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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世子夫人听说过我?”
    “新鲜的玩意儿,总是传的多些。”
    金兰忍不住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眼前人也不甘示弱,“怎么,我都还没计较你家主子不懂礼节呢。论品级,我可是从二品的世子夫人,她一个三品的良媛,也不知道向我行礼。”
    阿瑾并未慌张,“世子夫人说笑了,我的夫君是太子殿下,是君,而您的丈夫是瑞国公世子,是臣,君臣有别,一般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吧。”
    “果真是伶牙俐齿,难怪这么讨殿下的欢心。”
    “过奖。”
    两人针锋相对地互相盯了一会,又若无其事地分开了,“告辞。”“请。”
    金兰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不继续争下去了?
    “世子夫人,您的衣服有些旧了,也该换了。”阿瑾向前走,身后却有声音传来。
    “换新的诰命服还要一层层地上报,太麻烦了,”说着声音突然大了起来,“这诰命服可是代表着身份,重要场合都要穿,轻易换不得。不比那些常服,再好看也难登大雅之堂,隔三差五就要扔一件,反正咱们这样的人家有的是好布料,可以随意做随意穿。”
    金兰想了一会,转头瞪向了走远的人,“主子,我怎么觉着这是在嘲讽我们呢。”
    “来者不善,我们先回去吧。”阿瑾点了点头。
    回了勤勉阁,阿瑾就问了有关这位世子夫人的事。
    心儿果然没让她失望,“太子妃的表妹叫苏青月,是忠勇侯府的大姑娘,三年前嫁了瑞国公世子。据说和太子妃在闺中感情就很好,这些年也一直保持来往,在外面还经常帮着太子妃说话,也算是承德苑那边的有力帮手了。”
    白露忧心忡忡,她已经听金兰说了经过,“主子,这位苏夫人不像个简单的,又是太子妃一党,这会进宫,只怕那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阿瑾倒是从记忆里想起来了这么个人,确实曾经常来东宫,还帮太子妃除了不少对手,只是那时候阿瑾还是个不起眼的,很少遇见,等到后来,这位苏夫人因为婆媳关系不和,自顾不暇,甚少进宫,更是见不到面了,所以印象才会这么浅。
    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威胁,阿瑾摩挲着茶杯,对着心儿道,“你这段时间盯好了承德苑,总要有动作才是。”
    “是,奴婢一定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心儿也知道事情要来了,这是她表现的机会。
    苏青月回了瑞国公府,“世子呢?”
    “世子,世子……”下人支支吾吾的。
    “人到底去哪了!”她怒声道。
    下人吓得扑通跪倒在地,“老夫人的表侄女来了,非要世子爷陪她买首饰去。”
    “那个老太婆,一天到晚想净想着给相公塞人。”苏青月头疼的很,太子妃指望着她能除了那个瑾良媛,可作为如今东宫唯一一个有孕的侍妾,想动手哪那么容易,而且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傻的。家里婆婆还不省心,总是揪着子嗣不放,离间她和相公的感情,要是阿宝还在就好了,她也不至于活的如此辛苦。想着早夭的儿子,苏青月又忍不住掉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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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儿盯了承德苑几天,还真发现了一件怪事。
    “听琴鬼鬼祟祟地偷拿了香烛纸钱?”
    “是,奴婢瞧得真真的。”
    “难不成她想祭拜谁?”白露猜测,“宫中不是不允许奴才们烧纸钱的吗。”
    心儿反驳道,“她是太子妃大宫女,祭拜哪用得着偷偷摸摸的,只要不出东宫,就是光明正大地烧,也没人敢说什么。如此行事,奴婢猜测,很有可能是想陷害主子。”
    “能怎么做,一堆纸钱而已。”
    “纸钱可能成为危险,比如说祭拜哪个罪人,然后把锅扣到咱们头上。”
    白露和心儿在推测这香烛纸钱的用途,阿瑾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今儿是什么日子?”
