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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钩盖章一百年不许变 第23节
    一旁的两人见姐弟俩走过来。
    施斐其实和施念的脸型很像,即使体重两百多斤,下巴还有个小尖儿。两人就像一大一小的俄罗斯套娃,脸蛋子皲着,脸上却挂着同款傻笑,就连酒窝的位置也差不多。一看就是和好了。
    “姐,周日的事贺然哥说晚上我们几个一起想办法。许沐子和文斯斯说她们也要加入。”施斐说。
    施念木呆呆地噢了一声。今天大起大落,脑子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她看表,估摸着池小萍也要下班回家了,对贺然郁谋说:“那我们晚上 8:30,后门小卖部不见不散。”
    各回各家时,施斐下意识跟在贺然身后回家,被施念拉住:“你跟人回人家干嘛啊你。”
    贺然乐呵,嘴上不忘占便宜:“你家我家,还不都是你家。” 他从袖子里掏出烤红薯:“喏,给你买的。” 他说这话时下意识看了眼郁谋,结果郁谋说了声一会儿见,转都不转头,瞬间就进了自家门洞。
    第30章 学习好的人,从不会被别人翻卷子的声音所干扰
    爬楼梯,施斐气喘吁吁跟在施念后面。他扶着把手,一级一级往上走。
    “话说我感觉我已经好久没上来过了。” 施斐想了想:“上初中就没来过了。”
    “哼,你也知道。我妈每次都问我,问你干嘛不上来。问咱俩是不是闹别扭了。” 施念站在每个楼层的平台上等他。
    小胖问:“那你怎么和大妈说的?”
    “我哪知道你抽什么风啊,突然就别扭起来了。我就跟我妈说你懒的爬楼梯。你家新房都是电梯入户,瞧不上我们这种老楼了。”
    施斐还差五六级就能站到和施念同一高度,但是听到她这话中有话,立马就停住了。脸上的肉全部皱到一起,施念看了几秒钟才意识到他是在生气。
    不过还没等施念说话,施斐率先语气很冲地说:“才不是呢!你这样把人往坏处想,特别伤人。”
    按道理说施念应该立马回答,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
    可是她不。
    她那么说,因为她就是那么想的。她才不会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而道歉。这事真的折磨她很久了。如果不说明白,她和施斐还是没有办法真正地重归于好。
    她抿唇说:“好啊,那你说,真实原因是什么?为什么我感觉咱们两个好像是突然有一天就疏远了?是因为我爸欠钱了?我妈和我爸离婚了?你感觉你和我还有我妈没有关系了?还是我中考分数高?”
    初中开始不来她家,高中开始话都少了。整个人变得拧巴的很,和小时候反差这么大,真的很难不让她怀疑。
    小胖儿哼哧了一会儿。最后他硬着头皮坦诚道:“或多或少,大概都有吧。”
    他又补充:“虽然原因是你说的这些,但是我的想法和你猜的完全不一样,并且绝对不是因为我嫉妒你。”
    施念想了想:“哦,那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我家欠钱这个事咯。是不是钱一天不还完,你一天就觉得我对你的好都是有前提的?”
    施斐脸被她说的通红:“不是!” 为了表示他强烈的不同意,他又跺着脚说了一句:“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啊!”
    少年急于辩解,直接哽咽了。
    楼道里灭了的灯重被他跺亮,他看见他姐一脸惨白。女孩站得高高的,态度盛气凌人,好像掌握了真理一样。可他又觉得她这样显得孤零零的,摇摇欲坠。他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他的声音颤抖得不行:“姐,我们两个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你怎么就,就不信我呢?”
