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第二任阎王一眼，对方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他打开看了一眼，眉头猛地一跳。
    那上面，最前方是两个红色字样：土地。
    如果认为这个土地是国土面积，那就大错特错，因为，在土地后面跟着的……是密密麻麻的人名！
    李云：武阳市周房县土地，身份：周房县林场管理员。
    方东山：武阳市红缨县土地，身份：红缨县个体老板。
    赵亮：武阳市白云县土地，身份：白云县照亮医馆医生。
    林林总总，足足上千！
    秦夜抬起头，深呼吸了一口，如果他没记错，华国所有县，大概就一千多个。
    “这个土地……”他看着第二任阎王疑惑开口道。
    “就是你想的那个。”第二任阎王微笑回答：“人界，是三界的基础，无论天地两界，根基都在人界。这里发生了什么，有什么剧烈的变化，会立刻上报两界。因为……人界是三界中实力最弱的。”
    秦夜眉头微周：“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解决华国的问题？”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第二任阎王沉声道：“你可曾见过，天界解决过任何问题？”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历史上无数英雄，无数文明消逝，谁又曾出过手？这是不成文的规定，无论哪位死神或者上仙飞升于哪个国度，人界的事情，人界自己解决，其他两界决不可有直接的帮助。这也是我们不会出手的原因。”
    他直视秦夜的眼睛：“你要记住，神明的出现，来自于神话，信仰。这才是他们的根基，而这些东西，不会因为一城一地的消失而消亡，信仰不灭，真神永存。”
    秦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小心问道：“这是地府铁律？”
    “不，只是随口一说。”第二任阎王彻底笑了：“吃一堑长一智，很好。不过这一条你听听就好，毕竟三界互不相关，你管好你的分内事就行。自然而然……他们会找上门来。”
    找上门来？
    秦夜瞪着眼睛看向对方，他这个人呢……现在是绝对不惧怕鬼敲门的，但是神仙敲门就值得商榷了……
    第二任阎王朝他面前的卷轴抬了抬下巴：“你以为这是什么？”
    “三界中，诸多要务并非一界可以完成，互通有无是为必要，这卷轴上一千四百人，就是天界在人界所有眼线，俗称土地。有神职，无神威，如果将天庭比作朝堂，这就是九品芝麻官大小。但是，他们却是天地两界联络的唯一线路。但凡有事，你都可以呼唤土地。”
    秦夜暗暗撇嘴，土地官职这么低？也是，西游记上……没事就找个土地练练手，老吴明白人呐……
    “但是，土地只有在阳间才能召唤，然而，一旦拥有阎罗印，他们会立刻感觉到阎罗印有了归属。每年，他们都会给你汇报天人两界大事。另外，一旦你有需求，发动阎罗印，全国土地都会赶来阴司报道。而每一位土地，都是拘魂级别。”
    原来如此……秦夜点了点头，将卷轴继续摊开。
    在一千四百名土地的名字之后，又是两个血红的大字。
    城隍。
    然而，一片空白。
    “这是？”
    第二任阎王缓缓道：“所谓城隍，是阴司可以任命的，在阳间唯一的官吏。实际上阴间的执政体，是由县，市，省，片区，中央的金字塔构成。从每一个县开始，分为令台，城隍两部分。令台主管阴司，城隍主管阳间。它的职能在于监视有无高阶厉鬼形成，死亡率正常与否，是否有外界力量入手。阴阳裂缝是否完好，是否有幽冥界阴兽冲破裂缝的可能等等。”
    “无论县市省，所有政府部门都必须由这两部分构成。然而，随着地府的倒塌，阳间的城隍庙应该齐齐崩溃……”
    秦夜忽然抬起了手，深深看着第二任阎王：“如果我没记错，地藏成佛……只带走了阴间吧？”
    对方悠然点了点头。
    “那……这一千四百名城隍呢！”
    “你可别告诉我，现在华国有一千四百名通缉犯？”
    第二任阎王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这个嘛……你以后就知道了。”
    “地府不破不立，本王早就发现了这个事实，自然有一些后手。我估计……两年内，你就能明白了。”
    这种“老子智珠在握”的表情，让秦夜很想把自己四十码的脚印在对方四十一码的脸上。想了想，忍了。
    打不过啊打不过……
    心情稍微有一些好转了。他轻轻合上卷轴：“我怎么任命城隍？”
