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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她下意识眯了眯眼,想看清那两人是谁。
    但再也没能看清。
    ………………
    “你到底姓不姓苏?还是不是我们苏家人?”
    苏锦纹闯到苏锦颐的院子里,指着她破口大骂。
    “苏锦瑶都亲口承认是在挑拨我们苏家的关系了,还要给自己改姓秦!你身为苏家人,还要与她站在一起,继续和爹娘作对吗?”
    自从那日苏常安和魏氏从茗芳苑回来之后,苏家便争吵不断。
    魏氏想让自己的孩子和苏锦瑶都划清界限,苏锦纹苏盛炘姐弟俩自是不必她多说什么,但苏锦颐却始终犹豫不决。
    她的丈夫此时正当值,不在家中,孩子也由下人带去花园玩耍了,院中只她们姐妹二人。
    苏锦颐唇角紧抿,半晌才喃喃道:“我没和大姐站在一起。”
    苏锦纹嗤笑一声:“那你为何还往茗芳苑跑?为何不将妹夫叫回来,还让他继续在五城兵马司当值?”
    “我为什么要把重远叫回来?”
    苏锦颐听了这话也恼了。
    “他都已经被调来京城,难道现在又要让他回去吗?别说我不愿意了,就算我愿意,他原来的职位还能留着吗?若是我们回去了,两头的官职都没能保住,到时候我们一家要喝西北风吗?二姐你来养我们吗?”
    苏锦纹冷嘲:“王家何时靠着妹夫那点俸银活着了?说来说去,你还不是舍不得京城,舍不得苏锦瑶给你带来的好处?”
    “是,我是不舍得!”苏锦颐道,“大姐你不也一样吗?”
    “你若舍得,就不会一听说大姐带我去参加了春猎就赶来京城,就不会因为大姐把重远调来京城而又哭又闹。若换做是姐夫调来了京城,你现在是第一个不肯走的!”
    这样的话并未能让苏锦纹有丝毫动容,她仍是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总归之前那些好处都是被你占了,现在有什么后果,也活该你受着!”
    苏锦颐怒极反笑:“是啊,我受着呢!我夫君已经进了五城兵马司,我也去问过大姐了,是不是故意安排他进去想磋磨他,你猜大姐说什么?”
    她笑看着苏锦纹,昔日姐妹情谊全然不见,脸上只余讥讽。
    “她说调我夫君过来只是为了让你心里不痛快罢了!她不会刁难重远,也不会为难我。只要我跟重远不掺和你们之间的事,她就绝不会对我们动手!”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二姐啊,若不是你,大姐怕是也没那个心思要拉我一把呢!”
    这话正踩在苏锦纹心口上,气得她扬起手就往苏锦颐脸上掴去。
    苏锦颐之前就吃过她的亏,怎会再吃一次,死死抓住她的手腕,两人扭打在一起。
    苏锦纹从来都只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是个没主意的跟屁虫,近来却频频被她顶撞,如今更是被她直言是自己的一块垫脚石。
    她自小便心高气傲,怎忍得了这般讥讽,一边拉扯她的头发一边道:“你以为苏锦瑶她真的会放过你吗?你我都是父亲亲生的,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她恨我们抢了她爹,抢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好心帮你?只要你姓苏,只要你还活着,就别想独善其身!”
    跟她扭打着的苏锦颐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冰水,忽然间定住了,紧接着怒火焚身,一把将她推开。
    “你胡说什么?娘是十一年前嫁进来的,那时咱们都已经十来岁了,怎么可能是父亲亲生的?咱们的亲爹姓方,叫方鸿!你在苏家待久了,连自己亲爹是谁都记不清了吗?”
    苏锦纹在年幼时得了叮嘱,不许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包括自己的妹妹。
    与人通奸生子毕竟不是什么好名声,魏氏和苏常安都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苏锦纹因为掌握了这个秘密,被他们二人小心翼翼地哄着,得到了不少好处。
    她想要独占这些好处,不愿与妹妹分享,所以这些年确实一直严守着秘密,没有对任何人说。
    但如今已不是年幼时,她们母女几个都已进了苏家门,真正成了苏家人,就算说漏嘴又如何?
    苏锦纹冷笑一声,道:“不清楚的人是你!”
    “方家那个根本就不能生,你我都不是他的孩子,也不姓方,而是姓苏!”
    “爹娘二人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原本就该是一对儿,是秦家仗着自己家中有几分钱财,硬生生拆散了他们。不然当初嫁给爹的本来就该是娘,苏家真正的嫡出小姐也应该是我们,而不是什么苏锦瑶!这世上根本就不该有什么苏锦瑶!”
    “是秦氏女抢走了爹,是苏锦瑶抢走了本该属于我们的身份,害我们在那穷乡僻壤住了十余年!”
    她原本只是想将实情告诉苏锦颐,说着说着却越发气愤,心中对苏锦瑶怨念愈深。
    苏锦颐自然是不肯相信这番“惊天”之言的,自顾自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胡说!胡说!”
    若大姐说的是真的,那娘岂不是在爹还在世的时候就与苏家这位在一起了?那她与二姐……岂不是娘与人婚内通奸生下的孩子?
    不可能……这不可能!
    “是不是胡说你想一想不就清楚了?”
