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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那也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念想而已。
    晋滁径直问她:“藏哪儿了。”
    “没藏。”林苑缓缓移开目光,朝抽屉的方向示意了下,声音低弱:“放那了,上数第二格。”
    话音刚落,他就起了身,直接来到床榻不远处的木柜前,拉了抽屉,从那一盒子的小玩意中,将那草编的小马驹单独给拎了出来。
    一手拎着小马驹,另一手捞过案上的烛台,他大步朝她走来,而后立在榻前无声盯视着她。
    林苑对他解释:“其实我就只是想着,毕竟生养过一场……”
    晋滁不耐的打断她:“伸手。”
    她便止了口,不再说了。
    慢慢摊开手心来,她看着他将那活灵活现的草编小马驹,重重的搁她掌上。
    晋滁盯着她,无声逼迫。
    林苑知他意思,也自不会违逆,就前倾了些身子,亲自将掌心那物凑近了他手中烛台。
    干草遇上明火,一下子就燃了起来。
    他劈手从她掌心里夺过,将燃烧着的草编玩意一把扔在地上,任其燃成灰烬。
    “忘了吗?”
    林苑低声:“忘了。”
    “记住了,是你先提及要忘了过往重新开始。若你敢出尔反尔,那就休怪孤翻脸无情。”
    “我记住了。”说到这,林苑缓缓抬眸,清浅的目光落在他肃厉的面容上:“儿子,日后总会有的。”
    她便清楚的看见他的面色,陡然变得晦暗不明。
    晋滁离开后,林苑兀自等了小半个时辰,却还是未等来婆子端来避子汤。
    她心里一突,开始心绪不宁起来。
    自打从教坊司搬出来,已有小半个月时间,可每次事后,他不知是忘了还是其他,从未让人给她熬避子汤来。
    她也不好单独去买麝香,以防惹他狐疑猜忌,平生事端。在弄不清他想法前她不敢轻举妄动,可这般耗着又不是个事,他要的这般频,饶是她有些避孕手段,可还是有些心忧。
    今夜她都这般暗示,相信他听得出来。
    可他依旧无动于衷。
    林苑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他这是想做什么。
    这些时日来,他们之间的相处大概平静,有时候他也能平心静气的与她交谈几句。她看得出来,他的确是在试着忘却过往,也试着想摆脱她对他的影响。
    可如今他的做派,倒让有些怀疑她的猜测。
    隔了一日后,晋滁再次过来。
    这一夜,事后他竟然没有离开,却是整宿歇在了林苑这里。
    林苑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接下来几日,他竟也不是隔日一来,却是每夜都来。
    虽不是每夜皆要行事,可他每夜宿在她这,却是让她夜夜不得安枕。
    她不敢深眠,唯恐梦中吐出真言。
    小小的宅院里,在那一方不算宽大的床榻中,帷帐里的两人在夜色中交颈而眠,宛如世间最普通不过的夫妻。
    可林苑知道,这是虚假的温情。
    只是不知,他知不知。
    又过了几日之后,林苑终于不再犹豫,在清早上目送他上朝离去后,转身就去了东厢房。
    这些时日她已经偷偷攒够了一副药,可以趁着煎熬补药的时候,偷偷熬上一碗。
    她需要一个合理的恃宠而骄的理由,也需要一个能彻底避行房事的理由。
    第52章 认了
    婆子迟疑的端着那药碗:“夫人这药……”
    林苑神色如常的从她手里拿过那药碗, 解释了声:“我将原来的配方改良了些,试试效果能不能更好些。”
    大概是觉得她熬的药无差,自打从教坊司搬出来后, 那御医就没再跟过来每日盯梢, 取而代之的是个略通药理的婆子。每次她熬完药后,那婆子会取过一勺药先尝一口, 觉得与前头补药的味道不差, 方敢让她入口。
    林苑赌的就是那药是偏方,寻常人接触不到。那婆子不过粗通药理,想必断不会分辨出她熬制的是何药。
    果然,那婆子对药倒未起疑,只是却怕药方不对路吃坏了身子, 遂建议道:“夫人, 新药入口终是不妥当,若吃伤了身子可了不得。要不, 您将新方子告诉老奴, 老奴先寻人瞅上一瞅?”
    林苑薄面微沉:“我配药的本事是跟京城里有名望的老大夫学的,妥不妥当我能不清楚,容得你来质疑?”
