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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老九:“……”
    老九担心他和八哥十弟借助钮钴禄家的势力折腾出来的成果要被充公,着急得来——可他看一眼汗阿玛的面色,不敢,可他一想起澳门的生意,再不敢吱声也不舍得到嘴的肥肉。
    “汗阿玛,儿子求汗阿玛,要八哥负责此事。八哥一定和那葡萄牙国王好好解释清楚。”
    皇上淡淡地看他一眼,看得他心肝儿乱颤。
    “可。正好你八哥去了理藩院做事,你去找你八哥即可。”
    老九傻眼,八哥去了理藩院?
    老三震惊,老八去了理藩院?
    可是皇上那眼神儿“有事就说没事就退下”,老三赶紧双手送上自己的折子:“汗阿玛,有关于四九城的童学院、中学院,儿子都计划出来。”
    皇上接过来,大致一看,点头:“很好。有关于八旗学院和包衣学院,你去和你四哥商议,其他的,顺天府尹和宗人府和国子监祭酒都会配合你……去礼部仪制清吏司,做主事。”
    老三一愣,条件反射地道谢:“儿子谢汗阿玛。”
    礼部是六部最清闲的部门,可是礼部的仪制清吏司主管科举考试以及全国教育,确实最适合他。而且,对比老九失去的澳门生意,这不算什么,总是正经身份不是?
    老三和老九互看,至于那福晋出门游玩的事儿,不敢提了。
    兄弟两个都是小郁闷地行礼告退,老九甚至因为他八哥去了理藩院而三哥去了礼部而小小的高兴。皇上看着,对这两个儿子的行为,同样没有一点儿的心疼。
    皇上挨个安排好这些糟心儿子们的差事,看看时间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刚出来御案,听到门外传来乖孙儿的脚步声。
    弘星“咚咚咚”跑进来,手里拿着两本书:“玛法,你看弘星的《伊索寓言》和《武备志》。”
    皇上故意忽略《武备志》,接过来《伊索寓言》一看,笑出来,上面还有小孩子的批语:“狐狸断了尾巴,认为自己变丑了,要其他狐狸也断了尾巴,坏坏又笨笨。
    乌鸦用口叼着石子投到水罐里,罐里的水也就逐渐地升高了,乌鸦高兴地喝到了水,这是为什么?阿玛也不知道。”
    皇上忍不住笑出来:“狐狸怎么笨笨了?”
    弘星眨巴眼睛:“玛法,弘星没有尾巴,弘星最闪亮。”
    咳咳咳,亲亲玛法重重地咳嗽几声,真呛到了。
    “……玛法知道了。弘星说不知道为何乌鸦能喝到水是吗?玛法来告诉弘星,这是因为瓶子里面的地方就那么大,石子儿进去了,里面的水面上升。”
    弘星听完后更疑惑,两条小眉头纠结得来——“玛法,为什么石子儿进去瓶子,水面上升啊?”
    亲亲玛法:“……”真卡词儿。“理所当然”的事情被问“为什么”,偏偏小孩儿又不是一句“自古以来就这样的”可以糊弄。
    皇上装模作样地摸摸他的八字胡:“弘星的这个问题非常好。玛法需要好好想想,明儿告诉弘星。”
    弘星欢喜地回答,伸手拉住玛法的衣襟:“谢谢玛法。玛法,阿玛给弘星的书本儿,弘星喜欢。玛法,哥哥们也喜欢,可是弘星只有一本。”
    皇上立马答应:“玛法要武英殿给弘星印刷,五百本。”
    弘星“哇哇”欢喜地大喊,大声回答:“谢谢玛法。玛法最好。玛法你看弘星的《武备志》,玛法,这个图,弘星不懂。”
    皇上对于火器这些年也是下了大功夫的,接过来,领着小孩儿做到茶几边,仔细一看,微微惊讶。
    “这个阵图很好。当年前朝的俞大猷和戚继光,研究战车打法,每个车营配备一百二十八辆轻重战车,每辆战车装备两门佛郎机、四支鸟铳,配备火箭和大将军炮等轻重装备……功勋卓着。”
    “戚继光去世,万历朝鲜战争的稷山战役,六千明军面对数万日军,以类似戚家军的车营战术结阵,大败日军,大败丰臣秀吉。战车战术,在全世界都是大量应用,很好。”
    弘星听明白了,却有了新问题:“玛法,《明史》里面说,大明战车从没上过战场?”
    !!
    皇上抬手摸摸乖孙儿毛茸茸的小脑袋,确认这是亲孙子。
    “……战车战术很厉害。要有正确使用战车的人。到了晚明时期朝□□朽,大明战车的挡板都朽烂掉,士兵未经任何训练,缺衣少食站都站不稳……哪能打什么仗?”
