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都办妥贴后,苏韵雪终于得空来到了淑清苑,白氏已逝去,卿彧没那份心思,老夫人又不管事,卿如晤的婚礼几乎是她一手操办,大到婚宴嫁妆,小到宾客名单,事无巨细,苏韵雪全都亲力亲为,不愿假他人之手,老夫人也因此对她的态度有所缓和。
“表姨。”卿如晤见她来了,连忙笑着迎了上去,“你来了。”
苏韵雪拉着她的手,一同坐到了椅子上,这才担忧地道:“我听说今日有人找你麻烦,放下手头的事情就赶过来了,怎么样?没事吧?”
卿如晤心头一暖,笑着回道:“没事,已经告知殿下了,殿下自会处理,表姨不用担心。”
苏韵雪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有太子殿下护着你,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方才听说明元郡主上门了,想着今天这种日子你不便出手,忍不住就捏了把冷汗,倒是忘了殿下这一茬。”
卿如晤笑着道:“表姨,谢谢你,什么事都为我考虑,什么事都为我做尽打算。”
苏韵雪戳了戳她的脑袋:“傻孩子,跟我客气做什么。”
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道:“瞧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这些年我有些积蓄,一半给怀璧,一半给你,我都换成银票了,到时候你一并带去,别看你的嫁妆虽然丰厚,可是却没多少现银,以后你嫁过去,一堆下人需要打点,无数条关系需要疏通,这些事情都离不开现银,你名下的那些铺子,一时半会儿又提不出多少银子,多带着些总没错。”
苏韵雪一口气说了很多,好像说慢了卿如晤就会拒绝一样。
其实并非积蓄那么简单,苏韵雪拿出了她全部的身家,包括她自己的嫁妆,只是生怕卿如晤不接受,所以她尽量捡着轻松的说。
卿如晤正想说什么,却被苏韵雪打断了:“你别拒绝,总不能让你去卖嫁妆吧,那样不知多少人会笑话你。”
苏韵雪也不知道,卿如晤想说的是,其实她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不用苏韵雪做贴补,可是看到苏韵雪这个样子,她又实在不忍心拂其心意,只得一脸感激地将苏韵雪给的银票收下,心里下定决心日后要好好孝顺疼爱她的表姨。
见她没有拒绝,苏韵雪也很是欣慰。
“表姨,随我一同去太子府吧……”
苏韵雪连忙摇头:“不!这样做不合适,我已经打定主意了,待你出嫁后就搬去你表舅的别苑住,到时候一直伺候着我的丫头来了,就把杜若还给你。”
表姨住进外甥女的夫家,确实有些不合适,卿如晤并未坚持,只得告诉苏韵雪她会时常去看她。
两人算是都合计清楚了。
与此同时,定国公府。
顾昀华打开卿如晤的添妆盒,看到里面的钥匙和德宝斋的产业契约,以及德宝斋用人的契约时,惊得目瞪口呆。
定国公夫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待看清这些东西后,惊叹道:“长安郡主竟将德宝斋送给你,不仅如此,就连德宝斋上下的人也一并送了,这意味着以后德宝斋实实在在就是你的了!”
她拿着契纸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脸上的表情尤为激动,似乎是高兴,又好像在唏嘘感慨:“这德宝斋,至少价值几十万两,华儿,你带着这些东西去燕王府,便再无人会因为嫁妆的事情看轻你,长安郡主真是替你做尽了打算!”
说着,定国公夫人遗憾地道:“这么好的姑娘,为什么你大哥就是没有福气呢……”
所有人都看向她,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就连定国公都咳了一声,频频给她使眼色。
顾昀暄笑了,笑容里惨杂着一丝苦涩:“娘,此事不要再提了!虽然我无幸娶到如晤,但我会将她当作妹妹一样爱护,此生都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她!”
定国公夫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心里后悔不已,听了顾昀暄的话后,更是抹起了眼泪:“暄儿,你若放不下如晤,娘也不会逼你娶其他女人,大不了就打一辈子光棍!顾家儿子多,不指望你传宗接代,你怎样高兴就怎样做,娘都支持你!”
顾昀暄点了点头,笑容里说不出的复杂。
如晤妹妹,你待嫁的心情,是否和昀华一样欣喜?在你的心里,是否和昀华一样对未来充满期待。
我希望你幸福,尽管你的幸福不是我给的……
如果有一天你受到伤害,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你挺身而出。
我只愿你,平安喜乐。
转眼就到了大婚当日。
卿如晤早早就醒了,宫里派来喜娘给她开脸梳妆,可是老夫人坚持要自己亲力亲为。
“晤丫头,祖母帮你。”
卿如晤闭上眼睛,由着老夫人用线刮她的脸,待开完脸后,朝槿为卿如晤上妆,老夫人则拿起梳子,为卿如晤梳头,嘴里还念着祝福语,待说到八的时候,扭过头泣不成声。
相府另外两个孙女,都和她不太亲,卿怀璧讨喜,但是个小少年,不如女儿家那般贴心,府里只有卿如晤一个说体己话的人,等卿如晤出嫁了,长青堂定然又恢复到从前冷冷清清的样子,老夫人想到这里,就难过得无以复加。
卿如晤从铜镜里看到老夫人抹泪,心里的喜悦和期待霎时烟消云散,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所替代,她忍不住跟着泛红了眼眶。
“祖母……”
老夫人擦干眼泪,连忙道:“祖母没事,祖母就是高兴,晤丫头长大了,祖母高兴……”
说着,老夫人从脖子上解下一根项链,戴在了卿如晤的颈上,项链是一根细细的金链子,坠子却是一块寸大的祖母绿,雕花没有什么特别,就是普通的观音像,只是那玉碧绿通透,幽幽闪着古老而神秘的光,一看便是价值不凡的极品。
忽然觉得胸前一暖,老夫人所送的项链与长孙曌所送的那根叠在一起,坠子稍微低些,分明完全不同的两根项链,看起来却像原本就是一根。
“这是祖母的传家宝,祖母打出身下来就戴在了身上,杨家数百年前曾出了不少杏林圣手,这坠子也被先圣们用特殊的药水浸泡过,对女子的身子大有裨益,祖母今天把它传给你,希望你能珍惜当下,过上自己称心如意的日子。”
穿着大红里衣的卿如晤起身,跪到了老夫人面前,一字字认真地道:“孙女拜别祖母,一叩首,愿祖母身体康健;二叩首,愿祖母万事顺意;三叩首,愿祖母福泽万年。”
卿如晤砰砰砰给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继续道:“孙女谢过祖母的养育之恩,谢祖母在母亲去世后怜惜我与怀璧姐弟二人,孙女虽即将为人妇,但时刻不会忘了祖母的恩情教诲,做个正正当当的人。”
说完,祖孙俩相拥而泣,直到卿如玮和卿如琅到来才擦干眼泪,继续让朝槿上妆。
上完妆后,卿如晤站在一人等高的铜镜前,伸出双臂,卿如玮和朝槿替她披上正红色的凤袍,金凤祥云的纹路,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尊荣,凤袍极大极长,展开后水一般铺陈在地上,红彤彤的一片,华美夺目。
十五岁的卿如晤,世家大族打磨出来的一颗璀璨明珠,就要带着十里红妆,嫁给大秦天命所归的第一人——太子宸华。
从此,她就是储君正妃,成为除了皇后以外,大秦身份最为尊贵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