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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你心里有底就行。”都是过来人,周建业也没继续唠叨。
    办离婚和结婚的不是一个人,前天林和平搞的比周建业还老,今天穿戴齐整,光鲜亮丽,周建业虽然还是白衬衣黑裤子,但他出来的早,空气中还有寒意,就在外面套个卡其色夹克衫,以致于隔天再去,也没被认出来。
    林和平拿着崭新崭新的结婚证,走出民政局,长舒一口气,“真跟以前不一样了。”
    周建业看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也不禁感慨,“是跟以前不一样。”转向他的新婚妻子,满面轻松,“林女士,供销社走起?”
    “农贸市场。”林和平道。
    周建业:“你家没鸡鸭鹅?”
    不该啊。
    农村人不养几只鸡鸭,不把房前屋后种满菜,都会被嘲讽不会过日子。
    林和平生在农村长在农村,还是个女娃,她父母还愿意供她上学,想来他那对岳父岳母是个明事理,会过日子的。不然也没钱供她上学。
    林和平:“想让你岳母念叨,来一趟把她养的鸡吃了,就去供销社。”
    老一辈都很会过日子。
    周建业不由得想到去年回家探亲,他们家小院里的鲜花变成青菜,做饭的时候他妈不舍得多摘点,吃饭的时候还跟她爸念叨,过些日子可以种什么什么。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家多穷。
    周建业当时抱怨一句,他妈闲的,险些被他爸揍一顿。
    “想什么呢?”林和平见他不吭声,走路心不在焉的,“没去过农贸市场,还是嫌那边脏?”
    周建业回过神,“没有。我在想是买一只鸡还是买两只鸡。”
    “一只。我大弟和大妹妹不在家,五个人一只够了。”
    周建业本来随口一说,闻言想起一件事,“今天是你我领证的日子,还不办婚礼,要不要把你家亲戚叫过来,一块吃顿饭?”
    林和平的爷爷奶奶早已去世,同林和平家最好的便是她二叔。
    他二叔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大的比宁宁大两岁,跟林平安一起在造船厂上班,不在家。小的比宁宁小两岁,上五年级,到秋升初一。
    周建业第一次登门,怎么也得把老村长夫妻俩请过去。毕竟,老村长帮了林和平不少忙。
    这样就又多了五口人。
    “买两只吧。”林和平道。
    到农贸市场,周建业买两只大公鸡递给林和平,不待林和平有所反应,就让人给他弄两条鱼,再割十斤猪肉。
    饶是林和平知道他不差钱,也被他的大手笔吓一跳,“十斤太多。”
    周建业:“七毛钱一斤,几块钱而已。”
    同为过来人,林和平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几毛钱一斤的猪肉,现在不吃,以后想吃也吃不到。
    “你一个月才多少钱。”林和平攥着鸡过去提醒他,现在的肉比三十年后便宜,可现在人均工资低。
    周建业:“不多。猪肉还是能吃得起的。”接过鱼和肉,不给林和平说话的机会,朝供销社走去。
    林和平都不记得供销社在哪儿。昨天还特意让老村长带她在县里转一圈。
    发现周建业知道,林和平不禁问,“你怎么对这边这么熟?”
    “我们部队里也要吃饭,经常出来采买。”周建业道,“以前我也往这边来过,探望老战友。”
    林和平知道他说的“以前”是上辈子的事,怕戳到他伤心事,“有了这些,我觉得没必要去供销社。”
    周建业:“喜糖!”
    林和平没话了。
    周建业张口要二十斤喜糖,差点把人家售货员吓晕过去,林和平顿时想离婚——这个倒霉催的,以为这里是首都呢。
    单手推开周建业,林和平跟售货员解释,“办喜酒。”
    售货员收起一脸“见鬼了”的表情,很是为难地说,“我们这里最多且最便宜的那种才十来斤。”
    林和平回头瞪一眼周建业,听见没?半吊子!
    周建业算过,一人十颗糖,他俩绕着村子转一圈,必须得几十斤。
    谁能想到堂堂一县城,最大的供销社里连二十斤糖果都没有。
    果然回到了从前,一切的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
    售货员担心俩人再打起来,小心翼翼地问,“姑娘,还要吗?”
