,就算他真有办法,那也轮不到我。”
“这可真是”倒霉了,那工作人员感叹,本来赵强有经验,有岳父在学校,为人处事又圆滑周到,这转正虽不是板上钉钉,但也就差那临门一脚了,谁承想,就是这临门一脚踢到了铁板,空降一个大学生不说,还是有背景的大学生,想找办法都找不到。
“没有别的办法吗?他一个大学生干啥要在乡下来当老师,该不会只是来玩玩吧。”赵强扒拉扒拉头发,愁容满面。
那人摇头:“不是,听说是他自己想来的,打算长干。”
“这,这”这可咋办?赵强这下是真灰心了,他等了这么“要不,你找找你那个在城里工作的弟弟,我看他好像挺有些能力的,看看他能不能帮忙?”岂止是有能力,他觉得赵强的弟弟肯定不是一般人,不然只有干部才能喝的茅台,他咋能拿到手,更别提其它的巧克力,麦乳精啥的,都是好东西中的好东西。
“要是他能帮忙就好了,我同他”
“等等,你看,那就是新来的大学生,咦,还有乡长,看来他们还真有关系,不过,旁边那个男人是谁?”赵强随着那人的手指看去,随后大惊失色:“四,四弟?”
“咋了,那乡长旁边的人你认识?是你亲戚吗?要真是,那你这回转正就有眉目了。”那人狐疑的看着赵强,看他之前为了转正,低眉顺眼,让干啥干啥,他还以为这就是个仗着岳父吃饭的,没想到还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真人不露相啊!
“我,我”
“咦,他们好像要走了?你要有事,现在追上去,应该还来得及,要是”不等人把话说完,赵强就冲了出去,那人看着哐当响的门,楞了半晌,暗说,这也是个有野心的人啊!
可惜赵强冲出去还是晚了,那乡长已经走了,就剩赵晨和那个大学生,两人正在说话,看上去还十分熟捻,把个赵强给看傻了,半晌才敢试探性的开口:“四弟,是,是你吗?”
他四弟啥时候认识这些大人物,他咋一点都不知道呢?赵强陡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弟弟了解太少了。
赵晨早知道他今天会来这边,才会在他之前赶过来,扯着虎皮做大旗,给赵强一个深刻的印象,从而让他学乖,只要他乖了,他娘就不成问题,所以他只是淡淡瞥了赵强一眼,继续和人寒暄。
要换以前,赵强早挤上去插话了,可那个和赵晨说话的人,气势穿着看着就不一般,他刚挪动几步,那人眼神一撇,他竟不敢动了。
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晨和人聊得热火朝天,他连靠近都不敢,赵强从出生到现在,从没哪一刻觉得自己是这般多余。
待那人走了之后,他竟松了口气,“三哥,你来这有事?干啥?”
“没啥,我来问问转正的事,你认识乡长?”忍了半天,他还是问出了这个最好奇的问题,要是赵晨他真认识乡长,那他转正的事是不是稳了?
赵晨:“噢,见过几面。”
“是吗?”赵强大喜:“啥时候认识的?我刚刚看你们好像还挺熟的,平时也有联系吗?”
赵晨明知赵强感兴趣的是啥,但他依旧顾左而言它:“没多久,还好,一般般。”反正一句准话没有,给赵强急得恨不得上他脑子里把答案掏出来才好。
“赵晨,你咋回事?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咋含糊不清呢?”
赵晨上下打量他一番:“有又咋样?没有又咋样?干你屁事!”
“我”赵强的兴奋被赵晨这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立刻熄灭,他立刻转变态度:“我这不是替你高兴嘛,能认识这般人物。”
“噢,那谢谢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赵晨说完就转身,赵强立刻上前拦住:“四弟,四弟,别,别,先别急着走,我,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噢,啥事?也值得三哥用求?”看来这次还真是把他这个三哥给逼急了,不然他肯定会像以往似的,鼓动他娘出头,他站后面做好人,得好处。
赵强脸皮也厚,丝毫听不出赵晨的意思:“没啥,就是我这不是要转正了,可是临时出了点意外,我就想认识认识乡长,多个人多条路子,要是我真转正,也是咱家的喜事,你面上不也有光吗?”