    施念觉得之前和郁谋说话时的胃痛感又涌上来了,外加上喝了冷风,开始胃痉挛,头也疼。她抱膝蹲下来,语气上却不输人:“你说你一个男的,磨磨唧唧能演好几百集电视剧。总说别人误会你,但你又不说清楚人家到底怎么误会你了。反正我就是那样想的,你要是想让我不那么想,最好给出合理的解释来。”
    施斐知道施念在用激将法,可他却沉默了。她说的对,他的确不想解释。或者是说,他一点解释的勇气也没有。
    因为他知道一些施念不知道的、家族内部事情。
    譬如说……施敬业为什么主动提出帮施学进还钱。
    说真的他还挺了解他爸的,有钱,但是只对自己家大方。舍得买大奔,换复式,之前的办公室装修就花了小一百万。
    可施敬业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会给亲兄弟掏几十万堵窟窿的人。
    那是因为什么呢?这事他偷听来的:那个牌局是施敬业喊施学进去的。
    “要是能和那几个大老板牵上线,以后哥的生意还能做更大。你就帮帮哥,去给他们露一手。你不最擅长这个了么。”
    当时施敬业提出要帮施学进还钱,其实也是为了自己。自己弟弟惹到几位爷了,施敬业屁颠屁颠赶紧替他把钱还上。
    他还知道,他爸曾想过说,要不他给垫上的钱就不用施念一家还了。施念家不比他们家,普通工薪阶层,还钱还到猴年马月去?
    他妈说,还,干嘛不还?你介绍你弟去打牌,也是帮他介绍人脉。他要真是聪明人,就把那几个老板伺候开心了。当时是他自己一根筋犯了,打的不爽了,偏要压人家一头,跟你可没什么关系。亲兄弟要明算帐,一码说一码。你要真觉得亏欠你弟的,大不了以后斐斐出国,咱家资助念念也一起。那也是你心好。不是你亏欠的。
    施敬业叫施学进去打牌这事,恐怕他大妈池小萍都不清楚,不然不可能那事出了以后还一直喊施斐来家吃饭,对施斐一如既往的好。
    她们母女俩只道是施学进从来游手好闲,净搞些邪门歪道,去和人家打牌,几个晚上就赔了几十万。
    可是大妈不知道,施念不知道,他却无法坦然地像以前那样来她家吃饭,睡觉,写作业了。
    那事发生时,施念和施斐都还小。他一开始跟着他姐一起难过,担忧。可是施斐的成长环境不一样,离开他姐,他就是一个成天被他爸带去各种各样饭局的少爷。饭局上烟雾缭绕,他听多见多,很多思想也在潜移默化地跟着改变。
    当他真的理解了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时,他选择了闭嘴。也许是出于私心,他觉得要是让他姐和大妈知道,他和施念真的回不到从前了。原因再明显不过:那件事让施念家至今还欠着他家好多钱,还直接导致了她爸妈离婚。
    他开始被知晓了黑色秘密而感到的不安所支配。他不敢,也不愿告诉施念。这个秘密恐怕是要被他一直埋藏在心里。
    施斐决定把这个球打回去,她想要解释,他就找一个能让她信服的理由来。但打死他也不可能说出最最真实的原因。
    他从自己的诸多委屈中选择了一个说出口:“我不来找你,因为我发现总是我上赶着你。你有没有发现,你几乎从来不找我的?”
    人真的很神奇,因为一件事对另一个人内疚,但时间久了,内疚的表现形式就变成了理直气壮,平白对自己生出了怜悯和委屈。这就是现在施斐的状态。所以他说的时候是非常诚恳的,因为这的确也是他和她疏远的原因之一。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蹲着。蹲着的那个在高处,却突然软了下去。
    听施斐这么说,施念的气焰小了一半。她眼神别过去:“嗯……这也是有原因的。”
    施斐趁胜追击:“你看你不也支支吾吾的。你还说我呢。”
    施念蹲着不说话。施斐觉得自己的做法有点卑鄙。
    思来想去,施斐无奈地看施念,示弱:“姐你还好吧?”
    施念哼了一声:“肚子疼,被你气的。” 明明她刚还站在道德制高点呢,怎么突然就不占理了。
    施斐哼哧哼哧走上来,伸出手:“能站起来吗?”
