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眼睛微微眯了眯。
    这位秦府君，看起来很好说话，实际上……骨子里却是鹰派。这就是地府掌权者的气势？
    他们只是象征性地问一下，实际上，当他们选择坐在这里，就没有太多其他选择。
    这代表相信。
    不，是只能相信，或者说，他们愿意去相信。
    相信曙光将至，为此，他们愿意满足秦夜任何不过分的代价！
    他们想听到的，是许诺。而现在，秦夜起码态度上给了他们许诺。更多的，他们也无法去证明。
    “是否会影响到阳间？”
    “影响会有一些，但绝对不大。毕竟……战场不在阳间。”
    “那你如何保证阳间的灵灾消失？”
    “统一战争中，但凡打下一地，会立刻建立城市，设置城隍，联系土地，所有游荡的阴灵会自动感觉到地府的召唤，前往鬼门关。而那些厉鬼……”秦夜目光微寒：“放心，有专门的队伍肃清。实际上，无常以下的大多是不成气候的厉鬼。而根据我在特别调查处呆过的日子，现在大多数市区，只有特别不幸，才会出现无常。”
    他顿了顿，不容反驳地回答：“阳间的厉鬼和阴司的力量没有任何可比性！”
    呵……现场响起了一片轻微的舒气声，这是今晚唯一出现的神色。或许是秦夜态度太坚决，太不似伪装。或许是这个消息太振奋，让他们稍微松懈了一丝。
    “地府有什么需求，我们会尽量答应。”一位老者终于开口道：“不过分的要求。”
    自己要什么，地府要什么，秦夜早就考虑好了。点了点头说道：“在全国没有统一之前，我希望……如果有去世的院士，长江学者，青千计划的名单中人。或者书法家，艺术家等等……本官迫切希望，能将他们遗体运输，绕武阳市一圈。”
    “否则，他们的灵体会立刻成为自然灵，虽然在全国统一后仍然会来到地府，但是，这中间如果出现什么变化。比如……生前执念让对方成为厉鬼。那就太过可惜。”
    没有说地府为什么要这些人，在座的华国高层不可能想不到为什么。
    “没有问题。”根本没有举手表决，族长立刻回答：“这是小事，请继续。”
    戏肉来了……
    秦夜抿了抿嘴唇，手轻轻一挥，一份卷轴凌空展开：“第二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地府希望……阳间能给予大力支援。”
    沉默。
    谁都在仔细看着卷轴，卷轴上写满了一行行字。刚看了几眼，哪怕是族长，眼角都微微跳了跳。
    第一行，钢筋一亿吨！
    要知道，华国钢材年产量七亿多吨，这一口气就要七分之一？
    看似数字小，但这个数目放在全国，会导致无数建筑公司出现建材缺口，同时导致材料价格上涨，波及整个建筑行业！
    然而，震惊的还在后面。
    第二行，砂二十五亿吨！
    雷钧倒抽一口凉气，华国现在砂一年需求两百亿吨，而且还出现了砂荒，对方直接需要十分之一还多。
    第三行，建筑机械七百万台，下面还有详细分类，挖掘机，吊臂，平地机……等等。
    第四行，第五行，第六行……一共二十五行。数下来，竟然是华国一年各行产能的10——7分之1。
    哪怕是族长，也沉默了。
    “为什么？”他直视着秦夜回答。
    秦夜鞠了一躬：“地府绝非漫天要价，也绝非威胁。而是因为……地府初成，实业近乎一片空白。根本不可能制造出阳间这样精密的机器来。而修筑房屋，地府又是偏木石结构，需要用到大量刚才，砂石，水泥。和化学有关，或者要靠精密机械才能产出的东西，我们根本做不到。”
    “而做不到……就会造成阴灵监管不力。或许各位不知道，本官已经经历过数次阴灵暴乱。阴灵没有房子住，就形不成城市，无家可归之下，各位觉得他们会去哪里？阴阳裂缝如此之多。地府的人员现在满打满算才两千三百万，公务员更是少之又少。哪怕培训也需要时间，我们根本顾不过来。”
    再次沉默。
    现场所有人都若有所思。许久，一位老者才摇了摇头：“太多了……这个总量，无法答应，这会造成阳间市场出现极大波动……”
    “不好意思。”秦夜轻咳了一声：“地府的意思……是每年。”
    “一直到统一战争结束为止。”
    刷……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圆了，你这胃口……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不可能。”族长开口了：“数目太大，你也要考虑阳间平衡。而且，统一战争结束，是你预计的时间。而不是确实时间。如果统一战争出现意外呢？”
    确实，他要的很多，但是，自己绝不是漫天要价……秦夜微微一笑，手指轻轻一动，虚空中，顿时出现一幅华国地图。
    “统一战争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他站在地图前，朗声道：“可能各位已经发现，东三省，珠三角，长三角，福临省，徽省，东山省，九大省份，现在灵灾已经趋于平静！”
    “而这，是地府几个月的成果！”
