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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节
    他什么都不知道,半丝记忆都无。
    那种感觉,好似人黑夜中走在钢丝之上,什么也看不见,不知他人的目的,不知自己的仇人是谁,在哪,亦不知自己的目标和方向,好像随时可能跌下万丈深渊,如此,让他阴郁,甚至自闭。
    与他的阴郁恰恰相反,见他醒了后,那小姑娘极为欢实,更很兴奋,在他身旁,软软的小嗓音一直没闲着,笑吟吟地与他说话。
    “你终于醒了!”
    “你还疼不疼?”
    “你叫什么名字?”
    “你家住哪?”
    “你怎么漂到这来了?”
    “是谁伤了你?”
    “你几岁?”
    她问了他许多问题。
    他一句也回答不上,加之肉-体的疼痛,让他愈发地烦躁,终是冷冷冰冰地吐出了一个字。
    “滚。”
    他冷着脸,沉声如此道着,她显然一怔,小嗓子中发出了很小很软的声音,而后又小心地望了他好一会儿,终是走开。
    但不时之后,她又跑了回来,还是那一副天真烂漫,欢天喜地的模样。
    她不知从哪采了许多的花儿,捧在手中给了他,道着,“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又很疼,所以心情不好,但不要难过,至少你还活着!活着,便会有希望,你看这花儿,多美,多香,等你好了,过阵子复原了,就可以出去看花,看草,看天,看地,跑跑跳跳了,多好!所以别难过,开心起来呀!”
    她说着把那一捧花递给了他。
    但他依旧,“我说,滚。”
    她一脸茫然,也很无辜。
    “你别这样,我走了,谁照顾你呢?你想想开心的事,多笑一笑就好了。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相信我!还有,不要总说‘滚’好不好。”
    他没再说,但也没笑。
    那小姑娘忽闪着长长翘翘的羽睫,很小心地看了他许久,而后将花儿插在了一个瓶子中,摆在板凳上,又将板凳挪到了他视线所及的地方,摆好了后,很是满意,终是回眸,朝着他微微一笑。
    彼时阳光正浓,那笑像他阴郁内心中的一束光,就那么不经意间,照进了他的心里,刻在了他的心上。
    她是五日后方才知道他失去了记忆的。
    他没主动与她说。
    他没主动和她说过任何话,态度依旧恶劣,只是她再度问起之时,他冷淡,言简意赅地答了话。
    然她对他的冷漠一点都不在意,相反对他更好,照顾他,开导他,始终暖的像一个小太阳一般。
    “连名字都不记得了,那我给你取一个吧,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四毛!”
    她眉眼弯弯,笑成了月牙形,抱着怀中的小白猫,拎起它一只爪子,朝着他挠一挠,跟他挥挥手,逗他笑,哄他开心。
    但他依旧没笑。
    他笑不出来。
    他行动不便,已经残废了,更什么都记不起来,依旧话很少很少。
    但却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注意了那女孩儿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甚至注意起了她说的每一句话,不论是与他所说,还是与他人所说,亦或是与家中的猫狗所说。
    他的全部世界,整个记忆之中只有她一个人,她一个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每一个表情。
    便就这样,他开始为她牵心。
    每听她在厨房中,亦或是绣花之时,不经意的一声呻-吟,或是见她什么时候微微蹙了眉,仿若哪里不适之时,他都会有牵心之感。
    而后当她再来到他身边,他便会把她从头到脚地仔细查看一遍,去寻找她有无受伤之处,有无妆容变化的地方。
    他也曾几次三番地想直接问她,关怀她,但终是没有说出口。
    她每天都笑盈盈的,为他洗衣做饭,端茶倒水,逗他笑,给他讲邻里间的趣事,教他心怀希望。
    她是他黑暗内心中唯一的光。
    但他依旧从未主动和她说过话,更从未关怀过她,从未为她做过什么。
    直到两个月后的一天。
    她去河边洗衣,招来了别村的两个无赖。。
    他在屋中听她软软地声音,反击着别人,听到两个男人在外嬉皮笑脸地朝她吹着口哨,说着一些不三不四,大胆放-浪的话。
    他缓缓地攥上了手,且越攥越紧。
    终,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站起来的。
    他拎着一把椅子便出了去,直奔门外那俩个男人,一下便将那椅子抡在了其中一个的头上,且骑在了那吓惨了的男人身上,将他置于死地般的往死里打........