“噢,”赵晨拖长了声音:“原来是这个。”
“没错,没错!”赵强狂点头,期待赵晨看在兄弟情分上帮他一把。
可谁知赵晨脸色一变:“可我为啥要帮你?”
“啊,赵晨,你”
“我们已经分家,你有本事,就过好,没本事,就过差,同我没一点关系,再说了,我娘可是打算逼我去救美凤和李大妮呢,我一个工人,哪有那本事,她这不是逼我去死吗?我都要死了,哪还有闲心管别人。”
“四弟,你”赵强没想到赵晨竟是为这事不肯帮忙,这,这,早知道就该劝劝娘,不要让她去胡闹了,可惜那时候,赵强觉着自己一个当老师的,家里出坏分子确实不好,才任由他娘折腾,要是这坏分子的帽子没带上,那就皆大欢喜,带上了,他也分了家,没多少影响,怎么看,都不是亏本的买卖,谁知道,会影响到现在。
“行了,就这样吧,我还得赶回去,要是去晚了,娘堵在门口,那就不好看了。”丢下这句话,赵晨就毫不犹豫的离开。想必以他三哥自我为先的性子,肯定会回去压着娘不让他过来,更妙的是,三哥知道他认识乡长,为了以后的发展,他肯定会一直压着他娘,短时间内他可算是清净了,就是不知道桑桑那边咋样了?她坚持不让自己知道她要干啥,赵晨也就不追问了,想起她,赵晨的心一下软和起来。
而赵强也失魂落魄的回了双河村,赵晨是因为娘要逼他救美凤,所以才没心情管自己的事吗?也是,娘闹事的本事,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要真让她缠上,那赵晨不死也得脱层皮。
都怪他娘,一点没大局观,怎么就不知道替自己想想,难道自己这个儿子在她心目中还比不上一个已经毁了的女儿吗?赵强回家时,满腹牢骚,结果还没进门,就听到他媳妇在那边说话。
“娘,现在人人都知道美凤犯了大错,带累着毫不相干的李大妮都成了革委会的阶下囚,要是我们在住在一起,也危险了,您要是为了我们好,就让我们搬出赵家吧,和老四家一样。”
“放屁,你”
“娘,你就听许芳的吧,美凤已经毁了,你要是再为了美凤去逼四弟,我就不管你了。”
“赵强。”
“四哥!”
“三弟!”
作者有话要说:赵家的事暂时告一段落,明天桑桑和赵晨要去开辟新地图了。
第30章
易三春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背后给她一刀的居然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她苍白着脸,眼珠子猩红的瞪着赵强。
“赵,赵强,你说啥?不管美凤?那可是美凤,是你亲妹妹,你以前不是最疼爱她,咋说不管就不管了,赵强,不能这样啊,你要真不管,她就真的毁了。”
声声泣血,句句锥心,可惜赵强跟个木头人似的,一点反应都没,甚至他内心还觉得他娘多事,要不是美凤和他娘胡来,也不会惹怒四弟,让他坚持分家,到现在,四弟明明认识乡长,却因为他娘的缘故,死活都不肯帮忙,还给他一顿冷嘲热讽,要是四弟没分家,那他转正的事,不是板上钉钉了?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不痛快,“娘,这也不能怪我,是美凤她自己心坏,非要对付四弟妹,结果四弟妹没事,她自己进去了,我只是个乡里的教师,能帮上啥忙?是能救她,还是能找关系,我自己都不能转正,我还咋帮她?”
这充满怨气的话直接冲垮了易三春的脑袋,这,这孩子是在埋怨自己和美凤吗?可明明当初这个主意他也是同意了啊?如今出事,他不仅不管,还把责任全甩了出来,这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易三春像是不认识这个儿子似的,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半晌才涩然开口:“你的意思是,不管你小妹了?”
