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暄不假思索地回答:“不是。”
卿如晤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扭过头不让顾昀暄看到她此时的狼狈,她再开口,声音很是喑哑:“竹露,让惊鸿把四小姐带来,只要不死,随便用哪种方法。”
“顾大哥,”卿如晤走到顾昀暄面前,袖子一甩,一层肉眼几乎不可察觉的粉末洒在他的鼻端,“委屈你等一下。”
是的,卿如晤又用毒了。
那是她精心调制的麻药,只要吸进一点点都会让人四肢短暂瘫痪,要是加重剂量便可让人很快就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药是她用来应付敌人的,她对长孙泓用过,对赤霞公主用过,却没想到有一日会用在顾昀暄身上。
“别担心,这药只是会让你全身麻痹,不能言语,药效很快就会过去。”
卿如晤坐回椅子上,表情无喜无悲。
“竹露,带顾大哥到屏风后藏着。”
坐好后,卿如晤对着走进来的竹露道。
卿如琅很快便被带了进来。
“三妹,方才顾大哥跑到我这里说,他不娶我要娶你。”卿如晤淡淡的地道,“你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卿如琅砰地跪了下去,泪眼滂沱地道:“大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破坏你们的,只是顾大哥他要了我的身子,向我承诺一定会对我负责。”
“大姐,我和顾大哥说了,我不会说出去的,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我会让姨娘悄悄帮我配一副避子汤,不会给你和顾大哥造成任何麻烦,只是失了身子而已,大不了我以后不嫁就是。”
“大姐,你快去追顾大哥吧!你们还是可以结成连理的。”
卿如琅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卿如晤始终平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卿如琅越说越没底,声音也小了下去:“大姐,请你相信我……”
卿如晤站起来,缓缓走到卿如琅面前站好,冷冷地看着她。
在那让人无所遁形的目光下,卿如琅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惶恐,她不敢正眼去看卿如晤,手心直冒冷汗。
卿如晤扬手甩了她一巴掌,只听“啪”的一声,她光洁的右脸颊上,霎时现出五个指印。
“这一巴掌,是为顾大哥打的,打你狼心狗肺,竟然算计顾大哥的正直和善良。”
说完,卿如晤又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为我打的,打你忘恩负义,我自问从未亏待过你,没想到你竟然抢我未来夫君。”
卿如晤越说越气,一把揪起卿如琅的衣襟,又甩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十分响亮。
“这一巴掌,是为你打的,打你下贱无耻,身为堂堂相府千金,竟然自甘堕落,下贱到用这种手段去抢男人!”
第一巴掌,卿如琅被打懵,不知道卿如晤为何打她。
第二巴掌,卿如琅被吓到,她从未见过卿如晤这个样子。
这第三巴掌,卿如琅反而生了气!
“大姐,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可是你的亲妹妹!殴打亲妹是触犯家规的!”卿如琅一改往昔弱不禁风的模样,疾言厉色地道。
卿如晤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声色俱厉地问道:“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我,为什么要算计顾大哥?!”
“哼!”卿如琅捂着脸颊,狠狠地盯着卿如晤道,“你还真是聪明,这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比我想的要快很多。”
卿如晤现在她面前,低着头淡漠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回答我,为什么算计顾大哥?!”
卿如琅冷笑一声,道:“为什么?我娘是贱籍,连一个奴仆都不如,我这样的身份,就算父亲汲汲营营将我嫁给王公贵族,我的出生也会招世人取笑,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你问我为什么算计顾昀暄,那是因为他正直、善良、仁慈、负责任……他具备一切京城众子弟都没有的优点,这样的他,才会因为毁了我的清白而对我负责,这样的他,就算逼不得已娶我也会一辈子尊重我!”
“大姐,你说我为什么算计他?!”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卿如晤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少女,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她和从前那个楚楚可怜的三妹联系在一起。
“你以前都是装的,什么胆小怯弱,什么弱不禁风,什么唯唯诺诺,都是装的对不对?!”
卿如晤看着她,一双眸子寒光凛凛,冷冽得极端无情,却是连一句“为什么”都问不出来。
还能为什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她还有必要问卿如琅,为什么会为了荣华富贵背叛自己、利用自己么?
她做不出来的事,不代表别人做不出来,卿如晤想想那些盘旋在嘴边的话,都觉得自己矫情蠢钝!
“不装怎么能骗得到你?”卿如琅勾唇反问,“大姐,你知道吗?每次你用关切同情的眼神看着我时,我都觉得你无比伪善恶心!”
“明明是个狠角色,却还要端出一副长姐的姿态,向我施舍你那可笑至极的姐妹之情!”
“每次听到我向你表示感谢时,你一定很得意吧?!”
“每次在别人面前维护我时,你一定很骄傲自豪吧?!”
“只有你这种悲哀可怜的人,才会玩这种无聊的把戏,借此找到一些存在这世上的价值,然后在泥泞困境时安慰自己说我还有人要保护,我要坚持下去!真是可怜至极,可笑至极!”
“啪!”的一声,卿如晤弯腰狠狠地又给了卿如琅一巴掌,双目猩红地道:“卿如琅,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卿如晤就算有愧于天,有愧于地,我也从未有愧于你!”
“呸!”卿如琅将口中的血吐出来,捂着脸看向她,双眸一片雪亮,“真心?在这个世界上,善良的人都不长命,而那些坏事做尽的人却能延年益寿,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从别人那剥夺的财富和名望。”
“善良懦弱的人不敢斗,也斗不过他们,于是就用天谴来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说坏人自有天收!”
“我卿如琅就不信报应这一套,就算我故意抢你的未婚夫君又怎样?就算我设计害顾昀暄又怎样?难道老天还能将我收了不成?!”
“要怪就只能怪你们伪善而愚蠢,所以才会掉入我的陷阱!”
卿如晤好像镇静了许多,听完后语气凉凉地道:“这个局,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