    “至于《明史》,现在修明史的人,和晚明那些每天自以为设计出先进战车,其实都流于形式连成品都没有的文官们,差不多。他们哪里知道,明前中期大明战车的战绩?”
    皇上回答的略偏题,弘星听得模模糊糊明白:“玛法?”皇上笑:“弘星想的对,这关键就是人。
    尧舜禹、夏商周到现在,不管是石斧、铁斧头、还是鸟枪大炮,都是人手里的工具。”
    弘星迷迷瞪瞪地,过了好一会儿,目露欢喜:“玛法,弘星明白了。”弘星眉眼间闪动灵慧的光芒,“玛法,弘星最会打架,玛法,弘星要世界上最好的火器,世界上最强大的战车。”
    “咳咳,玛法支持我们弘星。我们弘星将来定能横扫千军、万将莫挡。”
    “弘星最闪亮。”
    “对,我们弘星最闪亮。”
    “玛法——玛法——佛郎机——佛郎机——”小孩儿窝到玛法的怀里扭麻花地撒娇。
    “弘星要答应玛法,不再偷偷去箭亭。玛法就答应弘星,嗯,过两天,玛法带弘星去看佛郎机。”皇上琢磨着一直压制小孩儿的念头反而适得其反,“箭亭太危险,知道不?”
    弘星的小眉头纠结,伸出两只手,左手,他想去箭亭但他进不去箭亭;右手,他玛法答应带他去看佛郎机。可是,“玛法,大人才做选择题,小孩子都要。”
    一双大眼睛水汪汪亮晶晶,炯炯有神,映照出他玛法的两个小人影儿。
    皇上被小孩子的说法逗乐:“我们弘星说出这般富有哲理的话,行,玛法答应弘星,带弘星去一趟箭亭。”
    “谢谢玛法。”弘星一个欢呼,迫不及待地问:“玛法,明天?”
    “不一定。”
    “那后天?玛法?”
    “玛法后天上午巡视种痘局,下午去一趟理藩院。”
    “玛法——玛法——明天。”
    “明天?明天没有早朝,可是明天上午有经筵,弘星要早起哦。”
    “弘星早起。玛法,弘星早起。”
    弘星打定了主意明儿一定早起,可他又因为今晚上阿玛额涅都在舍不得睡,距离熄灯时间还有一刻钟还在床上蹦蹦跳跳。
    “阿玛,额涅,弘星开心,弘星开心。”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开心,反正就是开心,跟花朵儿开放一样的开心。
    太子殿下抱着他躺好:“再不睡明儿起不来。”
    太子妃乐呵呵地儿子盖好被子:“弘星不困,额涅给弘星唱摇篮曲好不好?额涅记得啊,弘星小时候一听摇篮曲就睡得特别香。”
    弘星从阿玛的胳膊里挣扎出来:“要阿玛额涅。”
    亲亲阿玛误会了儿子的意思:“阿玛不会唱。”
    亲亲额涅模糊明白儿子那比往常亮几分的眼睛里的渴望,头一转,咽下眼里的泪水,回头笑着说道:“额涅唱摇篮曲,你阿玛也在那,阿玛额涅守着弘星睡觉觉。”
    弘星看看阿玛,看看额涅,得到阿玛额涅的一起点头,一张小胖脸全笑开了花:“谢谢阿玛额涅。”
    “乖。”太子妃给儿子掖掖被角,看着儿子的笑脸儿轻轻地唱:“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呀。琴声那个轻啊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额涅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弘星在他额涅的歌声中,不知不觉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梦里,有他阿玛、额涅,阿玛额涅一人牵着他的一只手,一起和他游玩天河,他还介绍小星星们和月亮给阿玛和额涅,还到天河里抓红色的大鱼……
    眉眼舒展,眉梢眼角都是笑儿,和他额涅唱的一般“睡梦中微微地露出笑容,眉儿那个轻,脸儿那个红……”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守着他,等到他睡熟,还会无意识地在梦中笑一个,太子妃不舍地看一眼又一眼,强忍着眼泪离开。
    *
    出来儿子的屋子,太子妃的脸色就是一变,冷硬刚强。太子殿下一看,心里也难受。
    夫妻两个在太子妃的寝室里谈话,太子殿下所有的话憋在心里,只说道:“你放心。”
    太子妃面孔冷漠,声音也冷漠:“爷放心,我自是放心得很。”
