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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老友面相普通,年龄与他差不多,老夫少妻,知道疼人,也不是不行。只老友家中有已长成的儿子,虽是丧妻,却有妾室,还是只得一个独子,不知是不是身体有什么妨碍,那他女儿往后可没个依靠。
    但老友毕竟是一县县令,他们往后定居此处,还需要他关照,也不好因为儿女婚事恶了两家关系,而且雉儿的年纪着实不小了,这般年纪上何处寻那门当户对又是头婚的人家,老友家的条件已算是不错了。
    吕公一时没下定主意,好在女儿家的婚事自来是要矜持的,故笑着道:“此事容我回去再思量,今日今夜,你我二人只管先喝个痛快。”
    没有一口回绝便是有意的意思,县令哈哈大笑,自然无不从。
    厢房里,仆人端来清水让周宁净面,周宁掬水洗去胭脂,用脸帕拭去水痕,转身让吕母和吕雉瞧。
    吕母皱眉道:“怎么没有洗掉?”
    周宁疑惑的摸了摸额头,“没有洗掉吗?”
    吕雉上前用手帕沾了些水,在周宁额心稍微用力蹭了蹭,额心桃花未消,手帕也未沾染上颜色,吕雉道:“估计磕的红痕就是这模样,不是胭脂画的。”
    周宁笑道:“我就是照着红痕的样子描的。”
    吕雉便道:“难怪。”
    “唉,”吕母叹了一口气,“好好的破了相,你父亲该生气了,他最在意这个。你本来面相就不好,如今又,唉。”
    吕母很是忧愁,“怎么就这么不小心?”
    周宁无辜的摸着额心,面相不好么?怪不得后来把正当龄的小女儿嫁给了一个卖狗肉的屠夫,比大龄未婚的二女儿还要不如。
    周宁低头笑了笑,竟又是一个不受喜欢的女儿。
    仆人过来传话,吕公饮酒回来了,吕母也顾不上教育女儿,赶紧过去照顾。
    吕雉拿起了针线,准备做会活儿,周宁笑道:“姐姐先忙,我出去玩会。”
    吕雉皱起眉头,正想说教,周宁已经走到了门边,对丫鬟小婵道:“不用跟着我,你去给姐姐帮忙。”
    话没说完,人已经不见了。
    追上去说教或是高声呵斥,不是吕雉这样守规矩的淑女能做的,故她只能对丫鬟小婵道:“她怎么还是这样不知道规矩稳重?”
    丫鬟没办法答这个话,便只帮着做活儿。
    周宁脚步轻巧的到了吕公吕母的房门外,凝神听里面的谈话。
    只听吕母喜之不尽的道:“县令想求娶雉儿?这是好事呀!”
    吕公却仿佛有些不满意的道:“他的面相实在一般。”
    吕母着急道:“面相不面相的,雉儿都二十八了!还不嫁人成亲,你是想把媭儿也拖成老姑娘吗?”
    屋内静了一会,又听吕公道:“媭儿额头上那是什么?怎么好好的往额头上画花?”
    吕母道:“上马车时不小心磕红了,便用胭脂画了遮盖,我让她洗了去,可巧了,那红痕正是她画的那花儿的模样。”
    屋内又静了一会,又听吕母道:“你这表情,怎么了?有什么不好吗?我瞧着还是挺好看的。”
    只听吕公长叹一口气,道:“又妖又媚,是薄命之相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想要写一个细腻一点的大长篇,所以节奏有点慢,大家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请一定要告诉我吖~
    第5章 铁口直断
    【宿主~】
    熟悉的哭腔,熟悉的拖拉粘黏的尾音,在周宁平静的心湖荡开一环环水纹。
    【怎么了?】
    系统抽抽噎噎的道,【委屈~】
    周宁一边轻手轻脚的离开,一边淡淡回道,【我的命薄不薄可不是他能判定的,再说,他能有我说得准吗?】
    【嗝。】对哈,它家宿主可是历史系的,系统又高兴了,又怀着点隐秘的小心思,问道,【那,那个老头最后怎么样啦?】
    周宁微微一笑,回道,【不算吕雉受的那些苦,他也算求仁得仁了,活着看到了刘邦被封为汉王,自己也被封侯了,证明了自己看相的准确。】
    周宁话落,隔了一会才听到系统有气无声的回了句,【哦。】
    周宁笑了,【你怎么好像很失望的样子?你不是济世系统么?】
    系统夸张的惊叫道,【对哈,宿主,我们是来济世的,那我们的战略计划是怎么样的啊?】
    周宁笑道,【我明天去买些书看看。】
    系统正悄悄的松了口气,又听宿主语带笑意的道,【记仇也没什么不好的。】
    系统:……
    害羞了,别扭了,不说话了,哼,看破不说破,宿主她就是故意的!
    它决定它今晚都不要理宿主了。
    周宁没有管它,回到房间应付了吕雉几句,正准备睡了,又听系统惊呼道,【可是吕雉不是要嫁给县令了吗?】
    周宁没有回答,她也在想这个问题,如今看来是县令主动求娶,吕公吕母也有意,吕雉又是个守规矩的听话女儿,按说这门婚事应该万无一失了才对,怎么最后吕公又将吕雉许给了刘邦?
    关于吕雉和刘邦这段年龄相差悬殊、家世也相差悬殊的神奇婚姻,《史记》上只粗略的记载了这么一段对话:
    吕公曰:“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无如季相,愿季自爱。臣有息女,愿为箕帚妾。”酒罢,吕媪怒吕公曰:“公始常欲奇此女,与贵人。沛令善公,求之不与,何自妄许与刘季?”吕公曰:“此非儿女子所知。”卒与高祖。
    据史书记载,是吕公未许县令,可今夜她听吕公分明已经意动,再说,县令已开口求娶,吕公拒了,却将女儿许给一个远不如县令的人,这不明摆着要交恶了吗?
