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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节
    虽然梅大人自己就是在翰林院熬了多年才出头,他却不希望年轻官员们重复自己的老路。
    在翰林院学习,一两年也就差不多了,有那苦熬资历的功夫,能干多少实事呀!
    梅大人想和程卿谈谈,谭京崖之前就想去淮南赈灾,被梅大人拦下了,如今董劲秋谋了外放,程卿还要回西北,谭京崖心中蠢蠢欲动,也想外放。
    同一科的状元、榜眼和探花,竟没有一个愿意当京官,梅大人非但不恼,反而老怀慰藉——“老”是相对程卿来说的,在内阁里,梅大人可是最年轻的一位!
    梅大人欢迎程卿,梅夫人也喜欢程卿,还说有一段时间没见柳氏了,现在出了国孝,要多和柳氏走动。
    程卿笑道:“师娘,那您可得抓紧时间多与家母约见几次,家母说了要跟学生去西北,学生拦也拦不住,京城和西北隔着距离,您二位得有一段时日不能见了。”
    那还真要多见见了。
    梅夫人一点都没觉得程卿让柳氏奔波是不孝,要是梅大人能外放,梅夫人都愿意拖家带口跟着去,一家人能在一起,比金山银山的孝敬更好,何况程卿三个姐姐都嫁了,柳氏独自留京多冷清,跟了程卿这个独子去赴任是正理。
    淮王在一旁眼巴巴看着,陪着笑脸。
    如果他在梅府有程卿受欢迎,早把梅蒹葭娶回家了。
    梅夫人瞧着这位刚刚走了好运,从郡王变亲王的年轻人,内心其实是有几分满意的。
    挑女婿,就要挑淮王这样的。
    爵位有了,银子不缺,不用把脑袋拴在裤带上去争权夺利,把梅蒹葭嫁过去,夫妻俩关着门过小日子,比啥都强。
    程卿多会看眼色的人呀,淮王这个女婿,梅夫人是愿意的,梅大人还有点迟疑。
    等出了梅府,程卿给淮王支招,大魏女子嫁人,初嫁是从父,再嫁从己,淮王要是想抱得美人归,最好想办法问问梅蒹葭的意见。
    如果梅蒹葭自己愿意,梅大人肯定就点头了。
    淮王把程卿的建议听进了心,也不知他是怎么做的,过几天程卿就听说梅大人允了婚事。
    梅大人点了头,淮王才将婚事上报。
    这大概是国丧之后,京城第一桩需要惊动皇帝的婚事了。
    孟怀谨给毓章太子过继嗣子,本就是为了安抚毓章太子的旧部,淮王只是想娶妻,并不是什么过分要求,孟怀谨自然不会拒绝。
    太后虽然还在养伤,平日里并不见外命妇,仍是打起精神把把梅蒹葭召进宫里见了一面。
    见了之后太后就懂了,为什么淮王放着没嫁过人的千金小姐不要,要费心求娶和离过的梅蒹葭。
    送走梅蒹葭后,贤太妃就笑道:“梅家小姐有娘娘您年轻时的品格,十分里像了个五六分,那也了不得呢!”
    梅蒹葭和太后长得一点都不像。
    梅蒹葭是娴静大方,是凌寒盛开的梅,带着不为世俗所染的傲,遇到欣赏她的男子,会捧在手心爱之敬之,不欣赏的,则觉得梅蒹葭这样的清高不合时宜,非但不会敬爱,还想着把她从枝头拽下来,看她是否还能继续清高。
    说是像太后,不如说是像梅大人。
    太后叹气,“你莫要说好听话哄我,我不如梅小姐,没有她的刚性。”
    嫁错了人,那就和离。
    和离后了也不怨天尤人,还有勇气重新选择良人。
    这姑娘的烈性是藏在温柔外表下的,太后丝毫不怀疑,如果梅蒹葭嫁给淮王后,发现又选错了人,梅蒹葭肯定也会想办法离开淮王—宗室和离,闻所未闻,希望淮王会疼妻爱妻,别开这个先例!
