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晤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他们都知道,长孙曌这一走,也许会生出什么无法预料的变数,正因为二人都通晓明白,所以她才不想气氛变得尴尬,这才开口找话题聊。
“宸华。仅凭劫军饷一事,杀不了皇后和长孙泓这两只老狐狸,”卿如晤道,“最多断他们手足,前世长孙泓正是勾结外敌害了你,我总觉得这次各国使臣入京,必定和长孙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不知道那毒从何而来之前,你务必要为我珍重。”
“好。”简短一个字,长孙曌答得那么的郑重,郑重到能让卿如晤不安的心落下来。
“明日我离京之后,太子府大小事宜都会交给陆锦书打理,他还没有从幕后走到人前,不会招惹太多注意力,但他的能力我相信,必然可以护得太子府周全,你大可放心,专心地应对宫中之事。”
长孙曌继续道:“另外,影魅阁的阁主我留给你,他可以在宫中保你周全,若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可去找燕王府,他们都很可靠。”
“还有,荷风聪慧,竹露忠心,加上一个奸滑的顾妈妈,这三人可带进宫中。”
“……”
长孙曌事无巨细地念叨一遍,就怕哪里没有安排好,他其实是一个不怎么细心的人,但却总能为她做得仔细周到。
末了,他继续道:“丫头,如果可以,我必不会将你置于深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卿如晤笑道:“不进宫里,我这一身与他人勾心斗角的才华,要去哪里施展?”
“这倒也是,是我关心则乱。”长孙曌欣慰第笑了笑。
卿如晤道:“父皇暂且没有处理长孙霆和淑妃等人,估计是想等我入宫后,让我帮他把这种得罪人的事处理干净。”
长孙曌道:“若有异动,斩草除根!我长孙曌的媳妇儿,当然不能活得憋屈烦闷,一切随心所欲,捅了娄子我帮你补上。”
卿如晤莞尔:“他们若是欺负我,我便兴风作浪,让他们不得好下场!”
“乖。”长孙曌低喃,“我真舍不得离开你,想到可能许久都见不到你,心就像破了一个洞。”
卿如晤道:“无论多久,我等你。”
与此同时,北胡使臣所居的驿馆。
暗卫还是来晚了一步,此时卿如玮已然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床上。
贺兰辰大马金刀地坐在床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这女人,长得丑还话多,活着简直就是一种罪过。”
卿如玮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她是被人直接从房间里给扛出来的,自从娘亲自请离府后,她几乎是独居,只怕到了明日才有人知道她不见了。
但知道了又怎样,谁能想到绑人的竟是北胡使臣,谁又能想到,他竟然胆大如斯,将人直接绑到了驿馆。
再者,救回去了又怎样?只怕没人为她讨回公道吧,她完全可以肯定,如果卿彧知道她被贺兰辰给绑了,卿彧说不定还倒贴着将她卖了!
罢了!脑海里浮其长姐的脸的刹那,卿如玮心一横,就算做不了长姐那种聪明睿智的女中诸葛,但也要有点骨气,也算没走白来这世间走一遭。
“是!你厉害,模样生得好,威武又雄壮!”卿如玮豁出去一般,道,“北胡大草原顶尖尖的男人!最是了不得了!但……”
贺兰辰眼睛一眯,用润朗的声音道:“但什么?”
那不经意间透出来的王者气概,压得卿如玮喘不过气来,登时只觉得千万只蚂蚁爬到头上般,头皮发麻一片。
“敢问,阁下排泄否?”卿如玮不要命地道。
“你!”
卿如玮继续不要命地道:“阁下若是排泄,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和我一样都会排除肮脏的秽物,也若是活着是个罪过,那同样会污染空气的阁下,活着就不是罪过么?!”
贺兰辰霎时露出一个被卿如玮恶心到的表情,接着便是不了遏制的愤怒:“死丫头,你不怕死么?!”
卿如玮头皮蓦的又是一麻,她竭力让自己镇定,但越是这样越是慌乱,干脆就不控制自己了,对着贺兰辰就是一顿暴吼:“怕什么?我既然被你抓来了,就不怕被你弄死!”
“那你怕不怕,被我先……”
“先奸后杀?”卿如玮一脸的不以为然,“听闻你们北胡人凶戾残暴,是茹毛饮血,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看起来也是个头头一样的人物,但没想到你竟也只能想出这么简单的施虐方法,实在是让人失望!姑奶奶心情好,就让我来教教你十大酷刑都怎么使!当然啦,酷刑什么的,伤害的只不过是我这具肉体,你不如将我给强了,让我珠胎暗结被人戳脊梁骨,这样既折磨了我的肉体,又折磨了我的灵魂,还能让大秦丞相颜面尽失,何乐而不为?”
卿如玮嘴里叫得狠,实则心里却打起了鼓,她不过虚张声势而已,然而那头,贺兰辰竟然仿佛好像大概在认真考虑她的建议。
半响,他道:“倒是个好主意。”
卿如玮强行吞了一口唾沫,一咬牙,露出一个柔软妩媚的笑意,竟衬得,她那张圆圆的脸也别有一种娇憨的可爱之感。
“不过!看在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姑奶奶就勉强让你强吧!这样姑奶奶也不算亏,换做其他人,姑奶奶有几百种死法,马上自戕给你看!这样你想不仅得不到施虐的快乐,而且你想从姑奶奶这里得到的,亦或是你想利用姑奶奶得到的,通通都化为乌有!”
她微微喘着气,气势汹汹地威胁贺兰辰,但涨红的小脸,让她威胁的力度少了几分。
眼前黑影一闪,贺兰辰已趴在她上头,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一双幽邃的蓝眸仿佛能吸引灵魂。
他慢慢俯下身,垂下的发丝落在卿如玮的脸上,猫抓一般的酥痒,卿如玮下意识的避开,却被他的目光强迫着看向他,越来越近的薄唇,吐出凉薄的字眼:“小丫头,你可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卿如玮已经骇得连呼吸都忘记了,方才她故意放狠话,不过是为了让贺兰辰觉得她是个粗俗无趣的女人,怎的现在好像,有点适得其反?!
罢了!区区贱命何足挂齿,不如拉个垫背。
心念一动,卿如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上了贺兰辰的唇。
两唇相接,异样的柔软。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怔。
然而卿如玮的嘴,却是半刻也不放松。
“找死!”贺兰辰怒不可遏,伸手掐住了卿如玮的脖颈,只消用力一捏,那纤细白皙就像南方柳条儿一样的颈项就会尽数断裂。
死亡来临的恐惧,让卿如玮瞳孔骤缩,接着开始涣散,浑身也在霎时间凉透。
其实,她很怕死呢!
只怕不得不死了。
想到这里,卿如玮露出一个自嘲般的笑意,用尽最后的力气,冷冷道:“有没有……觉……觉得,嘴唇上……有点儿……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