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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回去给你娘,就说我发现你瘦了,以为家里没钱没粮,硬给你一千块钱,留着你们买米买肉。”周建业担心她拒绝,不待她开口,“明年还我一万。”
    林和平震惊,“周建业,你个——”
    “开玩笑。明年回去多给我爸妈买点东西。”周建业道。
    林和平松了一口气,正想下床把钱放好,看到地上的枕头,“我的枕头怎么在地上?”
    “你自己弄掉的。”周建业不假思索道。
    林和平转过身,打量他一番,“不是你扔的?”
    “我吃饱了撑得,干干净净的枕头扔地上。”周建业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就下床穿裤子。
    林和平见状,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我昨晚真踹你了?”
    “说实话?”
    林和平瞪眼,敢胡说试试。
    周建业认认真真说:“昨晚睡觉你忘记关窗户,半夜冷风吹进来把我冻醒了。”
    “冻醒?”林和平不禁往外看一眼,看到窗帘被风吹得摇曳,“那你还不关窗户?”
    周建业胡诌道:“三更半夜懒得起来。看到被子没掉地上,全被你卷走,就去你那边睡了。至于枕头后来怎么掉的,可能是你不小心碰掉的,也有可能是我跟你抢被子的时候碰掉的。”
    林和平见他说得有头有尾,心中疑虑顿消,但还有一点想不明白,“我以前睡觉明明很老实——”
    “以前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你这辈子就没老实过。”周建业提醒她,“如果是上辈子,很正常,你没安全感,睡着都绷紧神经,自然不可能乱动。不信你自个想想。”
    林和平仔细想想,她上辈子先是怀疑自己有问题,段其智后悔跟她结婚,后来怀疑段其智在外面有女人,再后来有孩子,又调到国有企业,忙里忙外,还总觉得跟段家人隔一层。那时她以为段家人瞧不起她,一直努力工作,照顾家小,从不敢放松。
    “就算你说的都对,我这辈子也不可能这么,这么放任自己——睡觉乱打滚。”
    周建业心说,当然没有。可惜我是不会说实话的。
    “改天我去弄个可以折叠的钢丝床,对外就说宁宁要过来,给宁宁准备的。”周建业道,“回头我睡客厅,你睡卧室。”周建业说着,连连摇头,“不行。那样一来,你潜在意识还是会绷紧神经。”
    林和平想想,有可能,“那就不分床,分被子。”
    周建业想说不,话到嘴边点头,“也行。第二天起来,你必须先把被子放柜子里再出去,不然我没法跟老张他们解释。”
    “跟他解释什么?”林和平疑惑不解。
    周建业:“老张过来找我,不小心看见了呢。你娘你爹或者宁宁过来,不小心看到了呢?”
    林和平不想都知道结果,她娘和她爹得把她二叔二婶叫到一起审她,是不是对周建业不满意。
    “就说你不想跟我睡一起呢?”林和平试探着问。
    周建业脱口而出,“做梦!”意识到回答的太快,“我用两辆自行车,一个手表,一堆肉和二十斤糖果,才换得你爹娘对我十分满意。”说着,顿了顿,“因为你睡觉不老实,让你爹娘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宁宁再跟平安把我揍一顿,我图什么?你拿什么补偿我?以身相许啊。”
    “想得美!”林和平道。
    周建业哼笑一声,“没你想得美。好事全让你占,刚才还想谋杀,得亏我艺高人大胆——”
    “你给我闭嘴!”林和平又见他开始贫,“就这么睡。”
    周建业愣了一瞬,不禁问:“咋睡?”
    林和平捡起枕头,抽掉枕套,和周建业的枕头并排放,“省得哪天忘了,一个枕头在东,一个枕头在西,没法跟人解释。”
    周建业连忙揉揉眼睛,两个枕头并排坐在一起,不禁转向林和平,“你就不怕——”
    “你敢吗?”林和平反问,“这里可是家属院。我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县里虽然穷,凭我把食品厂的广告投到《青州日报》上,书记和县长也会跟你们部队领导死磕到底。”
    周建业压住心中狂喜,面上疑惑,“既然你都知道,那怎么还一副怕我乱来的模样。”
    林和平不是怕周建业,是怕男人。也有一点怕她自己反应过激,把周建业踹得从此以后不能人道。
    然而,这些都不能说,否则周建业能跟她贫一天。
    “你管我。”林和平送他一记白眼,就往外走。
    周建业下意识跟上,看到她身上的衣服,顿时想笑,“穿着睡衣干什么去?”
    林和平低头一看,短袖加大裤衩,连忙退回室内,把周建业往外推。
    周建业穿着大裤衩,光着上背就出去洗漱。
    林和平洗漱后,周建业已把炉子打开,煮上白米粥。
    厨房里除了米面鸡蛋,只剩葱姜和半颗大白菜。
    林和平弄一菜盆面糊,白菜切好,粥还没煮好,忍不住去卧室找周建业。
    周建业正准备出去,“怎么了?”