    “诚然，之前经过了两年的努力耕耘。但……现在说三分之一的华国经济命脉地区已经复苏，我无愧于心。”
    声若洪钟，响彻大厅。
    而这一次，大部分人，目光无比凝重，死死盯着那幅图。随后，目光转移，看向族长。
    这件事太大，大到只有族长能定论，他们没有发言权。
    得……得……族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忽然开口：“这个月以来，确实如你所说，这九个省份已经趋于绿色，甚至有的省份已经达到了灵灾之前的宜居度。我们仍然在观察。但是……你怎么证明，这是地府所为？它会不会重新爆发？如果我们让整座城市恢复正常秩序，又会不会受到影响？”
    现在，每一个城市双雄鼎立，市政府和特别调查处，人们的居住习惯已经越来越往市政府周围靠拢，这绝不是一个好习惯。
    就知道会有这一问……秦夜笑了笑，手掌一翻，顿时，一组组阴气组成的画面出现虚空。
    有的是奉天，电视塔上，苏妲如同凌波仙子，下方阴气翻滚，阴气中，数不尽的恶鬼万鬼出笼，一只只厉鬼惨叫着被收入掌中。
    有的是徽省，母衣众一马当先，身后地府军队鱼贯而出，深入每一个市、县、乡、镇……一只只吃过血食的厉鬼当场伏法。
    更多的是东山省的建设兵团，在经历过蓬丘之战的阴兵护卫下，连王兽都退避三舍。一路之上，所向披靡。
    一组组画面，看的现场所有人热血沸腾。
    这就是阴灵的战争，灵灾……真的一点一点，正在从字典中擦掉！
    “阳间这几个月应该没有做什么。”秦夜诚恳说道：“这确实是地府时机成熟之后的第一轮肃清。而且各位应该看到，地府申请的物资，都是现在的水平无法支撑的，而且没有任何奢侈品，全都是基建物资！各位……阴阳共荣，为了阳间永享太平，还请郑重考虑阴司的提议！”
    没有人开口。
    三排华国的最高领导层，那种沉默的肃然，如同山海一样压来。哪怕秦夜早就对今天的局面做了预测和准备，此刻也由不得心脏加速。
    那是长期浸淫政坛，哪怕一语不发，一个眼神，一个姿态就能带来的压力。
    负在身后的双手，手心已经有了些湿润。在对方身上，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稚嫩，同时不由得开始猜测，阳间到底什么意思？给不给？给个准话。而就在此刻，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场中：“贫僧来晚了，阿弥陀佛。”
    大门被警务员推开，禅明大师，轩辕剑主赫然在门前。
    三大最高战力汇聚一堂！
    “请坐。”一位妇女轻轻颔首。然而，两人却走到了秦夜身前，看着虚空中不断变化的画面。许久，禅明大师才感慨地叹了口气：“秦施主，你没有食言。”
    “这些省份，将重归安宁，贫僧保证，会为您建立一座生祠。永享香火。”
    话音未落，他双手合十，朝着前方的领导班子鞠了一躬：“各位，请慎重考虑地府的提议。”
    “灵灾要灭，一定要灭。但灭，就得斩草除根。不能因为眼前利益而放弃长远利益。地府的实业起来之前，还请施以援手。否则……一旦阴灵因为不满重归阳间，那……大概率出现厉鬼。”
    轩辕剑主也沉声道：“各位领导，灵灾我们撑了十年，都没有告诉民众到底是什么。本来我们已经决定公布消息，但因为地府重新掌权又按了下来。一旦灵灾结束，老百姓们发现忽然又有厉鬼出现，引起的恐慌将远大于灵灾！”
    仍然沉默。
    道理没有错，然而……这种事情真正放在决策者身上，又怎么选择？
    答应了阴司，华国接下来五年一定是艰难的五年，勒紧裤腰带都不为过。好不容易从一穷二白崛起，谁又想回到7、80年代？
    秦夜没有想到两位最高战力会为他说话，他沉吟数秒，开口道：“虽然阴司只能以消灭灵灾作为补偿。但是，我们可以用艺术品填补其中差价。”
    “比如？”一位副族长开口道。
    “元青花，以及大批元代和明代的文物。包括字画，陪葬……”
    “不必了。”就在此刻，族长忽然抬起头来。深深看着秦夜，再看了看两位最高战力，沉声道：“我答应你。”
    很意外。
    真正的答案来的如此突然，但是，却没有人反对。仿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秦夜也微抬眉梢看向族长。然而……他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气势。
    对方直直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躲避。目光深邃而幽远，仿佛能直接看进他心底。而同时，他真的感觉到了，对方……不，所有高层，身上都有一种决绝味道。
    为了结束这十年灵灾的决绝。
    为了让华国重新站起来的决绝。
    不想等，也不能等！
    “但是，我有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