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6节
    他的眸色很深,气质文雅清贵。但仔细看去,会感觉他的身体里,似乎藏着万钧之力。
    坚定,贞烈,矢志不渝。
    许清菡红了脸,悄悄移开视线。
    ……
    过了半个月,花枝初绽,春暖花开。许清菡应下江飞白的邀请,同他去了城郊踏青。
    她身着骑装,头戴帏帽,坐在一匹骏马上。郊外春光无限,绿叶层层叠叠,繁花似锦,许清菡见了,心情随之舒畅起来。
    江飞白骑着一匹白马,和许清菡并肩而行。他有些惊奇,“没想到你也会骑马。”
    江飞白本以为许清菡不会骑马,特地撤了马车,打算和她同乘一骑。
    许清菡笑着点头,“在京城的时候,曾经学过。”
    许清菡的声音清甜悦耳,比枝头上的鸟雀还要动听。
    江飞白心旌摇曳,胡乱应了几句,和许清菡边骑马,边看景。到了一处溪边,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又扶着许清菡下了骏马,要给她捉一条鱼吃。
    许清菡含笑,站在溪边的一棵垂柳下等待。
    一直不远不近跟在两人身后的护卫们,连忙策马上前,在柳树下铺设干净的步,请许清菡坐下,又有人去捡树枝、升篝火,还有人去给江飞白搭把手。
    众人在眼前忙忙碌碌,许清菡看着,恍然间想起一年之前,她刚刚被流放时的场景。
    那时候,江飞白大马金刀坐在她的身旁,命令差役们去给她捉鱼,小差役当时还偷偷抱怨了几句。
    许清菡忍不住笑出声,又去看溪边捉鱼的江飞白。
    他背对着她,裤腿高高挽起,露出修长的小腿。他的手上拿着一根树枝,身姿凝然,如在行军布阵一般认真。待肥鱼游过,他便迅猛如电地将树枝插下去,由于动作太快,都出现了残影。
    许清菡笑得更厉害了。
    她觉得江飞白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过了一会儿,江飞白带着十几条处理好的鱼走回来,说道:“这边的鱼都很狡猾,但没什么用,我一插一个准。”
    他的语气暗含得意,许清菡笑着夸了他几句。
    江飞白便更得意了,他将鱼放到护卫的手上,大手一挥,“你们把这些鱼烤了吧,这几条留给我,余下的,你们自己分了吧。”
    护卫们纷纷欢呼,又感谢了他。
    如果他有一条尾巴,一定会翘到天上去吧。许清菡忍不住一边偷笑,一边暗暗地想。
    待到天色将晚,一行人打道回府。许清菡骑马骑累了,江飞白担心她腿上的皮会磨破,便叫府中送来马车,让她坐着马车回去。
    马车开到将军府门口后,江飞白站在车辕边,搀扶着她下了马车。
    春风微微拂过,许清菡站在马车前,整理了一下帏帽,正打算回府,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扑上来一个女子,痛哭道:“姑娘,求求你救救奴婢!”
    第42章 春桃结局
    许清菡惊诧地看了一眼,发现是春桃。
    春桃本是打算扑在许清菡的脚边,抱住她的腿的,奈何江飞白反应太快,往旁边移了几步,挡住了她。
    春桃只好扑在距离许清菡两步远的地方,哭泣道:“姑娘,你救救奴婢吧,你不救奴婢,奴婢就活不成了……”
    许清菡神色复杂地打量春桃。
    她穿着一身华丽锦缎,全身上下却一个钗饰也没有,容色很是憔悴。
    许清菡见四周的行人都暗暗注视这边,叹口气,对春桃道:“你先随我入府吧。”
    春桃露出激动神色,不等人扶,便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只是她跟着许清菡进府时,许清菡注意到,她扶着腰部,脸色又苍白了两分。
    到了花厅,几人分主次坐下。江飞白本想陪着许清菡,但是小厮匆匆而来,说军中有人拜访。江飞白只好起身告辞,又叮嘱许清菡道:“你小心些。”
    春桃看起来心术不正,他怕许清菡被春桃伤到。
    许清菡点点头,目送江飞白离开,这才对春桃道:“你堕胎了?”
    春桃正接过婢女奉上的茶盏,小心呷了一口。听到这话,她瞪大双目,差点把茶喷出来。
    她慌慌张张把茶盏放到桌案上,起身道:“姑娘,您看出来了?”
    连对许清菡的态度都变得恭敬了。
    许清菡神色微妙,淡淡点了下头。
    春桃不知想起来什么,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她扑通一下跪到地上,膝行到许清菡跟前,凄声道:“那张校尉的夫人不是好想与的,她赏了奴婢打胎药,却骗奴婢说,这是安胎药,奴婢痛了几天几夜,孩子就这样没了!”
    没了孩子,她如何能过上富贵生活,如何能做大户人家的半个主子?
    春桃啼哭起来,哭声十分真心实意。
    许清菡被闹得头疼,对旁边的婢女使了个眼神。
    婢女上前,半推半扶,将春桃送回了椅子上。
    许清菡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问她:“你要我怎么救你?”