    可历史上并无两家交恶的记载,反而县令算是亲眼瞧着吕公如何相中了刘邦。
    看来,沛令求之不与只是吕家自抬身价的说法,应该是县令那边有了什么别的变动。
    不过什么变动都与她无关,周宁闭上眼入眠。
    一直没等到答复的系统:……
    哼,宿主才最最最记仇!
    老汉娶娇妻,是一件让人畅快的事,县令多饮了几杯酒,这份喜意就收不住,醉意和喜意一起显到了脸上。
    陈彦见了,道:“虽然老朋友到了,父亲心里高兴,可您毕竟年纪大了,怎么也得保重着些。”
    县令看见独子,心里更是高兴,便拉住儿子的手臂,笑道:“我向吕公求娶了他那二女儿,往后你娶妻之事有人料理主持了。”
    县令是抱着分享喜事的心情和儿子说的,不想却被儿子一下甩开手,道:“您娶了吕公的二女儿,我往后哪里还能有什么娶妻之事?”
    县令一下酒醒了三分,奇怪道:“这是什么话?我瞧那吕雉虽容貌平平,可目色清亮坚定,举止也极为规矩,想来会是个宜室宜家、贤惠明礼的好妻子、好母亲,怎么会于你的婚事有妨碍?”
    陈彦神色是十足的恼怒与不赞同,却只抿着嘴瞧着父亲不说话。
    县令悟了悟,试探道:“你瞧中了她?”
    陈彦恼怒的皱起眉头,还没说话,县令摆手笑道:“父亲开个玩笑,那吕雉岁数比你大了许多,相貌又一般,怎么会。”
    县令说到这里一顿,这下是真的明白了,“你瞧中了那吕媭?”
    陈彦还是没有说话,视线却尴尬的闪躲起来。
    县令见状,捻须为难道:“可为父今晚已向吕公求了吕雉。”
    陈彦看着父亲,一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的倔强样儿,赌气道:“那儿子只能祝愿父亲和吕二姬早生贵子了,只儿子不孝,恐不能为陈家绵延后嗣。”
    “哎哎哎,这说的哪里话?”县令拉住爱子的手臂,叹气道:“罢罢罢,也只好舍下我这张老脸又去反口了。”
    陈彦闻言,这才脸色稍缓,又道:“父亲既明白儿子的心思,还请父亲成全。”
    县令却摇头道:“不妥。”
    陈彦的脸色一下子又不好了。
    县令解释道:“为父这刚悔了与他二女儿的婚事,又为自己儿子求娶人家小女儿,你这,你让人家怎么想?”
    陈彦的神色缓和了些。
    县令又道:“再说,也没有越过姐姐,先谈论妹妹婚事的。你放心,你的事,为父桩桩件件都放在心上。”
    陈彦这才高兴了起来。
    县令笑着拍了拍他,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一时间也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第二日,吕公原本还等着县令问起婚姻之事时,矜持的应下,却不想县令瞧见他神色却有些不自然,有那么一点愧疚的、带着赔罪的尴尬意味。
    吕公从少年时便喜好观人面相,几十年来,虽没有成就什么铁口直断的名声,但于察言观色一道却收获了些心得。
    恐怕是婚事有变,县令反悔了。
    吕公笑着,开口道:“昨晚你与我说……”吕公拖长了声音,果然见县令脸上尴尬之色愈浓。
    吕公话风一转,拍了拍县令的肩头,笑道:“我就知道你是吃醉了酒,放心吧,你不想跌了辈分,我也嫌弃你这女婿太老。”
    如此说辞,既不伤两家的情分,又维护了双方的颜面,县令自然顺杆下,笑道:“果然是我老友,我这点小心思全被你说透了。”
    吕公笑呵呵的回道:“那是,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可不是说着玩的。”
    双方便你来我往的又谈起两人深厚的情意,正在这时,县令家的仆从进来传话道:“沛令,县里的乡绅们来请见。”
    县令先道:“请他们到偏厅喝茶,”又对吕公道:“吕兄,愚弟少陪了。”
    吕公笑道:“你自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县令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吕公脸上的笑意也散了个干净。
    回到厢房,吕母急忙过来问话,“怎么样,定了哪一日?”
    吕公不愿说是老友反悔了,失了自家颜面,便皱眉道:“我昨晚瞧他面相还是一般,今日仔细瞧了瞧,却是克妻之相,如何能同意?”
    吕母心里可惜,但对方是克妻之相,她再着急也不忍女儿送死,只愁道:“怎么好好的,面相变了?”
    “哼,”吕公冷笑一声,迁怒道:“你那小女儿不就是好好的变了面相,我就说她那面相不吉,这果然就克了雉儿的婚事,红颜薄命我还是说轻了,这怕是天煞孤星才对。”
    屋外,在路上和大哥吕泽碰到便一起过来的周宁两人正好听到这一句。
    【嗷呜~统好生气,这个死老头!】系统奶凶奶凶的在周宁脑海里咆哮。
    周宁闻言状似难过的低下了头,心里却笑着安抚系统道,【好孩子不能口出恶言。】
    【嗷嗷嗷!】系统生气的嗷嗷乱叫,却听话的没再骂了。
    吕泽安慰周宁道:“别怕,等你额头淤红散去就好了。”
    低着头的周宁浅浅勾唇,她性情淡漠,却不是愿意吃亏受气的性子,吕公实在选错了发气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