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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早朝过后, 这一日何为安又被圣上单独召往御书房议事。
    等他到御书房时, 发现七皇子也在, 圣上正在询问他近来所学的课业,何为安静静的等在一边,约摸一炷香左右的时间, 父子二人结束了对话, 建安帝面容沉静的点了点头, 而后看向候在一旁的何为安道:“樘儿近来进步颇大,何爱卿费心了。”
    “殿下本就聪慧, 微臣只是尽了本分。”何为安忙回话道。
    萧樘偷偷侧头看了一眼老师,面上渐渐爬上了笑意。
    建安帝看着儿子眼里的笑意, 微叹了下, 还真是少年心性, 喜怒都是直接写在了脸上。
    这样的心性若是生在普通人家倒也没什么, 想到这儿,建安帝心沉了下,看着萧樘开口道:“你先下去吧,朕还有事要与何大人商议。”
    “是,儿臣告退。”萧樘先退了出去。
    七皇子走后, 建安帝先是问了何为安近来吏部的一些事,而后突然看了他好半响都没说话。
    何为安回完圣上的最后一句话,见陛下迟迟没有再说话反而默默盯着自己, 就在他在想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时,建安帝却突然说了一句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
    “以前朕还没注意,何爱卿这么一看还真是一表人才,难怪朕听说有不少大臣想把女儿嫁给何爱卿。”
    何为安一时猜不透圣上这话的意思,正犹豫着该如何回话时,建安帝笑又道:“这不,托媒的都托到朕这儿来了。”
    听到这里,在觉察出圣上接下来要说的话时,何为安诚惶诚恐的忙道:“微臣已有妻室,自是配不上诸位大人的厚爱了。”
    建安拿起杯盏的手停顿了一下,而后饮了一口茶接着又道:“何大人许是猜错了,这回求到朕面前并不是朝中的大臣,而是贵妃。”
    “陛下,微臣……”
    何为安推辞的话还未说出,建安帝放下杯盏沉声打断了他,“何爱卿不妨听完朕的话,再做选择。”
    上首坐着那人说这话时已是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命令语气,何为安藏在袖中的手一紧,低着头快速在脑中思索该如何应对。
    徐贵妃自他受伤后曾以询问七皇子课业为名召见过他两次。
    现在回想起来那两次徐贵妃除了问了七皇子的事,还曾有意无意的问了他家中的一些事,当时他还以为贵妃只是为了显示亲近之意才随口问起的。
    现在看来怕是见他差点被楚王所害,担心他会因此害怕纪家,而不敢再尽力扶持七殿下,想以姻亲关系彻底绑住他,也算是给他受伤后一种恩惠,以显对他的重视,而圣上本就是要他做七皇子的人自也是不会拒绝。
    “贵妃昨日对朕说,她有一侄女,自年初宫宴上见过何爱卿一面后,便对你念念不忘芳心暗许了,贵妃知你已有妻室,但耐不住侄女的苦苦所求,昨日还是忍不住转求到朕面前了。”
    建安帝说着看向何为安又笑了起来,“你夫人乃名门闺秀,如今听说又是有孕在身,贵妃侄女亦是官家之后,身份在此自是不可为妾,朕想着赐你为平妻到也可,虽是委屈了她些,但也不至于太过辱没了她,贵妃也是这个意思。”
    偌大的御书房内,建安帝的话音一落,何为安立刻就跪了下去。
    “微臣叩谢陛下和贵妃娘娘厚爱,但贵妃娘娘侄女出身尊贵,微臣怎敢委屈她,又何德何能能享这齐人之福。”
    “看来爱卿这是要拒绝朕了?”建安帝悠悠问道,面上看不出喜怒。
    房内的霎时就沉闷了下来,已经伴君几年的何为安能感知到圣上此刻已有不悦了,惶恐辩解道:“微臣不敢,只是陛下定也知晓微臣求取贺家之女时只是庶常馆一普通学生,门户相差可谓云泥之别,贺老当时愿将孙女嫁与微臣,微臣感激之时曾在贺老面前发过重誓,言此生定只有夫人一人,绝无二心,如今贺老虽逝,但微臣亦不敢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如今也只有借祖父的名义来回绝圣上了,毕竟祖父已死,关于誓言的事也无可对证了。
    “倒是没看出来何爱卿竟还是如此有情有义之人。”
    建安帝淡淡的说完这句,看着何为安的目光微微一变后,大笑着道:“既是如此,那看来朕是完不成贵妃所求了,你既不愿,朕也不强人所难。”
    何为安气息一缓,感激涕零道:“多谢陛下。”
    他恭恭敬敬的伏在地上,心中松了一口气。
    “行了,朕还有事,你先退下吧。”建安帝的目光已经回到手中的折子上,不再去看他。
    “微臣告退。”
