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晤扭头看向卿彧,阳光穿过窗棂照在她线条流丽的脸上,那双清亮的眸子亮得肆无忌惮收敛不住:“父亲,公堂审案尚且容犯人辩驳几句,可是母亲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我,她分明就是公报私仇!”
赤霞公主抬起藤条指向她,妖媚的脸上尽是凌厉逼人的煞气:“卿如晤,你别血口喷人!”
赤霞公主一跺脚:“老爷,你看她什么态度,什么态度?!做错了事抵死不认,还理直气壮地将罪过栽到别人头上!这哪里是一个丞相千金,分明就是一个张牙舞爪嚣张跋扈的泼妇!以后嫁到别人家里,别人还不得笑话老爷没教好!”
卿如晤没有理会蓄势待发的赤霞公主,掀起细细密密的长睫,清冷的目光逼视着卿彧:“父亲,如果女儿是冤枉的,您又当如何?”
卿彧感觉自己似乎被剖开,所有的情绪都在卿如晤的目光下无所遁形,那些想要说出来的虚假的话就像带着剧毒的蜂针,蛰得他满嘴发麻,只得生硬地开口道:“若你是冤枉的,父亲一定为你做主,重重地惩处冤枉你之人!”
赤霞公主冷笑:“卿如晤,你不要再做垂死挣扎了!与其折腾到最后还是被打脸,不如现在认个干脆!”
卿如晤回过身,勾起一个清清冷冷的笑意:“母亲,话别说得太满,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什么事情都不是靠你一张嘴来说的,既然母亲说莫大娘和绿菊已经招供,你敢让她们来与我对质吗?!”
上次是她失察,才会误会卿如晤在她药里下毒,可是这次她已经着人打听清楚,证实消息就是从卿如晤近身荷风嘴里传出来的,而且她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绝对不会有任何差池。
想到这里,赤霞公主斩钉截铁地道:“有何不敢?!若是就这样处置了你,别人还以为我和你父亲心狠,既然你还要负隅顽抗,也好,这次就让大家都心服口服!”
外厅里站着许多无关紧要的人,卿彧和赤霞公主都没有挥退的意思,很明显,他们需要有人留下来作证,毕竟她现在是郡主而非一个普通的千金,他们要处置她也得有人知道为什么才行。
只是有一件事情卿如晤始终不明白,那就是卿彧为什么始终厌恶她,向来贪慕权势的卿彧明明知道太子对她有意,按理来说卿彧讨好都来不及,但为什么卿彧对她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
这到底是为什么?
莫大娘和绿菊很快便被带了上来,面色惨白地跪在卿彧面前不停地捣头。
卿如晤冷冷地看向绿菊:“绿菊,你说我指使你去告诉莫大娘用白头翁的花来熏衣裳可以祛除体味,那请你说说我是怎样指使你的。”
绿菊不由自主地看了赤霞公主一眼,见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才战战兢兢地道:“几天前夫人将中公厨房的钥匙交给九姨娘后,大小姐您便找到奴婢,说莫大娘一直被体味所困扰,您让奴婢去告诉莫大娘白头翁的花朵可以祛除体味。”
卿如晤笑容未变:“那今日你去找夫人的时候是怎么跟夫人说的?我提醒你,夫人已经把你和她说的话都告诉了我和父亲,如果你扭曲事实或者是故意捏造,说的话和夫人的不一样,我饶不了你!”
绿菊只觉得卿如晤的目光凉得像出鞘的刀锋,一下子就钉在了她的身上,让她通身有种刀锋过体的寒意,霎时间背后湿濡一片。
她低下头不敢去看卿如晤,连忙道:“今日奴婢跟夫人说,小姐您指使奴婢去告诉莫大娘穿上用白头白头翁的花熏过的衣裳可以祛除体味。”
卿如晤挑眉:“只是这样?”
绿菊中重重一颤,仿佛吓得连话都不能好好说:“只是……只是这样。”
卿如晤冷笑:“这么说,你并不知道白头翁花朵实际的功效和作用了?”
绿菊面色死白:“知……知道。”
卿如晤笑意越发深了:“什么时候知道的?一开始知道还是后来才知道?”