    林和平:“每样称四五斤,放在一块。”转向周建业,没好气地说,“掏钱。”
    周建业掏出几张大团结下意识想递给售货员,递到一半转给林和平,“领导,给。”
    售货员扑哧笑喷。
    林和平又忍不住瞪他一眼。
    周建业转身出去等她。
    随后两人拎着东西去给林宁宁买自行车。
    怕回去太晚,家里做饭了,车子买好,又买几盒饼干就直接回村。
    到村口,不出两人所料,房前屋后树下墙角闲聊忙碌的乡亲纷纷停下,不约而同地转向绿吉普,满脸疑惑——哪来的车啊。
    “姑奶奶!奶奶,快看,首都来的姑奶奶在车里。”
    清脆的童音传到林和平耳中,林和平循声看去,是老村长的小孙子林三毛。
    林和平拍拍周建业的手臂。
    周建业缓缓停下车,林和平没下去,勾头对外面说,“三毛,大嫂,中午都去我家。”随后转向其他人,“你们要是没事都过来,我有事跟大伙儿说。”
    “和平,哪来的车啊?”有人就问。
    林和平招招手,“都去我家,到我家说。”
    周建业开车着晃晃悠悠在前面,村民们急急忙忙跟在后面。
    村里的土路坑坑洼洼不好走,以致于周建业停车,村民们都到了,把林家堵得严严实实,吓得孙氏和林老汉扛着铁锨出来,看到林和平好好的,依然很担心,“出什么事了?”
    林和平一把拉过周建业,指着她爹娘,“喊人!”
    按照村里这时候的规矩,女婿应该喊岳父岳母叔和婶。
    周建业不是这边的人,不守规矩也没人置喙,来的路上又听林和平说,段其智就喊她爹娘叔和婶。
    周建业抬手敬个礼,“爸!妈!”
    第9章 反客为主
    洪亮的声音把林老汉和孙氏震的头晕眼花,把林和平惊得目瞪口呆,把围上来的村民吓得瞠目结舌,连牲口都不敢大喘气。
    率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多活了一辈子的林和平,朝周建业胳膊上掐一把,“乱喊什么?!”
    林和平的手劲不小,周建业忍着疼掰开她的手,一脸坦然,“爸,妈,我是和平的丈夫周建业,在这边当兵——”
    “等等,等等,你说啥?”孙氏问出口就转向她闺女,万分不确定,“小段改名了?长得咋还跟以前不一样了呢。”
    “噗!”
    林和平的二婶王氏好不容易挤进来,看到她大嫂魂不附体的模样,顿时笑喷,“啥长得不一样,就不是一个人。和平,咋回事?瞧把你爹吓的。”
    撑着铁锨的林老汉站的笔直,微颤的嘴角却泄露了他没比老伴儿好多少。
    周建业开口,“我来说吧。我和段其智都是首都人。段其智生不出孩子怪和平。她婆婆对她也不好,和平就跟段其智离婚了。怕你们担心,没敢告诉你们
    “我妻子要我转业,我不乐意,她就要跟我离婚。兴许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离婚那天我们在民政局门口碰到,相互认识,又都了解彼此的脾气,和平的工作还转到县里,我俩今天就去领了个证。”
    “领了个证?!”
    所有人都被周建业轻松的口吻惊得合不拢嘴。
    林老汉一听他闺女没做见不得人的事,又听到林和平以后在这边,周建业也在这边,顿时觉得他比段其智合适。
    段其智当初和林和平去领证,还是老村长送过去的。
    现在换成周建业,人家开车把林和平送过来。
    林老汉心底的担忧少了许多,“可是你们军人结婚——”
    周建业:“政审材料老村长帮忙办的。”
    众人恍然大悟。
    王氏不禁说,“难怪老村长昨儿带和平去县里。原来他早就知道。”说着往四周看。
    眼尖的村民道:“老村长来了,老村长来了。”
    瞬间,林和平和周建业身边空出一条路。
    老村长看到绿吉普,就猜到出什么事了。指着吉普车上的东西,故意问,“那个自行车咋跟新的一样?”说着转向周建业。
    周建业心中一喜,“给宁宁买的。我听和平说,宁宁上学都是走着去。这多耽误学习啊。”
    “宁宁买的?”孙氏被周建业吓得六神无主,以致于就在车边,愣是没发现车顶上有辆自行车。
    村民们的视线被崭新的车子吸引过去,也觉得林和平这个对象比前一任好。
    周建业打开车门,拿出一包糖。
    供销社的售货员想把二十斤糖装一起,可惜没那么大的袋子,只能分成三袋。
    周建业边拆开边说:“我和和平都是二婚,我俩决定婚礼就不办了。”随即转向孙氏和林老汉,“爸妈,你们觉得呢?”
    林老汉张了张口,“我,我们——”
    老村长接道:“听你们的。”
    周建业很想笑,但没敢,不然等他岳父岳母清醒过来,还以为他高兴不用办婚礼。抓一大把糖递给老村长,“这个软,您可以吃。”
    老村长本就对周建业十二分满意,听闻这话越发满意,“好好好。”
    周建业又抓一把递给移到孙氏身边的女人。
    那女人正是林和平的二婶王氏,接过糖,看到有几个很贵,也对大方的周建业很满意,“我是和平她二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