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走在陆曼婷身边,因为自己情绪低落,也没有顾得上宽慰陆曼婷。
陆曼婷嘤嘤的哭泣声钻入林宛的耳朵里,令她更加心烦意乱,索性停住脚步,挤出一丝笑容,耐心劝道:“曼婷姐姐不要难过了,七皇子真的没事儿了,你不用担心。你哭肿了眼睛,明日可怎么见人呢?”
陆曼婷想想也是,慢慢停了下来,一双眼睛已然红肿,眸光粼粼,我见犹怜,幽幽地看着林宛,抽泣着问道:“宛儿妹妹,你看到他了吧?他真的没事儿了吗?”
林宛拉着陆曼婷缓缓往前走着,点了点头,安慰道:“胡御医说没事儿,定是没事儿了,姐姐放心吧。”
陆曼婷还欲再问些细节,可皇后已经在云霞宫的岔路口等着了,她只好与林宛道别,快走了两步,跟着皇后离开了。
玉妃轻叹一声,拉着林宛的手往玉琳宫走去。
今夜无星无月,连风也停了,眼前只有其珍手上忽明忽暗的宫灯,几人默默地走着,一步一步轻轻地,仿佛踩在谁的心上。
路漫长得如同永远走不到尽头一般,夜黑得仿佛黎明永远不会到来一般,大脑一片空白如同失去了记忆一般,心空空地,仿佛被谁偷走了一般。
林宛最擅长放空自己,不去想任何事情,忘记悲伤,忘记牵挂,忘记思念,忘记自己。但是,这一次,她做得不够好,她虽然什么也没有想,没有牵挂,没有思念,也忘记了自己,可是悲伤却如影随形……
林宛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玉琳宫,如何躺在床上的,她只知道她已经躺了很久了,却依然没有睡着。
终于,林宛轻叹一声,放弃了逃避,放弃了自我催眠,披衣起身,坐到桌边,轻声问道:“烈风,在吗?”
“在。”窗外立即传来烈风的声音。
林宛淡淡地道:“进来吧。”
烈风推开窗子,跃窗而入,躬身立在林宛面前。
“说说吧,怎么回事?”林宛轻声问道。
烈风低头垂目,躬身禀道:“是,小姐昨日让属下跟着七皇子去看看,属下就一直暗中跟着。七皇子跟着马车车痕一直追到南城郊外,到得一处险地,山路狭窄,两边高山夹道,密林森森,当时天色渐晚,七皇子也已经看出事有蹊跷,断然放弃追踪,打算收兵回城。可是,刚喊了一声‘撤’,突然从旁边的山上射来三支疾箭,直射向七皇子,那三支箭的来势之快,属下生平仅见,电光石火之间,三支箭就已经同时向七皇子三处要害射去。当时七皇子躲开了两支箭,属下也及时削断了一支箭,但那支箭被属下一削之下改变了方向,朝着七皇子身后的李副将射去,七皇子来不及出手相救,只好侧身一挡,就被刺中了左肩。本想着那箭的力道已经减弱,又不是要害,应该无碍的,可是没有想到,箭上却有毒,七皇子身子一晃就从马上翻了下来,幸亏李副将及时跃下马来,将他抱住了。”
烈风顿了顿,继续讲述道:“七皇子中箭后,又突然从四面八方冲出一百多名黑衣人,正是昨日在天香楼门口伏击黑衣男子的那些南越死士。而当时七皇子身边只跟着二、三十名兵士,那些兵士完全不是南越死士的对手,除了李副将,都被杀死了。属下和李副将扶着七皇子竭尽全力护住七皇子突围,但那些南越死士实在人数太多,而且武功不弱,我们一时也无法冲出山道。七皇子所中之毒非常厉害,属下当时就封住了七皇子胸前穴道,互住了心脉,但七皇子还是很快就昏迷了。好在长风公子带人及时赶到,才击退了那些南越死士。长风公子看那剧毒出自南越,凶险无比,我们都无能为力,只有回到皇宫可能还有一线希望,属下只好和李副将一起以最快的速度将七皇子送回了皇宫。属下失职,请小姐责罚。”
林宛摇了摇头,道:“是你救了他,何错之有。”林宛眉头紧锁,思索了片刻,又问道:“大哥的身份暴露了吗?”
烈风摇了摇头,答道:“长风公子蒙面而来,而且那些都是南越人,应该没有人认出他来。”
林宛点点头,又问:“射出那三支箭的人,你看到了吗?”
烈风又摇了摇头。
林宛沉默不语,许久才吩咐道:“你让人去查一下昨天我们见到的黑衣男子的身份,我怀疑他是兰子恒。”
烈风抬起头来,惊异地看着林宛,见林宛目光坚定,忙点头道:“是。”
“查一下他有没有和太子接触过,太子昨日与我们分开后又去了哪里?”林宛顿了顿,又继续问:“兰子恒箭术如何?那三支箭有可能是他射出来的吗?”
烈风思索了一会儿,答道:“南越洪穹大将军的箭术号称天下第一,兰子恒是他的外甥,箭术应该也十分了得,只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兰子恒用箭,据说他从来不用任何兵器,武功十分了得,寻常人都近不得身,以昨日那黑衣男子一挥手就击退了那些黑衣人来看,极有可能是他。”
林宛点了点头,恨恨地道:“那些黑衣人明知道不是兰子恒的对手,还在天香楼门口伏击他,显然是故意为之,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七皇子。而太子如此精明,却假装没有看出来,要么他是顺水推舟,要么就是他与兰子恒早有勾结,导演了这场偶遇和暗杀。无论如何,这两个人都脱不了干系,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烈风躬身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人查清此事。”
林宛点了点头,烈风纵身一跃,又从窗口飞了出去。
丑时已过,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林宛缓缓站起身来,将窗户关好,躺回床上,命令自己睡着。
林宛感觉每日就如打仗一样,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能有半点疏忽,否则随时都有可能性命不保,林宛非常厌恶现在的生活,可是又只能面对,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会改变现在的局面。
可是,刚一闭上眼睛,眼前又浮现了周天启那张苍白的脸,那紧皱的眉头,那痛苦的表情……
画面突变,眼前又出现了陆曼婷那红肿的泪眼,接着下一个画面是陆曼婷跪在周天启床前哭泣,悲痛欲绝。而周天启与林宛远远地望着对方,目光纠缠,距离却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