    施念从书包口袋里摸出钥匙,交给施斐:“真的很疼。你让我缓一缓,钥匙给你,你先上去开门。”
    施斐不愿意丢下她:“你是饿的吗?就两步路,坚持一下?要不你把贺然哥给你买的红薯先吃了。”
    施念像看神经病一样看施斐:“我蹲在楼道里吃烤红薯,好像有点奇怪。”
    “那你蹲在这里也很奇怪啊。像在楼道里拉屎。”
    施念气死了,但是她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她紧紧捂着肚子,头低着,额上冷汗涔涔。其实就是喝风加上饿,胃痉挛抽起来要人命,“你赶紧给我滚上楼去,我过了这个劲儿就上来找你。两分钟。”
    两人说话间,楼下传来有人上楼的声音。
    施念声音变得好小:“你快上去吧,别堵着,有人上来了。”
    那人走上来,施念和施斐下意识往下看,竟然是郁谋。
    就这么会儿功夫,他回家撂下书包,把校服换了。
    三人怔忡对视。施念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刚上楼,应该没有听到刚刚二人的对话。
    “怎么蹲着?” 郁谋问。
    施斐和施念一齐说:
    “被我气的肚子疼。” “被他气的肚子疼。”
    “不是和好了么,怎么又惹你姐生气?”郁谋说着走上来,眼神一直放在施念身上。
    他低头问她:“能起来不?”
    施念摇头:“没事,一会儿就好。你来这栋楼干……什么??”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感觉身子一轻。
    郁谋俯身,下一秒,她就这么原封不动地被抱了起来。
    少年一脸坦荡催促也同样傻掉的施斐:“走吧,上去吧,家在几楼啊?” 说话语气像在唠家常。好像是助人为乐帮邻居老奶奶扛大米扛白菜那样轻松自在。
    施念完全僵住了。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感受不到胃疼。她贴着郁谋的胸膛,甚至能听到那胸膛里的心跳声,砰!砰砰!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施念觉得自己心跳骤停,人要晕过去了。
    她知道他是好意,可是,这是抱啊!这么这么近……啊!
    她整个人缩着,与其说是被抱起来,不如说是郁谋抬了一个打包好的箱子起来。
    她老老实实用自己的手臂捆着她自己,一动不敢动。甚至脖子都缩了起来。像小时候玩过的西瓜虫,一弹,叽里咕噜滚成球。
    郁谋让施斐带路,施斐却赶不上郁谋的速度。他看郁谋走在前面抱自己的姐姐上楼梯,心里有种好奇怪的感觉。他的猜测果然没有错。可是他又有点无名火,这个郁、谋!在搞什么?在他面前一点也不装的吗?根本不把他这个弟弟放在眼里啊!学习好了不起啊?
    想到这里,施斐突然加把劲,冲到前面去,登登登登,憋着一口气。他要比郁谋跑得快。赶紧去开门!
    郁谋莫名其妙地看着胖子旋风从身边蹿了上去。
    施念想问郁谋来这楼干什么,有什么事情找她吗?可她现在啥都想不起来。透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男孩子身体传来的热乎气儿。她快疯掉了。
    于是她学着之前郁谋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故作兴奋:“你快把我放下来吧!哎,你猜怎么着,我肚子突然就好了!”
    郁谋低头看她的嘴唇,白的发紫,冷淡摇头:“你肚子没好。”
    “我是不是很沉?”
    郁谋竟然还搁手臂上掂了掂,认认真真:“没感觉。也就……三百来斤?”
    果不其然,施念不再执着于让他放下她,而是眉毛竖起来:“你才三百来斤!”
    少年抿唇笑开,眼角都挂着笑。他当然是故意那么说的。
    *
    施斐三年多没踏进这个家,进屋漆黑一片,却一伸手就知道灯的开关在哪里。他憋了半天的尿,刚把灯开开便直冲厕所。
    郁谋抱着女孩子进门,真像是把施念当成打包箱,因为他问她:“我把你搁哪儿?”
    施念指了下右手边的小屋:“我想去床上躺着。” 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郁谋点头,又问:“我可以进吗?”
    施念哦了一声。郁谋得到允许,才进了女孩的屋子。
    他想轻轻把她放在床上,施念拉住他手臂:“不要。你把我放床尾就行,我没换睡衣,不想躺在中间。”
    郁谋答嗯,把她放在床尾。小小一张单人床,她蜷着,几乎不占什么地方。真是省钱的身材。
    他看了她几秒,她可能真的是特别不舒服,此时安静得只有一呼一吸。他走回到她屋门口,一刻也不在她屋子里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