    说完似置气般, 待吹凉了药, 就不管不顾的径自喝下。
    那婆子阻拦不及,只能干急眼的看林苑喝尽了那药。
    唯恐药出问题, 那婆子一整日的使劲都提着心,几乎不错眼珠的盯着林苑。好在见她食欲不错,精神尚好,那婆子这方将心重新回落肚中。
    夜里,晋滁就随口问了她新方子的事。
    林苑就大概解释了番, 说是从前也用过,药效更好些。
    “还是将方子写给我,待我让人瞧过后再吃。”晋滁皱眉:“药毕竟不是旁的物,日后不得随意入口。”
    林苑低眸顺眼的给他金玉带收好,柔声应了。
    他缓了眸色看她:“药让那些下人去煎就成,怎么还用你亲力亲为?也不嫌烟熏得慌。”
    “我从前便喜欢做这些事……”似察觉失言,她又忙改口:“我喜欢寻些事情来做。”
    见她谨小慎微的模样,他本欲开口让她与他相处时随意些变成,可话在喉间滚动几回,终是止在唇齿间。
    “那便随你。”
    翌日,那婆子发现,他们夫人熬的药又换作从前的方子了。
    “太子爷派人说了,那新方子无差,日后您可以用。”
    怕他们夫人忘了这茬,那婆子又好心提醒了一遍。
    林苑吃了口补身药,眉眼未抬的道:“我觉得,论药效来看,还是从前的方子更好些。”
    婆子窒了下,而后干巴巴道:“您觉得好便成。”
    又过了些时日。
    林苑的精神一日倦怠过一日,胃口也不如从前,人瞧着恹恹的。
    那婆子本来也觉得是什么事,只当是那太子爷夜里要的狠的缘故。可等眼瞅着那夫人的月事推迟了五六日未来时,再想她这般模样,婆子心里头猛地就突了下,如何想如何不对劲。
    偏他们夫人的脾性好似变得有些不同以往。
    譬如今日清早,大概是哪个丫头在厨房里候得久了些,身上染了些饭菜跟那烟熏味,夫人就因此而发了通火,脸儿都气白了。
    这在从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伺候他们夫人这般时日,她自然看出这位夫人是个温柔随和的性子,从来连高声说话的次数都不曾有,何况气怒训人?这当真是罕见。
    婆子越想越心惊,若真如她猜想那般,那当真是了不得了。哪里还敢耽搁,几乎等不及入夜,就急急让人去那太子府上通知。
    尚未等过一个时辰,一乔装打扮成下人模样的老大夫就入了府。
    老大夫坐在榻前,手指压着林苑脉细闭眸诊断。
    林苑抬眸往老大夫那打量一眼,而后不动声色的垂落了眸。
    诊断的间隙,有人自院外疾步而来,推门进屋时候,犹带喘息。见屋内情形时,又将呼吸压低了几分。
    老大夫余光瞥见那朱红色的身影,忙要起身见礼,却被来人抬手制止住。
    晋滁的目光径直望向此刻在拥衾倚枕在榻上的人。
    大概是想的入神,她没有察觉到有旁人入内,此刻她低眸似恍惚的看着绣牡丹花开的绸缎被面,整个人怔怔的模样。
    他放轻了脚步靠近,而后不动声色的立在床榻前。
    一刻钟后,老大夫起身回道:“时日尚浅,脉象不大清晰。确切的,还得等一月过后诊断,方能确准。”
    此话虽未给的确切,可以透出了几分可能。
    晋滁紧盯他问:“也就是说,极有可能是怀上了?”
    老大夫沉吟道:“依着夫人的这些症状来看,大概不差。”
    这一瞬间,晋滁好似觉得口舌发干。
    他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床榻上的人,恰在这时她也正好朝他看来,两人目光相触,他便清楚的捕捉到她无措而茫然的眸光。
    他目光似有安抚,却未对她多说什么,而是转向老大夫,以目示意与他一同出去。
    林苑就安静的坐在床榻上等着。从外间处似有若无的传来些压低声音的交谈声,大概是他在问老大夫几些问题。听不大清问的什么,可他与那老大夫交谈的时间却挺长,中途还叫了几个伺候的下人过来。
    等外间交谈声渐停,其他人的脚步声渐远后,她的房门又被人从外头重新打开,抬眸望去,便见那朱红色常服下摆横襕翻动,他踩着双头舄正阔步朝她而来。
    明明背逆着光,可他双瞳却隐约闪烁着灼光。
    近了榻前,未等坐下他便一把将她搁在被面上的双手捉住,合掌拢在掌心里。
    遒劲有力的掌心,滚热,潮湿。
    他半蹲了身在榻前,将两人合拢的手抵在额间,阖了眸兀自平复呼吸。
    林苑的目光落在他俊秾的眉目间。
    印象中她鲜少见他这般模样,激动难抑,却又要强自压制。不知是不想在她面前表露太多,还是内心尚有挣扎着的不决之事。
    林苑缓缓移开了目光。
    在吃下那副药后,她便早早的料定了将会面临两种结果。
    要么是为绝后续麻烦,直接赏她碗落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