赵强毫不犹豫的摆手:“谁爱管谁管?我是管不了。”易三春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这就是自己百般疼爱的儿子,自己为了他,是苦也吃了,罪也受了,连小女儿都搭了进去,他却连看都不肯看一眼,如今更是明确表明他不会管美凤,易三春的心就像破了个大洞,直灌冷风。
而赵强还像嫌弃她受的打击不够大似的,继续说道:“四弟那里你也别去找,要是惹怒了他,影响了我的工作,娘,你可别怪我不孝顺了,到时候,我和孩子他娘直接搬出赵家。”说完这句话,赵强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得想办法和四弟恢复恢复关系,不然转正的事得泡汤了。
“是吗?”易三春心如止水,原先她是打算在李家人闹上门之后,装装可怜,带他们上老四那,让老四来解决事情,可现在,一连串的打击,她已经腾不出心力来找赵晨了。
“娘,那没事的话,我也先走了。”许芳早就不想待在赵家了,之前肯留下,不过是看在赵晨的份上,如今赵晨都走了,她还留下干啥,既没有钱拿,又没有肉吃,还整天得看易三春的死人脸,她是疯了才想留下。
今天晚上开口说搬走,也是试探下,却没想到赵强这个给力,一下就把事情定了,许芳乐得不行,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想起今天回来时,村里的流言,她更加坚定要搬走,她可不想被赵美凤给拖累。
易三春闻言盯上了许芳,黑黢黢的眼珠,把许芳给吓得不轻,她强笑道:“那啥,娘,我去劝劝赵强,让他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上美凤。”
说完就溜,在一旁的李翠花情知现在情况不对,自己不能再火上浇油了,反正瞧赵强那模样,搬走也是迟早的事,他既动了心思,就不会装傻下去,自己只要等着在后面捡漏就可以,到时老三一家搬走,老四也搬,他们家自然不能在住老房子了,反正分家分了两三百,足够建个新房了。
“娘,那我去给你下碗面,我看您刚刚一碗都没吃。”李翠花也不等易三春回答,说完就跑。
易三春看着这一屋子的人跑得跑,走得走,又想起儿子的绝情,心灰意冷,进屋就躺床上,眼睛直直的盯着房顶,一晚上都没睡着。
而第二天一大早,收拾好了的赵强带着许芳往赵晨家里赶,期待能说服赵晨帮忙,为了这个事,赵强也是下了血本,左手提罐头,右手提红糖,两人紧赶慢赶的,结果到赵晨门口时,两人表情凝固了。
“哎呀,老三,你们俩咋来了?你们也是来送四弟一家的?可惜来晚了,他们已经走了,咋了,你们这是?”
“走了?啥时候的事,上哪去了?我咋……”
被赵强惦念的两人,此刻正往新的天地而去,“冷不冷,桑桑?”
坐在自行车后座的宋桑桑摇头:“不冷,你忘了,我出来时都戴了围巾的,咋会冷,倒是你,骑车咋不带手套,之前不是给你做了双手套吗?咋不戴,这冬天多冷。”
说起那个手套,赵晨被风吹得都快睁不开的眼睛,一下子笑了起来:“那个啊,线脱了,我正在想办法看能不能补补。”
说到这,就轮到宋桑桑尴尬了,这年头,女孩都会缝缝补补的做两针,她也和村里的女孩围在一起打过毛巾,做过手套啥的,不过可能她之前没咋接触,所以在这方面和别人比总是差了点天赋,送给赵晨的那双手套是她初次成功的作品,虽然有些瑕疵,不过也算不错了。
没想到这才一年,就不能用了,没关系,坏了再继续做就好,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所以宋桑桑机智的转移话题:“你买的房子在哪?离汽车厂远吗?”