    梅蒹葭去宫里走了一遭,得到了太后的认可,这门亲事就算定了。
    亲王大婚,仍然要遵守“三书六礼”的规矩,从纳采这一步起,皇家就要全程参与其中,等宫里的内监把纳采礼送到了梅家,这桩婚事才算是对外公布。
    金锭银元宝,珍珠、红罗、生纱、绢、胭脂香粉,另有羊、猪、鹅等牲畜,还有酒、圆饼、面……等等纳采礼种类繁多,并没有因为淮王是续娶而有所敷衍,看热闹的百姓把梅府所在的街都堵了,淮王要娶梅蒹葭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般很快传遍了京城。
    消息传到长兴侯府,长兴侯世子夫人一万个不信:
    “淮王莫不是有甚毛病?”
    淮王不是儿女一大堆,妾室成堆的糟老头子,他年纪轻轻一表人才,以前虽然娶过妻,妻子没留下子嗣,淮王现在娶妻,和初婚也没什么差别。
    就淮王这条件,京城不知有多少人家想嫁女儿给他,否则那些人家怎会总给他下帖子,请他参加宴会呢。
    放着一堆黄花闺女不要,要娶梅蒹葭一个和离的破鞋,除了脑子有毛病,长兴侯世子夫人真想不出别的原因。
    穷书生求娶梅蒹葭,是想得到梅大人的照拂,淮王求娶梅蒹葭,完全不需要梅大人提携。
    哪怕梅大人明天就当了首辅,对淮王来说也没什么助力可借,亲王已经是宗室最高的爵位。
    不为权,不求提携,还要娶梅蒹葭。
    长兴侯世子夫人想不出合理原因,只能怀着最大恶意去质疑梅蒹葭的人品:还说是清贵之家,和离之后整日抛头露面,不定什么时候就和淮王勾搭上了,说不定就是珠胎暗结,才逼得淮王咬牙娶进门!
    “真是淫妇!”
    长兴侯世子夫人咬牙切齿,杨戴英的续弦在婆婆面前大气都不敢喘,只得听着婆婆咒骂丈夫的前妻。
    续弦是小官之女,嫁入侯府是高嫁,被长兴侯世子夫人调教的缩头缩脚,说话也有几分呆气,明明心里想的是一个意思,说出来就成了另一个意思,就像现在,原是打算附和下婆婆,话说出口,却像扔出个大石头,狠狠砸在了世子夫人头上,让世子夫人脑瓜子嗡嗡作响。
    “娘,那她嫁了淮王,岂不是要做亲王妃了?”
    世子夫人脚下一个踉跄,想站稳,脚不受控制,膝盖处尤其沉重!
    因为长兴侯超长待机,杨家都四代同堂了,长兴侯世子夫人还没能当上侯夫人。
    就是将来当上了,那和亲王妃也差着品级呀!
    异姓不封王,勋贵中爵位最大的就是国公,世子夫人若想在诰命品阶上和梅蒹葭持平,除非长兴侯府再往上升一等,变成国公府。
    大魏有几个国公,两只手都数的完,长兴侯府要变国公府的概率,比淮王脑子一发热去谋反,并且最终谋反成功做了皇帝的概率大不了多少。
    也就是说,世子夫人不仅现在和梅蒹葭这个前儿媳差着诰命品阶,还注定了一辈子都追不上那差距……世子夫人眼前一黑!
    第720章 :无可奉告!
    淮王和梅蒹葭的亲事一定,程卿被淮王认定为媒人,淮王送了重礼感激她。
    梅蒹葭亦觉得缘分其妙。
    如果不是福贞长公主那一年举办赏梅宴,长兴侯世子夫人逼梅蒹葭出头为小叔子杨戴杰说情,梅蒹葭和杨家的矛盾不会那么快激化,从滑胎到和离,程卿是个导火索。
    当然这不是埋怨程卿,是感激程卿。
    至于长兴侯府上下,近日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世子夫人也只敢在私底下污蔑梅蒹葭是淫妇勾引淮王,出了长兴侯府的大门,世子夫人是一个字都不敢抱怨。
    如果梅蒹葭是淫妇,那淮王是什么,皇家又是什么?