    一更天过去,夜色深沉,一阵风起来,估摸着明儿可能有小雨。太子殿下换了一身出门的便服,最后去看看弘星一眼,去乾清宫一趟,连夜出了宫。
    白天上午四贝勒进宫和皇上商议,建议直接全抓起来,慢慢地审问。皇上答应了,太子殿下心里憋得慌,要求他也要跟着,皇上也答应了。
    二更天时分临近子时,太子、四贝勒、十三阿哥,连通顺天府尹,九门提督麻勒吉,领着侍卫营五十人,巡捕营一千人、丰台大营二百人,直奔城南一处地方。
    南城,整个京城三教九流汇聚之地,胡同多,巷子多,人员复杂黑户多,为了万无一失没有漏网之鱼,京城防务四大营出动三个。
    此时此刻,一般人睡得最熟的时候,南城这一片儿依旧灯火辉煌,丝竹声悠扬,歌舞升平。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轻歌曼舞、嬉笑打骂、吃喝嫖赌……
    秤手、媒婆、走卒、巫婆、盗、窃、娼……五行八作全在这里开展他们的丰富夜生活。
    巡捕营的人带路,也没有点燃火把,大部人马开过来的时候,一开始这些人醉生梦死的,都不害怕,都以为这是普通的巡检,等到有那眼睛灵的看到那些巡捕营打扮的兵身上的肌肉疙瘩,吓坏了。
    可是已经晚了。
    哭喊声尖叫声混杂地响在一起,赌徒嫖客娼女龟公挤挤挨挨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涩涩发抖,有那胆小的,都尿了出来,有那在朝为官的,看到太子殿下和四贝勒的身影,直接吓晕过去。
    火把照耀的整个南城亮如白昼,有的跪下来投降,有的负隅抵抗,有的趁乱逃跑……鸟枪声、刀剑声响在一起,鲜血很快流淌到地面汇聚成一条条细细的血河。
    太子、四贝勒、顺天府尹,麻勒吉都只看着,面色冷漠。其他人眼见如此,心里骇然,两腿发软,真昏了过去。
    主从犯大约五百人,除了三个头目加上十个高手保镖,其余的都是小卒子。侍卫营站在两位主子身边不动弹,巡捕营一边围堵一边抓小卒子,胤祥带着丰台大营的同袍们,一边直接打杀这些保镖,一边追那三个试图逃跑的主犯。
    鸟枪举起来,一枪打中一个人的脚踝,再举枪,一枪打中一个人的小腿。
    “抓活口!”
    “十三爷放心。”
    一伙儿将士如狼似虎地扑向最后一个,一刀砍在他的大腿上。
    “叫你跑!”
    三个人疼得躺在地上嗷嗷嗷叫,其中一个恨恨地喊:“军爷缘何无辜抓人?兄弟们犯了那条道,还请指个明白。”
    胤祥冷笑:“不明白,爷也不明白,你们在这儿混的好好的,为何要找死?”
    一身富贵老爷的锦衣华服,身材中等面貌普通,平时看着就好像乡间慈祥的士绅老爷。他一手捂着流血的大腿,看着胤祥,眼里淬了毒,恨到骨头里的恨:“兄弟们讨口饭吃,军爷来到就是打杀,我等死不瞑目。”
    胤祥瞧着他眼里的恨意,抬脚狠狠地踢他一脚:“王老大,你怎么会死?放心,不死,爷怎么能要你,这么轻松地,去死那?”
    王老大眼里露出惊惧,瞧着这位少年人的气质,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败露,可他刚要掏出暗器给自己一下一死百了,胤祥身边的三个士兵一起动手,卸掉他们三兄弟的下巴,扒光他们的衣服,摸出来所有的武器暗器。
    捆死猪一样地捆起来。
    胤祥看看那个小腿中枪的人晦暗不明的面色,还是冷笑。
    一个识人不明乱认兄弟,一个疯魔成鬼胆大包天什么脏活儿都接,还有一个一心捞钱养老养女人……四九城的暗处,该变一变了。
    抓完这些脏手儿,太子和四贝勒去刑部大牢连夜审问,胤祥和麻勒吉直奔西城和东城,这里有他们所有的家底子,他们其他的合伙儿等等人。单单麻勒吉带人,有那身份高的,还会试图凭身份抵抗,可是胤祥带着人……
    丰台大营满京城抓其他相关的人,甭管是什么官位,八旗贵族还是汉人世家,甭管私底下和这南城的人什么关系,谁也不敢阻拦。
    大清入关后,原来的兵营制度打乱。丰台大营变成四九城防守主要力量,平时驻扎城外,但其训练强度最大,兵力最强。
    侍卫营是皇帝亲兵防守皇宫、巡捕营、步兵营合为九门步兵巡捕,负责城内大到鸡毛蒜皮小到杀人越货、造反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