    “今日十八了,主子,怎么了。”
    “十八啊,原来如此,也快到了。”
    阿瑾还记得,裴容秀身边有个宫女后来背叛了她,抖出了不少事情,其中一件就和瑞国公府有关,虽然最后因为没什么证据,不了了之,但以她对裴容秀的了解,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太子妃嫁进东宫第四年,瑞国公世子夫人带着刚满一岁的儿子来做客,然后孩子突然就落水夭折了。最后查出来是奶娘解手时把孩子给了两个丫鬟,而其中一个偷懒烤火去了,另一个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水边,脚滑跌进去了。本来只是个小池子,水浅得很,可对一岁孩子来说还是深了,结果就淹死了。
    这只是明面上的,实际上,是裴容秀嫉妒心发作罢了。她嫁进东宫久久没有身孕,而表妹苏青月一进门就传出了喜讯,还一举得男,满脸的幸福,明明家世不如自己,嫁的人不如自己,运气却这么好,所以她就趁着丫鬟落单,下了杀手。
    即便有人猜测这件事不简单,背后有阴谋,也都是怀疑旁人想挑拨东宫和瑞国公府的关系,没有人怀疑过她这个太子妃,于情,那是她亲表妹的儿子,于理,杀了瑞国公府的小世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但亏心事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自己,所以每年那孩子的忌日,裴容秀都要烧纸钱,好似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罪过。
    阿瑾细细地把事情过了一遍,有了主意,便吩咐心儿继续盯着承德苑,一旦世子夫人再次进宫,立马来告诉她,又在白露耳边说了一些话。白露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办了。
    于是,三天后,苏青月再来的时候,便被白露早早拦住了。
    阿瑾约了太子妃赏雪,太子妃虽然惊讶,却也来了。
    东宫边上连着宫里的一处湖泊,夏天的时候会开满了荷花,而湖边就建了一座小楼,用来赏景,虽说冬日里没东西可看了,但这小楼门窗还是被挂上了防寒的帘子。阿瑾一来,更是烧了足足的炭。即便推开了一扇小窗户,也根本不冷。
    “瑾良媛,今日约本宫来不会真的只是看这些雪的吧?”太子妃见阿瑾悠哉悠哉的,出声道。
    “这雪啊,洁白无瑕,难道不值得看吗?”阿瑾望着小窗外结冰的湖面和飘飞的雪花说道。
    太子妃完全搞不懂阿瑾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若是没什么说的,本宫就回去了。天寒地冻的,瑾良媛不在乎肚子里的孩子,本宫可爱惜自己的身子呢。”
    见人要走了,阿瑾总算说起了正事,“太子妃这么急做什么,难不成是要赶回去烧纸钱?”
    “你!”太子妃心下一惊,“你胡说些什么!”
    “您身边的人前几日拿了好些香烛纸钱,妾身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胡言乱语!”太子妃紧张地斥道,“你今日约我来就是想说这些胡话的?听琴,咱们走。”
    阿瑾却冒出了一句惊雷,“莫不是烧给您表外甥的?”
    太子妃一下子慌了,“你说什么!”
    “妾不过是听到了些风声,说当初那孩子的死和您有关系呢?”
    “一派胡言!本宫怎么可能坐下那等事!”
    “说不得,是您多年无所出,表妹却一进门就生了儿子,您心生嫉妒,所以就心一狠……”
    “住口,你再口无遮拦,信不信本宫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眼见太子妃彻底慌了手脚,貌似还想冲过来动手,阿瑾高声道,“太子妃可小心些,整个东宫都知道妾身和您在一起赏雪,万一妾身摔倒了,您这个太子妃可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太子妃果然顿住了,指着她气得发抖。
    阿瑾又笑了笑,“今日不过是给您提个醒,事情做过了总会留下痕迹,既然妾身能听到风声,旁人自然也可能知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太子妃可不信她说出这件事没有别的想法。
    “没什么,我一个小小的良媛,自然只是想平安生下孩子,在宫里安稳度日。只要太子妃老老实实,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这事就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否则……”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休想拿这种莫须有的事情来威胁本宫!”
    “天知地知自己知,娘娘心里有数便好,妹妹先告退了。”
    阿瑾掀开帘子,外面正站着白露和一脸呆滞的苏青月。阿瑾无声地对她笑了笑,眼神示意白露一起离开了。
    而里面,太子妃慌乱地对听琴道,“快,快把那些纸钱都处理掉。”
    “表姐要处理掉什么?”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帘外传来。
    太子妃僵硬地转头,果然是苏青月,连忙挤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阿月,你什么时候来的。”
    苏青月一步步走近,直接抬起手,一巴掌挥了过去。
    “啪!”太子妃的头一偏,差点没站稳。
    听琴赶快扶住了主子,对苏青月喊道,“表姑娘,您太过分了,我家娘娘可是太子妃。”
    太子妃回过神来,想到刚刚的话可能都被听见了,赶忙辩解,“阿月,你可不要受人挑唆,对我生了误会,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苏青月冷笑一声,一把揪住了太子妃的衣服,“裴容秀,就是因为太了解你了,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要不要我拿面镜子出来,好好照照你这一脸心虚的表情!枉我拿你当好姐妹,见你多年无子,特意把儿子抱过来让你沾沾喜气,结果呢?你知不知道失去阿宝,这一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知不知道!”