若是回答一开始就知道,那就有为虎作伥陷害九夫人之嫌,她只是个小小的粗使丫头,知情不报是没有好下场的,所以,她只能选择后者。
绿菊瑟瑟发抖:“后……后来才知道的。”
卿如晤笑容未变:“哦?后来知道的啊!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谁告诉你的?!”
赤霞公主大骇,她已经知道卿如晤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刚想开口阻止绿菊,但已经来不及。
显然绿菊也明白卿如晤想要做什么,她几乎下意识地脱口道:“奴婢是今……今日才……才知道的,是……”说道一半,她猛地噤声。
与此同时,赤霞公主厉声吼了一句:“绿菊!”
卿如晤冷哼一声,看着绿菊的眼里尽是毫不掩饰的嘲讽:“说啊!怎么不说了?不敢说还是不能说?”
绿菊身子一软,伏在地上抖如筛糠。
卿如晤掸了掸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笑得讥诮:“既然你不说,那我便帮你说了。”
说着,卿如晤转过身看着卿彧,慢慢道:“父亲,之前女儿偶然听说厨房管事莫大娘天生带着难闻的体味,女儿想着她浑身臭烘烘的在厨房里出入十分不妥,便查阅医书古籍寻找解决之法,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女儿找到了能祛除莫大娘体味的药。”
“绿菊这丫头聪明伶俐人缘又好,与相府的一众下人都有来往,于是女儿便让绿菊去告诉莫大娘,白苏叶能解决困扰她多年的难题。”
“谁知这狼心狗肺的绿菊见钱眼开,收下别人的钱财后便将白苏叶说成了白头翁,目的就是栽赃嫁祸我谋害九姨娘的胎!”
赤霞公主脸色蓦地变了!
绿菊头如捣蒜,将头磕得砰砰作响,胆战心惊地道:“老爷,大小姐说的都不是真的,奴婢冤枉!奴婢冤枉!”
“你冤枉?”卿如晤勾起唇角,“母亲,您有证人我也有证人!”
说着,卿如晤拍了拍手掌,荷风登时领着几个丫头走了进来,一起跪到了卿彧和赤霞公主面前。
赤霞公主目光严厉地扫过众人,声色俱厉地道:“你们说话可得仔细些,要是敢胡言乱语,我割了你们的舌头喂狗!”
在这样的目光的注视下,几个小丫头吓得浑身发抖,面色惨白惨白的。
卿如晤有意无意地道:“母亲,您不必恐吓她们!公道自在人心!她们定然不会因为你是相府的主母,就昧着良心知情不报!”
“你!”赤霞公主勃然大怒,接下来的话却被卿彧若有所思的目光截断,都死死梗在了喉咙中。
卿如晤淡淡地道:“把你们看到关于绿菊的事情都说出来,不要害怕被报复,有我在那些不安好心的奸人一定不敢拿你们怎么样。”
几个丫头对视了一眼,淑清苑的楠儿最先开口:“老爷,夫人,小姐,奴婢看到绿菊举止可疑,经常躲在角落鬼鬼祟祟地和一些妈妈丫头聊天,这其中……其中便有夫人身边的藏玉。”
“一派胡言!”赤霞公主再也忍不住,厉声喝道,“楠儿这小丫头是你淑清苑的人,自然会帮你攀咬藏玉,她说的话不可信!”
卿如晤冷声道:“母亲,您对如晤可真真是贴心,如此关心我的一切,竟连淑清苑一个普通的粗使丫头都能呼出其名。”
赤霞公主气得脸色铁青!
说着,卿如晤扭头看向小丫头们:“那么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其中一个小丫头道:“奴婢是照管花园的,三日前的晚上下着大雨,奴婢担心花园里种着的一些娇嫩的花会被风雨打残,所以半夜穿着雨衣去花园看看,看到绿菊从南苑的方向出来,当时绿菊虽然披了件暗青色的斗篷,但因为奴婢和绿菊熟识,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她。”
另一个小丫头接着道:“奴婢是账房负责采买的,两日前奴婢去外面采买府里需要的头油时,撞见绿菊在巷子里递给一个男人一个包袱,男人将包袱打开时,里面露出好多好多锭白花花的银子,那男人穿着一身灰色上衣和藏青色裤子,奴婢记得十分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