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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马车靠近村落,便听到几声鸡鸣犬吠声,果然是一处世外桃源般的村落。
    “你们是什么人?”
    村道边的几名孩童一路小跑过来,将马车拦下,为首的一名女孩看起来年长些,高声冲着两人道。
    “贫僧是南离寺的和尚,不知这里可是洛水村?”玄素摘下斗笠,露出不着丝发的脑袋。
    “是个和尚?”女孩踮起脚尖瞧了瞧,又看了眼坐在里头的绮月,指着她道,“那她呢,为什么你一个和尚,会和一个女子同行?”
    因着一路颠簸气闷,绮月便将马车的帘幕收了起来别在两边,自己坐在边上,一条腿晃晃荡荡,乐得清闲自在。
    听到女孩这么一问,她便将腿收回,盘腿瞧她,“和尚为什么不能与女子同行?苍生平等,是不看性别的,这道理你可明白?”
    玄素见她满脸笑容,不禁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小姑娘被她说的眨巴着眼一个劲的挠头,几个小豆丁面面相觑,一个个也说不出个啥,反而对小姑娘道,“她说的挺有道理的呀。”
    绮月听了,当即便笑得前仰后翻。
    “这里是洛水村啦,算啦算啦,我带你们去见村长伯伯便是。”小姑娘挠着头道,“不过我们村子一直都是不收留外人的,要是被村长伯伯赶了出去,可不要怪我。”
    “要不要上来,一起坐马车?”绮月拍了拍车辕上的空位,自己往边上挪了挪,给几个小人留出了位置。
    几个小豆丁眼睛一亮,便一个个地爬上了车辕来。
    “哎你们!要是被拐走了怎么办!”女孩气鼓鼓地跺了跺脚,冲着几个小的嚷道。
    “你要不要一起来?”绮月弯下腰,眉眼弯弯地看着女孩,朝她长开了双臂。
    玄素看在眼中,他没想到,绮月竟然能和孩子们相处得如此和谐……
    他看着少女的侧脸,微光勾勒出她姣好的脸庞,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明亮的金光。
    真正懂得呵护生灵的那个佛子,应该是她才是啊。玄素心中如是感慨道。
    *
    洛水村的村长姜从是一名老者。老爷子胡须全白,却有一双睿智的眼和一副健朗的体魄。
    “圣僧大人,多年不见,不知可还好?”姜从见到玄素,便深深地躬身一礼。
    “姜村长不必如此客气。”玄素虚扶住老者,“贫僧可受不起如此重礼。”
    看起来玄素竟然与这洛水村的村长,倒像是旧识?绮月站在一旁,心中暗道。
    “老朽已听孩子们说过了,只是……这村中已多年没有来客人,家中也没有客房,大人又带着一名女子,怕是不好居住。”姜从不好意思地道。
    “没事,住我家就好了。”外头快步走来一个少女,约莫十岁出头,朝着里头大声道。
    玄素转过身去,却见一个碧眼少女亭亭玉立,在自己面前站定。
    绮月看到他的目光自那少女出现,便一直落在那少女的身上。
    他轻声道,“绛曲……”
    没想到因果轮回,今生再次相见了。
    第48章 绛曲 从此过上了……
    “绛曲, 你怎么过来了?”姜从责怪地看了一眼她道,“你们两个丫头家,怎么方便住客。”
    “我们那空房多得很呢村长伯伯。”绛曲是个明艳的美人胚子, 五官挺翘明朗, 是标准的异域长相,一双碧色的眼眸极其绚烂。
    “这位便是您经常提起的那位圣僧大人吧?”绛曲一面说着, 一面抬眸细细瞧着玄素。
    “这孩子——”姜从无奈地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 “那就麻烦你招待好客人了。”
    绛曲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奇地看了着玄素, 又看了眼绮月, 目光中掠过一丝惊艳。
    “不敢麻烦姑娘, 我朋友身体不适,只要寻一处清净地方小住便好。”玄素开口道。
    若不是绮月一直注意着他,眼下他神色平淡无波, 还要以为刚才那声“绛曲”, 是自己的幻听呢。
    “那就是正好,我那里是村里最清净的地方。”绛曲答道,小步走到绮月的面前不好意思地道,“刚才那个丫头, 是我妹妹小蓉,若是有不妥之处,希望姑娘原谅。”
    绮月这才知道,原来刚才路上遇到的那个带着一群小豆丁的小丫头, 是这个绛曲的妹妹。怪不得她自告奋勇过来,邀请他们二人借住。
    “原来是你的妹妹。”绮月微弯眉眼,眼中绽开笑意,“我也不至于与她生气, 更何况那丫头挺可爱的。”
    绛曲轻轻舒了一口气,笑容也轻快了不少。
    洛水村地处圣城邺城的边沿地带,受其庇佑,村民们安居乐业,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绛曲的家就在村子的深处,闹中取静,确实是个好地方。一路走来,更是阡陌交通,偶尔有几声鸡鸣犬吠遥遥传来。
    “姐,你怎么把他们带过来了!”小蓉三蹦两跳地来到院子里,前一秒脸上还晴空万里呢,下一秒就别扭地拧过头去。
    “好啦。”绛曲将小蓉逮回来,一面对玄素和绮月抱歉地道,“小蓉顽劣,希望二位不要怪罪。”
    她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个十余岁的孩子,却要照顾七八岁的妹妹,想来日子也过得清苦。
    绮月自然不会计较,转头却见玄素目光温柔地蹲身看着绛曲,“没事的,还要多谢你让我们暂住呢。”
    那般柔软情态,是绮月不曾见过的,她微一抿唇。
    二人比邻而住,等到绛曲姐妹进了屋去,绮月才仿佛随意一问。
    “你对那个小姑娘倒是挺好,刚才我听到你唤她的名字,可是以前认识?”