    “之后我会告诉你。”第二任阎王笑道：“接下来两个月，我会留在这里，将阎王所知的一切全部传授给你。做好准备吧。”
    今夜……彻底结束了吗？
    秦夜长长舒了口气，肃容道：“当然！”
    从今日开始，他会以一份阎王的心态，正视这份工作。
    伯邑考从无数地府村落中杀出血路，成就酆都，我秦夜虽然没那么大的雄心壮志，但……可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当年你能做到，现在放眼全国地府毫无对手，暂无外患，如此好局他要是还做不到，那有什么资格在三界录上书写自己的名字！
    总有些时候，热血来得毫无预兆。匹夫一怒还有血溅五步的时候。但当这份热血飞快冷却下去的时候，他才苦笑了一声。
    可惜，自己明悟得太晚了。
    李贞淑的命，还有数十万无辜阴灵，就这样消失在了昨夜。他会永远记住掌管地府之后第一个中元节，这是阎王的遗憾。
    没有谁的生活能不带遗憾，有了遗憾，才会懂得珍惜。才会去努力。
    或许……人生就是因为遗憾而完美……他目光逐渐冷了下来，手轻轻一翻，生死簿出现在手中，绽放万道金光，下一秒，一个近两米的人形生物出现在大堂上。
    刚出现，它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被抓住了……为什么！自己都用了神降，为什么还在华国地府！
    “你……”森白的牙齿咬得咔咔作响，他刚要说话，瞬间心头一寒，看都没看，双腿一软就跪倒下去。
    “见见见见过第二任阎王！！见过谛听大人！！拜见天朝上官！！”他话音都说不完全了，毫不犹豫地拼命磕头。
    黑夜叉……看到这个身影，秦夜心中的杀意就一浪高过一浪，他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抬起头来。”
    “下官不敢……”黑夜叉颤声道，心脏现在还在狂跳，浑身的毛发都湿透了。第二任阎王的阴气就在自己身后……他只要一想起对方以前的强势，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还有谛听……一位阎王，一位阎罗……骨节都在发出尖叫，如果不是一口气憋着，他恐怕四肢一软就要坍塌在地。
    “第三任阎王开口，你没听到吗？”阿尔萨斯冷冷道：“还是说，日本已经有胆量拒绝华国阴司的要求了？ 当我诛仙不利了吗？”
    咚！
    诛仙两字，彻底打翻了黑夜叉心中的平衡。他立刻五体投地，以额触地，无比郑重地叩首三次，这才颤颤巍巍地抬起一丝额头。根本不敢正视秦夜，只敢用眼睛的余光瞄着周围。
    这是……金銮宝殿……
    完了……一切都完了……鸦天狗他能感觉到还活着，但是肉体已经湮灭。现在，他们两人被擒，他只剩下一个微渺的希望。
    不要牵扯到黄泉比良坂……否则，诛仙出动，整个世界的地府都会震惊！而黄泉比良坂……恐怕从今日之后……就不复存在了……
    这一刻，他忽然感觉无比庆幸。
    庆幸不是第二任阎王当政，要不然……现在绝对开始启动诛仙符箓组，屁话都不会给伊邪那美说。
    所幸……第三任阎王，还肯听他们说话，自己……自己还有一丝机会！
    千万、千万不要牵扯到黄泉比良坂……
    他心中思绪万千，只听到上面一声冷笑：“你就是黑夜叉。”
    声音很冷，其中蕴含的露骨杀意，却让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有污君眼！死罪！！”黑夜叉再次用力叩首，一声巨响。额头上都磕出了裂口，阴气四溢。
    “死罪。”秦夜心中的杀意如同海啸，因为你……李贞淑死了，在自己还没来得及还她救命之恩的时候，就死了，而且……是迫不得已的自杀！
    因为你，本来中元节带来的人口红利消失了，数十万阴灵恐怕只剩下十几万！更让本王全力筹划的中元节，成为阴司盛典，阳间笑话！
    因为你……最终特别调查处发现了我……
    “你既然知道死罪，竟然敢闯华国中元节，伊邪那美真是好大的胆子！！”杀意暴涨，他猛然一拍桌子。黑夜叉吓得魂飞天外，什么都不顾地尖叫起来：“上官！这不关黄泉比良坂的事情！一切……一切都是下官一意孤行！我……我死有余辜！”
    “我不求您将我卖给日本地府！我……罪人只求一死！能平息大人心中怒火！”
    “求天朝上国恩典！”
    说完，他开始不停叩首。整个大厅都回荡着咚咚之声。
    秦夜舔了舔嘴唇，看向谛听：“地府中，最痛苦的死法是什么？”
    “回阎王。”谛听的姿态无比恭敬，近乎九十度的鞠躬：“目前能用的，莫过于点天灯。但是……曾经还有一种私刑，叫做……纸花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