    出了御书房的门后,何为安眉心一直深蹙着,刚才有那么一刻他以为圣上不会改变主意执意要为他赐婚时,脑海里忽然回想起当初他和妻子成婚时的场景,如今要他同样的再迎娶另一个女人进府,哪怕她身份再高贵,他才发现自己对此事竟是如此的抗拒。
    圣上虽说最后改了主意,但显然已是对他的拒绝感到不满了,且贵妃娘娘那边亦或因此事而心生芥蒂。
    何为安一路匆匆出了宫门,满怀心事的去了吏部。
    本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何为安第二日散职回家时,阿七满脸拧巴的迎了上来,在府门口就拦住了他。
    “大人,今日宫里来人了。”阿七小声说道。
    何为安皱眉看着他,阿七做贼般接着又道:“陛下赏了您两个娇滴滴宫女,说是来服侍您的,人现在就在南院里。”
    何为安猛的向南院看去,拉近阿七问:“夫人也知道了?”
    阿七苦着脸点头,年纪轻轻的脸都愁出皱纹来了,夫人如今怀着孕这时候宫里赐人不诚心来气夫人的嘛。
    何为安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圣上果然是对他昨日的不识趣很是不满了,故意敲打他来了。
    只是别的也没什么,关键是如今这人已经送来了,他不得不收了,且还需好生供着,妻子那里好不容易重新对他敞开心扉,此时来这么一出折腾的还是他。
    “把人安排到北院去,派人好生看着,别让她们在府中晃悠,若是让夫人看到了她们影响了心情,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北院离他和妻子住的院子最远也最为偏僻,既然现在暂时无法把人送走,那就不能让人出现在妻子眼前。
    何为安看着阿七吩咐冷冷交代着,尤其最后一句话是一字一停顿的对着阿七说的。
    感受到大人话里对自己的威胁,阿七忙不迭的点头回:“大人放心,阿七绝不会让她们有机会出北院的门。”
    回到房中,何为安看到妻子已经独自在用晚膳了,见她没有等自己,知道定是因今日的事生气了,何为安忙坐过去,还未开口,明蓁笑着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菜,“尝尝,我特意让周婶给你做的。”
    看着碗中那一块翠绿的苦瓜,何为安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看向妻子立刻解释道:“年年,我也不知道圣上怎么突然会我给赐人,我事先真不知情的。”
    昨日之事他不想告诉她,怕她因此忧心,且圣上赐人他事先也是真的毫不知情,也不算骗她。
    “嗯。”
    明蓁认真的喝着碗里的汤,随口回他。
    “年年,你是不是生气了?”
    明蓁没说话,喝完最后一口汤后抬头问他:“那你会去她们那儿吗?”
    “不去,我保证等以后一有机会我就把人送走,送走之前我绝不会去看一眼。”何为安立马表忠心。
    “那我就不生气。”明蓁笑吟吟的看着他。
    何为安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容易就过关了,下意识的问,“真的?”
    明蓁点点头,又笑道:“快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又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苦瓜,“近来燥热,你多吃点可以下火的。”
    何为安的脸都快变成苦瓜了,就知道没这么容易,在妻子的注视下他只能无奈的夹去起碗里的菜皱眉囫囵吞了下去。
    他吃一块,明蓁就再往他碗里夹一块,眼看着他面前那碟子菜已被他独自吃了快一半,他嘴里现在早已全是苦涩之味了,何为安看向妻子低声求饶道:“年年,我真的吃饱了。”
    看他苦着一张脸的样子,明蓁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么快就吃好了。”话虽这么说,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不再给他夹菜了。
    见妻子终于愿意饶过自己了,何为安忙拿起桌上的茶杯一连喝了好杯水只想把嘴里的苦味去掉一些。
    这一顿对于何为安来说略显艰难的晚膳过后,见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他陪着妻子在府中散步消食,走了一圈后再回了房中。
    夜里何为安准备去沐浴时,明蓁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而后又看了何为安几眼笑得更加开怀了。
    第65章
    正在解衣的何为安疑惑的在自己身上检查了好几遍见并无不妥, 不解的问她:“我怎么了吗?”