    第106章 前世(萧珏视角)中 前世(萧珏视角)……
    枕边的白玉犹在火光下闪着珠光, 身边儿已经传来那小人儿憨憨的睡声。
    萧珏渐渐从回忆之中回过神儿来。
    他在桃花庄,那些零零星星的梦加之一起,便就梦到了这里。
    原本他也没深想。
    梦过后当时想想, 而后也便罢了。
    若非那禅师所言, 他今日翻看起那婆娑蛮咒,怕是也不会再度想起此事。
    萧珏瞅了瞅旁边熟睡的小姑娘, 将书随意地扔在了一旁的几案上,缓缓地摘下了手上的扳指, 看着那小姑娘, 笑了那么一下, 倒也觉得颇为有趣。
    他叫人吹了灯, 而后便躺了下。
    枕旁的白玉在黑暗之中仍闪现过一丝亮光。
    萧珏渐渐地入了梦。
    且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说来荒唐, 他竟是又做起了那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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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中,六月的阳光透过灼灼桃花,在地上投下了斑驳的影子。
    小院柴扉四敞, 其外只有他与人的厮打之声。
    女孩又惊又怕的奔出,唤着他, “四毛!!”
    他的腿便就从那日开始复了原, 同样那日, 他也差点弄出了人命, 但也是从那日开始, 再没人敢欺负那小姑娘。
    他终是被人拉了开, 唇角青了, 也淌下了血。
    她看到他能站起来了,兴奋与喜悦终还是取代了所有。
    她笑颜如花地奔到他身前,扬着那雪白娇艳的小脸儿, 眸中闪着珠光,欢声地朝着他连连道着,“四毛,你好了!你的腿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四毛!”
    他看着那小姑娘异常开怀的模样,脸上还是冰冰冷冷的,没有一丝笑意,但眼睛一直看着她,一直盯着她,直到看到她恍然觉察到了什么,小脸儿灼若芙蕖地红了去,他也没移开视线。
    小姑娘显然羞赧了。
    “四毛,你别那么看我。嘿!”
    她抬起小手,在他眼前挥了一挥,而后上了前去,小心地扶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扶回了房中。
    便是从那天开始,他的腿一天一天地好了起来,身子也渐渐复原,但他的记忆之中还是只有她。
    她对他极好。
    他牢牢地记得她对他的每一份好。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内心之中,终于不再只有黑暗,有了阳光,甚至绽放开了一朵这世上最最纯洁无暇的白莲,他也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他主动与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来帮你。”
    彼时夜晚,她在烛光前绣帕子,头发时而遮住视线。
    他拿了她的发绳,轻轻地为她笼起墨发,慢慢地为她系上,待他系好之后,小姑娘灵动的回眸,冲着他“嘻”地一笑。
    而后,他便听她唠唠叨叨地说起了话。
    她说什么,他都喜欢听。
    他便就坐在她的身边看她,看的她渐渐发觉,抬起头来回视,小脸儿羞红,带着几分嗔怪,又好像是怕他不懂,在教他什么似的道:“四毛,你别那样看我,那样很无礼。”
    “为何?”
    他反问着她。
    小姑娘的脸更红,有些支支吾吾,“就是,就是.......”
    他懂,或是她觉得他的眼神很轻薄,甚至轻浮。
    他没等她说出来,凑近她,亲上了她。
    她惊呆了,显然没想到,很慌张,与他唇瓣相碰着,臊红着脸,立马躲了开,慌张到手上的东西全掉了,抬起滑嫩白皙的小手去推他,小嗓子中发出很软糯的声音。
    “四毛,四毛,你变坏了,四毛,你不能这样。四毛,你别过来.......”
    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小,一声比一声软,微低着头,身子后退,去躲他,推他,小脸儿已经烧的宛若桌上正燃着的烛火一般。
    但他没退回去,反而步步紧逼,嗅着她香甜的气息,一直在向她靠近,气氛暧昧,让人燥热,却又不只是如此。
    他再度开了口,沉声但很温和地问她,“你救我之时,便没想过我可能是一个坏人?你这么美,没想过,我可能是一匹狼,会吃了你,你是在引狼入室,嗯?”
    “四毛胡说八道!四毛是个好人。”
    “你从哪能看出,我是个好人?”
    他欺身逼近,更靠近了她,小姑娘已经退无可退。
    他与她鼻尖相碰,和她到了咫尺距离,冲着那心口起伏的厉害,喘微微的小姑娘哑声道:“我是个坏人,一个动了邪念良久,想吃了救命恩人的坏人,所以,你后悔了么?”这般说完,他便轻啄了她的唇,再度亲上了她。
    小姑娘力气很小,“吭哧”了两声,推了他两下,接着没再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