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后的心慢慢地沉了下来。
“去请漓妃来一趟。”
并非她容易相信人,而是太过于巧合,陛下为何有伤隐忍不报?
小半个时辰后,姜漓来了福宁殿。
惠贵妃和四桃还在,被太上皇后留在了福宁宫,当面同姜漓对峙。
倘若她是冤枉的,她绝不会姑息造谣惹出是非之人,若是真的,她便容不得她了。
姜漓上前,先同太上皇后行了礼,太上皇后看了她一眼,“你过来这。”
姜漓虽不知为何事,却也乖乖地走到了太上皇后的身边。
那麝香是个什么味儿。
平时里无人察觉,可要特意凑近去闻,有怎可能察觉不到。
太上皇后的那眸子瞬间黯然失色。
麝香避孕。
她怕是从来就没打算和皇上好好过。
太上皇后脑仁一时突突直跳,她也不是没想过,既然是林常青的女儿,当年林常青的死,她便会记恨她和皇上。
到底是她自欺欺人,太大意了。
好一个熏香的本事。
熏的怕都是些断子绝孙的香。
这段日子,太上皇后是从心底认定了姜漓,接纳了她,想着她是皇上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人,她爱屋及乌,也该宠着她,对她好。
可她不识抬举,也别怪她心狠。
太上皇后忍住心口的痛,问她,“皇上待你如何?”
姜漓垂目道,“陛下的恩宠,臣妾铭记于心。”
太上皇后笑了一声,“好一个铭记于心,那我问你,你可有对得起他。”
姜漓不明。
垂目不敢答。
“陛下待你可谓是掏心掏肺了,你瞧瞧你做的是什么事?你不想要皇上的孩子,你是不是连皇上的命,你也想要了?”太上皇后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我纵容你至今日,是我之过,今日既被我发现,便容不得你。”
姜漓“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上皇后懒得看她,回头同王嬷嬷道,“将她关进冷宫。”
王嬷嬷想劝了一声,“太......”
太上皇后打断了她,又对跪在地上的姜漓道,“待我查清了你到底有没有谋害圣上,再来唯你是问,我不会冤枉你,但也不会容许你生出一丝半点的谋逆之心。”
王嬷嬷再次相劝,“还是等陛下来了,太上皇后再定夺也不迟。”
太上皇后冷哼了一声,“等他来,等他来,命他都能送到她手上,还能将她如何?”太上皇后说完又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去了冷宫怕是也要被他捞出来。”太上皇后气的心口发痛,“你去外面跪着吧,跪到我查清了真相为止。”
姜漓没吭声,起身去了门口,跪在了那一片青石板上。
惠贵妃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她就想看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
秦家嫡女,便是太上皇后当年亲口认下的儿媳妇,若不是因为二皇子同秦家结了亲,秦家岂会惨遭灭门。
时隔八年回来。
她不就是为了复仇吗。
太上皇陛下固然是她的仇人。
可太上皇后和二皇子也欠了她秦家,她心里怎会不清楚,她不信她就没有半分怨恨?
周恒不愿公开她的身份。
那就让她自己,让秦家的余孽自己说吧。
惠贵妃眸子里的恨意划过,起身同太上皇后道,“太上皇后保重好身子,臣妾先行告退。”
太上皇后没功夫理她,“嗯。”
惠贵妃跨出了门槛,下了台阶,走到了秦漓跟前,那裙摆却是轻轻一荡,在她跟前顿了顿,突地轻轻地说了一声,“秦姑娘,真能忍。”
姜漓抬头。
惠贵妃便笑了笑,“妹妹好生想想吧,只要你一句话,说不定跪的人,就是太上皇后。”
姜漓盯着她,一双眸子冰凉。
惠贵妃没再停留,从她身旁走过,直出了福宁殿。
姜漓在外已跪了大半个时辰,王嬷嬷瞧着天色有些不对,忙地同身后的一名宫女使了个眼色,只嘴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说出来的是,“荣华殿。”
这会子只有看娴妃娘娘了。
要是叫陛下来,恐怕只会火上浇油。
那宫女悄悄地退下,借着换茶的功夫,赶紧往荣华殿赶去,赶到半路,头顶上那快阴沉的黑云便落起了雨点子。
等到了娴贵妃的荣华殿,那宫女一身湿透,来不得多说,进屋就跪在地上,对娴贵妃道,“娘娘,快去救救漓妃娘娘吧。”
“漓妃怎么了?”