    春桃止住哭声,泪蒙蒙地望着她,“姑娘,你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求求你接奴婢回府吧。”
    许清菡笑了一下,放下茶盏,说道:“之前你挑衅到我面前,可我不曾罚你,是因为同为女子,我见你身世可怜,又遭人蒙骗,可怜你,才放你出府。”
    春桃神色讪讪。
    许清菡道:“你回张家去吧,我这里招待不了你。”
    “不要!”春桃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那个张夫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哪里有姑娘这样的慈悲心肠!奴婢怀孕两个月的时候,她把奴婢叫过去,让奴婢跪着,头顶这么大一个果盘——”春桃用手比了一下大小,悲从中来,“可怜奴婢的腹中还怀着张校尉的骨肉,却一跪就是半天,那张夫人还要嗑瓜子,嗑完就把瓜子壳扔到奴婢头上的果盘上。”
    春桃想起这些,脸色仍是煞白如纸。那张夫人是个母老虎,她用自己身上仅有的金饰打点门房的仆人,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怎么会愿意再回去?
    她再度跪下来,这次却没有膝行过去,而是远远朝许清菡磕了个头,求道:“姑娘,求求您收留奴婢吧!”
    许清菡觉得春桃可怜又可憎。她摇头道:“军中局势复杂,将军府真的不能收留你。春桃,你回去吧。”
    她摆了摆手。
    春桃哭啼不止,周围的婢女们连忙半拖半拽地将她带了出去。
    站在将军府的角门边,被晚风一吹,春桃感觉身上凉飕飕的。这锦缎虽然华丽,但穿在身上,滑不溜丢的,让人心里发虚,远不如她从小穿到大的麻衣。
    一个拖她出来的婢女,沉吟了下,从身上摘下一个荷包递过去,“春桃姐姐,这是我身上仅有的银钱了,你回去吧,姑娘不想见你。”
    春桃含着眼泪,茫然地接过荷包,她打量了那个婢女几眼,感觉这婢女有些面善,似乎她昔日在府中,曾为这个婢女说过几句话。
    婢女却没有再多说。她随着其余婢女,转身入府,关住了角门。
    看着角门在自己的面前缓缓合上,春桃攥着荷包,漫无目的地走开了。她不愿意再回张家,她这次没了孩子,等到下次再怀上,也不一定能保住。做张家的半个主子,还没有做将军府的杂役来得舒服。
    经过一家镖局的时候,春桃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她计上心头,进了镖局,问道:“我有钱,你们能不能给我伪造一个身份?”
    她的身份登记在官府的户籍簿子上,是张家妾。如果被人发现,她又会被送回去。
    镖局里的镖师上下扫了春桃一眼,又看了两眼她递过来的荷包,说道:“可以。只是户籍管控严格,只有僧尼的度牒容易伪造。姑娘,你得落发为尼,出家人的生活,可清苦得很呐!”
    春桃瞪大眼睛,神色挣扎。
    若是落发为尼,她再也没办法过上富贵的生活了。
    寒冷的夜风从门外刮过来,吹起她身上华丽的锦缎,良久,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
    天气越来越暖,塞外的坚冰都已经融化了。江飞白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挑了个日子,来向许清菡辞行,“许姑娘,我要出征了。”
    许清菡正坐在廊下看书,春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持书的手腕纤细,肌肤白如珠玉。
    她听见江飞白的话,放下手上的书卷,“将军是去攻打鞑虏的国都吗?”
    江飞白应是,“现在时机正好,坚冰化了,我朝步兵的优势才能发挥出来,再过几个月,鞑虏要迁都了,不太好打。”
    鞑虏逐水草而居,每年冬夏,都要迁都一次。
    许清菡笑起来,真诚地说:“望将军全胜而归。”
    她的眼眸在阳光下映着光彩,如粼粼水波,拨动人的心弦。
    江飞白轻声道:“好,你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解救出你的父母,向他们提亲。
    第43章 归来遇刺
    许清菡在府中等了几个月,从春天等到了夏天,烈日高高悬在天上,正是流金铄石的时节,许清菡的心里,无端酝酿着一天比一天更蓬勃的思念。
    临出发前,江飞白细细对她说了岭南的布置,并保证道:“你放心,我把令尊和令堂护得跟铁桶一般,他们不会再出事。”
    她当时便含笑,等到他离去,许清菡在府中无所事事,脑海中时不时闪过他的身影。
    他站着的模样,他打斗的模样,他淋雨而来的模样……每一个模样,都仔细刻在她的回忆里。
    许清菡的心绪起伏不止,时而还要为他的战况担心。因此,待到这天传令兵跪在她跟前,说将军大胜而归,已经到了城外时,许清菡不顾天气炎热,戴上幕篱,乘着马车出了门。
    她要亲自去城外接他。
    烈日灼灼,热浪排空,许清菡坐在马车里,一个婢女给她端来冰盆,另一个婢女给她打着扇子。
    马车辘辘驶出城外,不知过了多久,车夫拉住缰绳,禀告道:“姑娘,到了。”
    许清菡撩开车帘,看见马车似是停在一棵柏树之下,不远处大军密密麻麻,有步兵,有骑兵,步兵居多,每个士兵的脸上都露出疲惫而放松的神情。
    她的视线在长长的队伍中逡巡了一会儿,很快找到江飞白。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直如剑,劲腰精壮,修长双腿夹住马腹。
    许清菡的目光,隔着重重人群,长久地停在他的身上。
    江飞白似乎有所察觉,他的眸色冷淡,直直朝许清菡的方向射来。很快,他似是认了出来,眼神柔和下来,招来一个将领,说了几句什么,便一夹马腹,往许清菡的方向来。
    许清菡脸一红,收回手,车帘晃晃悠悠地落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骏马的嘶声,还有人翻身下马的声音,车夫请安的声音。江飞白的声音在车外响起来,仍然如过去一般谦和有礼,“许姑娘,我可以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