    往梅蒹葭身上泼脏水,是铁了心要和皇家对着干,长兴侯府连爵位都是摇摇坠坠的,在京城一干权贵中早已被边缘化,世子夫人不仅不敢继续作怪,还很害怕梅蒹葭的报复。
    毕竟,梅蒹葭在侯府的日子过得如何,就是杨戴英都不如世子夫人清楚。
    世子夫人战战兢兢不敢出门,怕被好事者耻笑,一面又安慰自己:当了亲王妃只是诰命等级高,宗室亲王都没实权,淮王又能拿长兴侯府怎么办?
    世子夫人想的太美了。
    自从梅大人入阁后,杨戴英就在没往上挪过一点,升官的好事轮不到杨戴英,衙门里人人避而不及的差事,就会推给杨戴英。
    梅大人不需要报复杨家。
    只要他一天没失势,杨戴英都会坐冷板凳。
    跟红顶白本是官场的潜规则,杨戴英又不是个人能力突出到能无视规则,梅大人越是得势,杨戴英就越受冷落。
    这次淮王和梅蒹葭定亲,都不用淮王做什么,京里这些人精子就知道要疏远长兴侯府。
    淮王没有实权,但淮王有圣眷呀!
    何况淮王出手大方,一直是个挺讨喜的年轻人。
    和走下坡路,心胸狭隘的长兴侯府比起来,众人自然更偏向淮王。
    世子夫人可以当缩头乌龟不出门,长兴侯世子出门应酬,大家都不理他,收到的请帖越来越少,长兴侯世子唉声叹气。
    眼花耳聋的老侯爷说话都口齿不清了,脑袋还不糊涂。
    娶对一个妻子,能福泽三代。
    娶错了,则是毁三代都不止!
    老侯爷不怪梅家,不怪梅蒹葭提和离,他只能怪自己的儿媳。
    世子夫人低着头听训,心里埋怨公爹是老不死的乌龟。
    老侯爷嘴唇哆嗦,一说话就控制不住嘴角掉口水,一双老眼却能看破人心:“等老夫死了,侯府的牌、牌匾,就要被摘了……”
    这一家子蠢货呀,还以为是他占着“长兴侯”的位置不死,不想想自先帝时,有多少侯府被除爵。
    顾侯没了。
    颍川侯没了。
    长兴侯府,也撑不了多久!新皇在这种事上比起先帝,只会更果断。
    先帝选继位者,不是乱选的。
    放着那么多皇子不选,一定要让新皇认祖归宗,不就因为新皇和京里任何权贵都没关系么?
    没情分,不用给谁脸面,除爵时会特别果断。
    想要保住爵位,延续富贵的勋贵,都该主动向新皇靠拢,去替新皇分忧。
    道理么,老侯爷都懂。
    但长兴侯府后继无人,没有拿的出手的子孙,想向新皇效忠,新皇也瞧不上呀!
    想到唯唯诺诺,没有大出息的杨戴英,和纨绔无知,不知天高地厚的杨戴杰,老侯爷浑浊的老眼里涌出了泪:长兴侯府的富贵,等他死了,差不多就到头了。
    老侯爷什么都明白,可惜岁月无情,带走了他的体力,留给他衰老残败的身躯,心有余而力不足!
    ……
    在京城人将淮王和梅蒹葭的亲事当做谈资时,程卿收到了西北的回信。
    萧云庭给她回信了!
    薄薄的一张纸,让程卿心生不妙,拆开信封一看,程卿都气笑了,萧云庭的回信只有四个力透纸背的大字:
    “无可奉告!”
    萧云庭没有推诿说自己不知情,没有用假话骗程卿,很直接告诉程卿,有关程蓉的死,他的确知道内情,至于知道多少,萧云庭不说。
    程卿气得发笑,把信纸捏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