    苏锦纹冷声道。
    “娘出身寻常,也没什么家世背景,改嫁时还带着两个孩子,而且你我当时的年纪都已经不小了,和苏锦瑶差不了几岁。那时爹正是仕途畅通的时候,若非咱们是他亲生的,他怎么可能娶这样的女子做继室?”
    “那是……那是因为父亲是爹生前好友,与咱们一家相熟。他……他知道咱们孤儿寡母受人欺负,想帮着照顾咱们,又碍于身份不便,所以才让娘做了继室,把咱们都接到了京城,接到了……苏家。”
    当初苏常安对外就是这样说的,还因此在京城博得了一片好名声,人人都说他“义气”,放着京城那么多闺秀不娶,娶了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
    苏锦颐之前一直也是这么认为的,今日这坚持了多年的想法却被打破。
    苏锦纹看着她,嗤笑一声:“这种话你还真信啊?”
    “若只是为了照顾,帮娘找个好人家不就是了,犯得着他自己娶?若是为了照顾,好吃好喝地供着咱们姐妹俩也就是了,他为何在咱们刚来的那几年对咱们千依百顺?”
    “那是因为他知道咱们是他亲生的,他心中愧疚,所以才力所能及地对咱们好!”
    “苏锦瑶鸠占鹊巢十余年,早已将苏家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她容不下我,容不下娘,也一样容不下你!”
    “你以为自己只要不插手我们之间的事就能独善其身?别做梦了!”
    苏锦颐被她喝的倒退两步,脸上一片苍白。
    她仍旧不肯相信这个事实,推开苏锦纹便跑了出去。
    她一路神情恍惚跌跌撞撞地跑进正院,站在房中。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和羞耻让她还知道看一眼房中有没有外人,确认除了魏氏和苏常安再无旁人之后,她才惨白着一张脸问道:“娘,我爹……到底是谁?”
    魏氏愣了一下,旋即答道:“你这孩子,你爹不就在这呢吗?”
    苏锦颐却不肯就这么被糊弄过去,再问:“我说我亲爹,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魏氏看了一眼苏常安,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慌乱。
    如果苏锦颐的第一个问题他们还能勉强安慰自己她是随口问的,并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第二个问题就已经无法回避了。
    魏氏抿唇,吞咽一声,道:“颐儿,你从哪知道的?”
    一句话,无需回答,苏锦颐便已知道了答案。
    她眼前眩晕片刻,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血色褪尽。
    魏氏上前扶她,被她挣开。
    她看着尴尬又紧张的苏常安,问:“你和我爹,你们……不是好兄弟吗?”
    说着又看向自己的母亲:“你和爹,不是很恩爱,四里八乡都知道吗?”
    魏氏因女儿这句话面色涨红,脸上发烫。
    她上前再次拉住她的手,想说什么,却又被她甩开。
    房门这时传来一阵响动,苏锦纹走了进来,冷眼瞧着她,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动容,不觉得自己和爹娘有任何问题的样子,仿佛她才是那个异类。
    苏锦颐看看她,又看看房中另外两人,忽觉胸中一阵翻涌。
    她捂着胸口,看着这一屋子最亲近的几个人,泪流满面。
    “难怪……难怪大姐要改姓,你们……真是让人恶心!”
    她说完便跑了出去,消失在几人的视线中。
    第72章 送礼 胆子越发大了
    苏锦颐走在街上, 浑浑噩噩。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不知应该去往何处。
    她十岁随母亲来到苏家,改姓苏, 成了苏家的女儿。
    继父对她很好, 好到她觉得惶恐。但无论如何,她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是他的亲生女儿, 只觉得他本身就是个好人,性格使然。
    大姐十六岁时与父亲决裂, 那时她才十三, 一直认为大姐太不懂事, 尤其是大姐任性的行径影响到她的婚事之后, 她对她颇有微词。
    但那毕竟是大姐,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她心中有怨也压了下来,安慰自己无论如何嫁的已经比以前好了。
    若母亲没改嫁,若她还在那个穷困的镇子里, 那她连现在这样的夫家都找不到,还要过着那种粗布麻衣, 荆钗布裙的生活。
    可二姐却因此大发脾气, 把房里能砸的东西砸了个遍, 大骂大姐不是东西, 说她不知廉耻, 还连累了他们的婚事。
    苏锦颐那时一直不明白, 为什么她总是这样理直气壮, 为什么明明大姐才是父亲亲生的,她却活的比大姐更加肆意。
    现在她明白了,原来她也是亲生的……
    不止二姐, 包括她自己,都是父亲亲生的。
    难怪二姐自从来了京城就从没在大姐面前低过头服过软,难怪她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苏家的东西就是她的,难怪她总是找大姐的麻烦却不怕被父亲责罚,难怪父亲总是包容她,从不追究……
    原来从来都没有凭空冒出来的好意,一切都有缘由。
    可笑,真是可笑。
    苏锦颐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泪水却止不住的从眼中滚落下来。
    她走在拥挤的人群中,听着夏日街头的喧闹,不知四下的人在说着什么。
    她一句都听不清,却觉得每一句仿佛都在说自己。
    周遭的视线仿佛全都聚集在了她身上,所有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
    “她是苏老爷与魏氏婚内通奸生下的孩子,血脉污浊,脏得很。”
    “她娘不检点,她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啊,难怪长乐县主这么讨厌他们母女几个,原来她娘在秦夫人和苏大人刚成亲没多久就勾.搭上了。”
    “真是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
    这样的话萦绕在耳边,久久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