    “没什么。”明蓁笑得不能自已。
    妻子越是这样,何为安越觉得奇怪,他凑近去作势要去挠她痒的样子逼问她, “快说。”
    坐在床上的明蓁连往床内躲去,笑着忙道:“哈哈哈, 我说,今天我去厨房时听见周婶和厨房的小兰说……说你如今就像她锅里蒸的香饽饽一样, 谁都想去啃一口。”
    周婶蒸香饽饽的手艺绝佳,府中下人们平日里最爱去她那里讨吃的了。
    说完明蓁看着何为安又大笑了起来。
    难得见妻子笑的如此开怀, 何为安把人堵在床角,故意配合她, “来只给你一个人啃,随便你啃。”
    他说这话时笑得不怀好意,明蓁忙去推他,故作嫌弃道:“我才不要了, 臭死了, 你快去沐浴。”
    何为安痛快的答应了她,戏谑道:“行, 我先去洗干净再来让夫人啃。”
    烛火昏黄的房内, 夫妻二人的嬉笑声偶尔会传到院里, 和叽叽喳喳的蝉鸣声相交叠着。
    ……
    仲夏之时,天气越发炎热, 宫内的圣上因前几日用了一盏冰果块,近来已连召了好几次御医了。
    近几年建安帝随着年岁大了, 身体显然也大不如前了, 尤其自前年初圣上那一场大病后太子又去了, 百官们在早朝之时都常能觉察到圣上的力不从心, 是以立太子之事近日又被重新提及。
    建安帝这一日在朝中因此事大发雷霆,重重训斥了一众官员,他冷眼看着那些口口声声说为了国本让他早立太子的大臣们,不过是知晓了近日他多召了几次御医,如今竟已如此迫不及待了。
    圣上如今年事已高,宫内有任何风吹草动,皆会影响朝中局势。
    何为安看着面前如今还不到十四岁的七殿下,眸中的忧愁深埋眼底,与楚王相比七殿下如今还是稚子,若是再给他几年他有信心绝对可以拉近七殿下和楚王的差距。
    关键是圣上的身体是否会给他这个时间,以及圣上此时心中究竟是作何想的,今日圣上虽对纪家提及立楚王为太子之事大发雷霆,但也不见得他心中就是属意七皇子。
    他幼时在村里见过许多老人最不喜被别人说年纪大了,更何况是建安帝这种久居上位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的天子了,他的傲骨压根就容不得别人质疑他。
    许是思虑太过,萧樘回答完老师问他的问题后,见何为安一直不说话,他出声不安的问道:“老师,可是学生答错了?”
    见面前这个面容俊美的少年小心望着自己的模样,何为安浅笑着摇了摇头,“答的不错,今日就先到这儿。”
    何为安重新给萧樘安排了新的课业后,就先走了。
    从七皇子所居宫内出来不久,没走多远何为安被人叫住了,看着那背着药箱气喘吁吁追上来的原太医,何为安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等他。
    刚为徐贵妃请完平安脉的原太医,努力挪着略微有些胖的身体大汗淋漓的终于追上了何为安,“何大人……好巧啊。”
    何为安看着他那满头大汗的样子,微笑的点头,原太医这一副特意追上自己的样子,他倒是不知道这巧从何来?
    “听闻何夫人如今有孕在身,恭喜大人了。”
    原太医的话让何为安一时猜不透他追上自己的来意,客气的向他道谢:“多谢原太医。”
    “大人客气了。”原太医满脸堆着笑,而后从医箱内拿出两个浅绿色的小瓷瓶神秘兮兮的往何为安手中一塞,“大人,这乃宫中秘药,对夫人产后恢复极有助益,小小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在见到那小瓷瓶后,何为安就觉得有些眼熟,随后想起好像他和年年成婚之初曾在她梳妆台上见过此物,当时他还问过她。
    “这药是女子产后用的?”
    他记得当时他们才成婚不久,而且后面当他再看见那个小瓷瓶时里面的药已经空了。
    见何为安一脸不解的样子,原太医拉着他小声嘀咕同他详详细细的解释了一番药效和使用方法,说完后原太医感觉自己的老脸都有些红了。
    “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之物怎好平白收您的呢?”话虽这么说,何为安却并没有把手中的东西退还给原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