    她问的漫不经心,玄素却是神色一滞。
    次日清晨,玄素是被村中的鸡鸣声唤醒的,他扶着床榻起身,只觉得头晕目眩,心口生疼,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院子里的少女身着深青短打,手里的白色绢布随着少女的一举一动而舞,卷起满地枯黄落叶。
    “你的弱水丝呢?”玄素看了半晌道。
    “都断了。”绮月倒是不甚在意,“本来也是纡给我的东西,我也没想留着。再说了,有他一身内力傍身,我也用不着那些俗物了。”
    她说罢手腕一扬,绢帛飞出击打在院中的石凳上,轰然巨响,裂为两半。
    “发生什么事了?”绛曲还没有梳洗整齐,听到院中一声巨响便推开门跑了出来。
    “咳咳。”绮月轻咳两声,她还没能够完全使用纡的内力,难免有些失了轻重,“是我刚才不小心……”
    “绮月姐姐你会武功?”谁知绛曲却不在意,反倒是眼睛一亮,凑近来看。
    “会一点。”绮月被她突然凑上来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的同时将掌中的绢帛卸了力道,担心不小心弄伤了她。
    “你能不能……教教我?”绛曲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又有些羞涩地道,“只要一点点就好,我不学很难的。”
    “学武功又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绮月挑眉道,“就算你真的想学,就这么几日,我也教不了你什么。”她的声音透着些许冷淡,绛曲不是听不出来。
    不知为何,绛曲总是隐约觉得,绮月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自己。
    “绮月,你那么凶做什么。”玄素自然也感受的道,不觉有些莫名。
    绮月却一扭头,钻进了屋内,玄素揉了揉绛曲的脑袋,跟在绮月的身后进了屋子。
    “你跟过来做什么,反正你也会武功,你自己教她不就好了。”绮月往木椅上一坐,脸色淡淡地道。
    “你怎么好像有意针对绛曲的样子?”玄素诧异道。
    前世的时候两人虽然关系也不是特别好,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我针对她做什么。”绮月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反而是你,既然与她不熟,为何对她百般呵护。人家要学武便学武,我不过是拒绝了,就觉得我凶了她。”
    她话中委屈,让玄素有些莫名,心里头生出些许陌生的情绪来。
    “你别多想……我不过是欠了她些许因果而已。”玄素轻叹道。
    *
    漫天黄沙奔袭而来,十八岁的少女绛曲推开屋门,便见一袭灰袍的两名僧人依偎在自己的屋门前。
    那便是玄素与空念。
    圣僧玄素私自泄露天机,折寿而将亡。可他的徒儿空念不信,空念夺来百虫散的解药,为他寻遍天下名药,可还是救不回他的性命。
    如此之下,已成执念。
    玄素深知,空念若是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将成祸端,整个西疆皆会绝于她手。于是有意接近绛曲,假意收其为徒,疏远空念,让其误以为自己偏爱于绛曲。如此一来,妄想让空念放下执念。
    后来果真如他所愿,只留下他与绛曲二人,枯守青灯古佛前。
    “对不起,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的徒儿只有念儿一人,与你并无缘法。”玄素盘膝于蒲团之上,声细若游丝,满含歉意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没关系。”少女绛曲摇了摇头,面上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如春风拂面,“我知道您的心中一直都只有念姐姐,虽然不知道圣僧您为什么一定要让念姐姐离开,但只要圣僧您和念姐姐能够好好的,绛曲就很开心了。”
    “希望念姐姐和圣僧您,能一直在一起。”
    绛曲的眼睛如世界上最剔透的翡翠,映照着世间百态,也始终拥有着最干净纯粹的美丽。
    可惜妄想,始终都只是妄想。
    *
    玄素隐去前世今生,将绛曲的那部分讲明与绮月听,也掩去了其中二人的姓名,只说是一对师徒。
    绮月默了默,笑道,“你大可不必如此骗我,若你要说故事中的绛曲便是眼前的这个,可如今她不过十岁出头,难不成你说的是她的未来不成?”
    玄素闭口不言,绮月仰头将茶盏中的冷茶饮下,继而站起身来,“不过是学个武功,我教她便是了。”
    说罢便转身出了屋子去。
    而外头院子里已经被绛曲打扫干净,绮月看在眼中,不知为何竟生出些许怜惜来。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心道笨和尚不如改行去做说书的得了,编个故事竟让她当了真一般。
    却仍是上前一板一眼地对绛曲道,“我只能教你一些浅显的东西,用于防身已经足够了。”
    绛曲的眼睛一亮,竟跑进屋里,将睡眼朦胧的小蓉拖了出来,“小蓉,姐姐给你找了个学武的师父!”
    小蓉揉了揉眼睛,眯着眼抱怨道,“我还没睡醒呢姐姐。”一边抬起头瞧了眼,瞪大眼指着绮月,“你让她教我武功?你看她细皮嫩肉的,怕不是个骗子吧?”
    “你才是骗子!”绮月没好气道,“你俩一起学就是了,反正我也是要教,又不差一个。”
    玄素见状在一边忍俊不禁。有人敲了敲门,竟是村长姜从来了。
    “二位住的可还习惯?”姜从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用肩膀顶开院门,几人才发现他的怀里竟是抱着一摞书册来。
    “自然是习惯的。”玄素道,“一路奔波,已经许久没有这么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