    “我觉得一个炉子做饭太慢。”林和平看着他说。
    周建业笑了,“你不过来,我一个人弄两个炉子,传出去司令都得骂我。”
    “烧两个炉子浪费,我知道。我是想说,你下次再去省里开会,买个电饭锅。”林和平道,“电饭锅蒸饭煮粥,炉子只用来炒菜。”
    林和平不在,周建业都是吃食堂,没被做饭困扰过,以致于压根没想过添小家电。
    “市里没有?”周建业问。
    林和平摇头,“没见过。只看到过电视机。”
    周建业:“行!要不要再买个冰箱和电视机?”
    林和平下意识想说不用,一想周建业不差钱,这时候的电器虽然功能简单,但质量很好,能用很多年。
    有了冰箱,她也可以多包点饺子,周建业吃够了食堂的饭,也能给自己换换口味。
    “方便就买,不方便别跟你们部队的采购员乱来。”林和平不放心地说。
    周建业:“我知道。”吸吸鼻子,“我好心闻到米香,会不会溢出来?”
    林和平慌忙往厨房跑,掀开钢筋锅盖,果然溢出来,连忙端下来,换小炒锅炒醋溜白菜,摊鸡蛋饼。
    有面包和蛋糕,林和平不担心周建业吃个半饱,两个小时候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白菜炒好坐屉子上,放钢筋锅里温着。
    林和平摊四张鸡蛋饼,俩人就开始吃早饭。
    饭毕和昨天一样,一个刷锅洗碗,一个打扫房间封炉子。
    八点左右,两人拿二十块钱去副食品厂。
    刚出家属院,周建业就被人叫住。
    林和平看到喊他的人穿着军装,文质彬彬,“我自己去,你忙去吧。”
    “不是找我的,是找你的。”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快要做新郎的小吴。周建业等他走近,对林和平说,“就是他十一要结婚。”
    小吴闻言知道周建业都跟林和平说了,也就不着急,“你们是要出去?我等会儿再来。”
    “去买菜,晚一会儿没事。”生意上门,还买什么菜。林和平道:“去屋里说吧。”
    小吴一听这话就知道林和平跟满嘴跑火车的周建业不一样。无需担心被两口子合起伙来捉弄,小吴进屋就把他写的单子递过去。
    周建业递给小吴个板凳,冷着脸说:“坐。”
    习惯了周建业时不时抽风,小吴接过板凳都不带看他,问林和平,“这些蛋糕得多少钱?”
    周建业不禁转向他。
    小吴的眼角余光注意到周建业,抢先说:“我没问你。”
    林和平忍不住笑了。
    周建业使劲瞪一眼小吴,起身去卧室。
    小吴不禁嘀咕,“幼稚!”
    林和平扑哧笑喷。
    小吴想到林和平跟周建业是两口子,有点尴尬,“林厂长,我不是——”
    “我知道。”林和平笑着说,“不用解释,我也觉得他挺幼稚。建业说你打算一桌加一碟蛋糕,这怎么还有一张月饼单子?”
    小吴下意识问:“他没说?”
    周建业从卧室里出来,“我怕她空欢喜一场。”
    林和平转向周建业,“你知道?”
    周建业递给她一个雪花酥,又在小吴面前晃悠几下,“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小吴想也没想就说:“林厂长给你带的好吃的。”
    周建业惊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
    小吴很是无语,“你不就想听我这么说,显摆什么显摆。”不待他开口,对林和平道,“每年中秋部队都会准备一些月饼。今年也不例外。本打算自己做,师长让后勤算一下,自己做没比买便宜多少,还不如林厂长的月饼好吃,我们部队决定今年找您订购。林厂长,能不能给我们便宜点?我们也知道你那个厂不容易,比出厂价便宜一点就行了。”
    林和平第一反应是看周建业,毕竟,建厂的钱是他出的,来人还是他战友。
    周建业把嘴里的雪花酥咽下去,道:“心里怎么想的怎么说。往年是大月饼,今年找你买小月饼,后勤预算只会多,绝不会超支。”
    小吴急了,“林厂长,我们海军——”
    “知道你们不容易。”部队里的事,林和平不想知道太多,担心哪天遇到心怀鬼胎之人,说了不该说的话,给周建业惹麻烦,“建业都跟我说过,爹不疼娘不爱,几艘军舰比他年龄都大。”
    小吴很意外,“既然你都知道,就直接说价钱吧。”
    林和平没急着说,“建业说,你吃过我厂里的月饼?”
    小吴点头。
    林和平:“想必也算过平均每块月饼多少钱?”又见小吴点头,林和平说个数字,问道,“这个价你们能接受吗?”
    小吴惊讶,比后勤算的价格少很多,“您这个不是出厂价,是成本价吧?”
    “不是成本价。比出厂价低一点。”林和平道。
    小吴:“那那怎么比有家食品店的价格低了将近一倍?”转向周建业,你媳妇是不是病了,还是打算以次充好。
    周建业:“我说你傻,你生气吗?”
    小吴怒目而视。
    周建业不禁嗤一声,“从食品厂送到市里要不要油钱?车子损耗钱要不要加上?路上颠簸碎的要不要算上?两个送货员和两个营业员以及店铺租金,你给?”
    小吴张口想反驳,默算片刻,却发现无法反驳,“……这么麻烦吗?”
    现在县与县之间还是石子路,还没高铁,别想上午做好,下午运到千里之外的首都。也别想凭借报上的广告传遍整个青州市——百分之九十的人家中没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