    苏青月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她从小知道裴容秀嫉妒心重,本以为人家做了太子妃,当了人上人,这种小女孩的心思就早就消失了。没想到就因为比她早生了儿子,就要遭受这样的痛苦,这么长时间自己还和她当着好姐妹,处处为她着想,真是傻透了。
    白露听着楼里传来的哭声,“主子,您是怎么知道小世孙的死和太子妃有关的?”
    “诈诈她罢了,若是真的,自然揭了她一桩丑事,若是无关,也在苏夫人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至少她们不可能再亲密无间了,怎么算都不亏。”阿瑾表现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白露很是佩服,“还是主子厉害!”
    “所以呀,人是不能做亏心事的,说不得什么时候就露馅了。”阿瑾的声音幽幽地在雪中飘扬。
    迁怒?
    瑞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和太子妃闹掰了!
    虽然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但苏青月怒气冲冲离开东宫,再加上太子妃脸上的伤痕那么明显,可做不得假。一开始大家还不知道原因,但很快,流言就传了开来,原来小世孙的死和太子妃有关!
    多数人自然是不信的,太子妃虽然蠢了点,但也没到白痴的地步,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做什么。裴府的人尤其不信,为了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妃的祖母裴老夫人递牌子进宫了。
    “你老实告诉我,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别想着撒谎,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还能不知道你吗!”裴老夫人急切地攥住了太子妃的手,这事的影响太大了,不光是瑞国公府,连忠勇侯府都不愿意和裴府来往了。
    “祖母,真的不是我。我虽然有些羡慕阿月早早得了儿子,但也不会丧心病狂的要去害一个孩子。”太子妃赶紧辩解,但看着祖母的眼神,声音又低了下来,“真的就像当初查到的那样,是那个丫鬟不小心跌进去的,只,只是……”
    “只是什么?”
    “那时候我刚好一个人经过那里,我,我当时是想着,水那么冷,一岁大的孩子掉进去,就算救上来肯定也活不了,这万一死了,阿月找不到仇人恨上我怎么办,所以……”
    “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那孩子淹死了?”
    裴老夫人简直恨铁不成钢,“糊涂啊,当时你若立刻亲自下去救他,孩子好了自然是个天大的人情,就是不幸没了,你堂堂太子妃都下水了,谁还好意思怪罪。”
    “可是您自小就教导我,女子沾凉水不利于子嗣,天那么冷,我……”
    “那么浅的池子,伤个屁的身子!再说了,这么多年好吃好喝地养着,你这肚子还不是一样不争气!” 裴老夫人见孙女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气得脏话都骂出来了,心底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说什么顾虑,其实还不是嫉妒心作祟,从小就是这么个性子,见不得别人好,也不知让她进宫到底是对是错。
    太子妃现在也很着急上火,“当时周围明明没有人的,我也从没对旁人说过,谁知道她到底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裴老夫人真的很想敲醒孙女,“当初多少人在查这件事,都没发现什么异样,她一个从小长在边关,刚刚进宫的良媛能有什么本事!只怕,是在故意诈你,偏你一时不稳,露了马脚。”又忍不住责怪道,“既然不是你做下的,顶多担个见死不救的罪名,心虚个什么劲,白白让人钻了空子!”
    太子妃也是懊恼不已,“我哪想到那个狐狸精心机这么深!”
    “她这种身份的人,说好听点是养来跳舞的,其实不就跟江南的那些瘦马一样,专门学来笼络男人的,没几分手段哪能让太子殿下带回宫。”
    “祖母,那现在怎么办呀?”
    “这事,横竖没有证据,几张纸钱也作不得数,你就咬紧了是旁人陷害,那孩子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对谁都是这么说!反正这宫里,真真假假的事情多了去了,谁也不能硬把罪名扣在你这个太子妃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