“太上皇后让她跪在外头,都快一个时辰了。”
娴贵妃正打算歇个午觉,这一下瞌睡也没了,忙地蹭了鞋,“走,赶紧走。”
等到娴贵妃到了福宁宫,姜漓一身都被淋了个透。
娴贵妃对着姜漓一阵手忙脚乱。
进屋就同太上皇后道,“姑母,您就让漓妃进来吧,有冤的主子跪不得啊,这一跪,准赶上下雨,再这么跪下去,她就该倒下去了......”
娴贵妃说完回头,姜漓的身子便当真一阵摇晃。
“瞧瞧我说什么了,姑母,您赶紧的,赶紧让她起来,要是陛下知道了,又得来护犊子是不是.......”娴贵妃好说歹说,就是不见太上皇后松口。
娴贵妃急得跳脚,在外屋子里一阵乱窜,咬着牙,“哎呀。”了一声后,一头就扎进了雨里,跑到了姜漓身后坐着,用背顶着姜漓道,“来,你靠过来,我替你撑着......”说完又冲严嬷嬷道,“愣着干什么啊,伞,伞给本宫拿过来。”
严嬷嬷赶紧将伞递了过去。
娴贵妃背抵住姜漓,这才问她,“你到底是怎么得罪姑母了?”
周恒这几日没歇息好,姜漓也没歇息好,高沾派人送进去的饭菜,姜漓几乎没动,如今突地让她跪上一个多时辰,头顶上的雨点子一淋,便开始有些头昏眼花。
娴贵妃见她半天不说话,正要转过头去看她。
便听姜漓说道,“多谢娘娘。”
说完,那身子就擦着娴贵妃的背,滑了下去。
娴贵妃忙地扔了手里的伞去扶她,姜漓倒在她怀里,那衣裳一淋透,直贴在身上,娴贵妃吓傻了眼,直抱着她摇晃,一面替她擦着身上的水,一面同身后的人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啊,去求姑母啊,求姑母不成,就去请陛下啊......”
娴贵妃才刚说完,手突地就被什么东西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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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姜漓倒下后, 娴贵妃急地六神无主,掌心只顺着她的胸膛往下捋。
那雨水湿透了衣裳,全贴在姜漓身上, 娴贵妃的手掌, 上下来回几回后,突地就硌到了东西。
娴贵妃低头。
轻轻摸了摸。
硬硬实实,当是一块玉, 能放在胸口的位置, 定是紧要的东西。
娴贵妃没去看。
掌心继续替她捋着胸口, 谁知手指头突地就勾到了姜漓脖子上的绳子,无意中一带, 藏在姜漓胸前的那块玉便露出了衣襟, 出来了一半。
娴贵妃曾同姜漓说过她对二皇子的感情。
也曾无数回偷偷看过二皇子的画像, 画像上的那枚玉佩,娴贵妃自然也熟悉。
娴贵妃本想给姜漓塞回去。
可目光落在了那露出来的半截字上, 眸子突地凝住,瞪眼瞧了瞧, 奈何眸子上的水雾太多, 瞧得模糊,娴贵妃忙地抹了一把脸,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玉佩, 心头突地跳了起来, 一时也顾不得其他,将那玉佩整个从姜漓的衣襟前拉了出来。
先是那个“绎”字。
再是背后的祥云。
娴贵妃捂住玉佩的手慢慢地开始不稳, 视线一点一点地挪到姜漓的脸上, 眸子里带着小心翼翼, 却又是满目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适才娴贵妃那一声吼之后, 严嬷嬷和福宁宫的宫女,皆是着急地去求太上皇后,碧素早就去了乾武殿找周恒。
如今两人身后,就站了个小哑巴。
姜漓曾经对小哑巴说过,这宫里她唯一念着的人,便是太上皇后。
无论将来如何,待她如何。
她都不可以去怪她,更不可以去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