说起这个房子,宋桑桑就很感兴趣了,毕竟是以后的家,十几年或者几十年都住的地方,自然得好好布置。
赵晨也猜透了宋桑桑的想法,心里暗笑,顺着她的意思说起了房子:“不远,三十分钟的路程,骑车的话不到十分钟,离妇联也近,你上班步行也只要二十分钟就够。”
“真的?那我可得好好看看,到时候……”
在两人的聊天中,赵晨和宋桑桑很快进了城,这次是宋桑桑第四次进城,这年头,农村人基本都被困在土地上,想要进城,不管做啥,就算是探亲,也得有介绍信,否则就啥也干不了。
所以宋桑桑这辈子是名副其实在乡下长大,这次能有机会好好观察这年代的城市,她也非常兴奋,眼睛瞪得圆圆的,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大约是省会城市,所以市里人来人往,挑担的,副食品店前排队的,上班的,巡逻的,骑自行车的,偶尔还能见到几辆小汽车呼啸而过,非常热闹。
关键是现在是七十年代,街上人穿的不是军绿色大衣,就是红花色袄子,配个厚厚的毛裤,非常有年代感,把宋桑桑看得眼睛都直了,她看别人看得正起劲,却不知自己也是别人眼中的风景。
她一身蓝色大衣,黑色裤子,再加一双牛皮鞋,脖子上的红色围巾,一件件都不便宜,即使坐在车上,宋桑桑依旧是最亮眼的那个。
“娘,娘,刚刚那件大衣好好看,我也想买,我也想。”
“买啥买,买啥买,那一件可得七八十,卖了我也买不起,买了这件衣服,家里还过不过了。”
“我不,我不,我就要,我就要,那个漂亮。”
“要啥要,要啥要,再闹我打你啊……”
宋桑桑还不知道自己一进城就因身上的衣服引起一场矛盾,她正满心期待去看赵晨置办下的家。
大约是了解她心中的急切,赵晨速度也非常快,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停了下来。
“到了?这就是你买的房子?”宋桑桑从车上下来,站在外面外面,傻眼了,这哪是个房子,分明就是个宅子,还是带院子的,从外面看,和首都的四合院构造居然差不多,这个得不少钱吧?宋桑桑转头看赵晨,他这些年,到底攒了多少钱,这宅子粗粗看去,少说也得三四千,再加上他给宋桑桑的家底,还有老家买的那栋房子,外加给易三春抠去的钱,宋桑桑抽了抽嘴角,这么艰辛的条件,他还能有这么丰厚的家底,这赵晨真是会赚钱,难怪他能在后世成为首富。
赵晨将自行车停稳,拿出钥匙开门:“没错,我去年买的,原先是一大家子十几口人住的,不过那家在几个儿子都结婚后,闹分家,就把这个房子给卖了,只花了四千,我正好捡了个漏。”
“嘶”还真的是四千,宋桑桑倒吸一口冷气,现在的四千可是能比后世四十万的,相对来说,这四千的购买力甚至还要优于后世四十万。
赵晨也看到了宋桑桑的惊叹,他初初见到这个房子时,也被这价格震住了,可是这房子实在太合他心意了,这房子建了不到十年,用的都是青砖,横梁上的木头也是五十年份上的,更别提其它的,粉刷,地皮不是石灰,就是水泥,都是好的,房间足足有十四间,院子也大,桑桑喜欢养花种树,这院子正好给她发挥,因这个院子,赵晨就决定把这房子买下来。
说实话,要不是这家人的孩子不争气,说实话,这房子落不到他手里,所以他当时咬咬牙,找人借了点,又狠狠偷偷在黑市上倒卖了几次大桩货物,才凑够钱买下。
此刻见桑桑的表情,他觉得这钱花得值,就算他差点在黑市被人抓住,他也高兴。
“快,桑桑,来,进来看,我去年买下后,就一直在收拾,如今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家具啥的都买好了,厨房也清理出来了,对了,你不是喜欢吃水果吗?我种了些橘子,梨子,板栗,还有西瓜,草莓,你以后想吃啥就吃啥了。”随着赵晨的话,大门打开,宋桑桑终于见到这个新房的全貌。
入眼的就是一颗枣树,枣树下是一口水井,至于这个院子则被赵晨分成了两半,一半种果树,一半种花,中间一条石板路,可惜如今是冬天,倒看不出赵晨具体种了哪些花。
等走过院子,就是玄关,左转就是客厅,客厅有沙发,有多宝阁,有落地钟,有茶几,布置得非常温馨。
再往后走,就是主卧,次卧,右边有仓库,杂物房,厨房啥的,十四间房两个人住绰绰有余,就算赵家全部过来,也都住得下。
“咦,赵晨,你是不是之前来住过,这厨房米面柴油都有啊,还有调料?”厨房是用的土灶,但收拾得很干净,锅碗瓢盆都整整齐齐的摆在了上面,啥也不缺,难怪赵晨说老家的东西不用带来,敢情是这里都有。
赵晨摇头:“没,我就是来整理过几次,这是前段时间新添置的,都是好的,你要想做饭,现在就可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