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嘉善闻言,心一横,说道:“他们说那花魁,长得很像母亲,只不过比母亲更年轻貌美,我当时听见他们这般折辱母亲,心下不忿,便起了冲突。”
邵嘉善说完,又看向小韩氏,说道:“母亲,是儿子无用,才让他们如此……”
小韩氏此时脸色苍白,看向邵瑜。
她是诰命夫人,却被一群纨绔子弟们在背后这般一轮,实在是有伤体面。
邵瑜听了这话,也用力一拍桌子,道:“岂有此理,真是一群纨绔子弟!”
说完,邵瑜就直接起身:“我倒要去问问他们的家长,到底是谁教的,让他们敢说出这样的话。”
小韩氏却在三秒之内就回过味来,赶忙拉住邵瑜,说道:“老爷,不能去,千万不能去。”
“事情如果闹大了,我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
小韩氏急得团团转,生怕邵瑜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出门将事情闹大。
邵嘉善也明白这个道理,朝着邵瑜说道:“爹,您打我吧,您打我一顿,外面的陈二虎就不会纠缠了,这样也不会损害母亲的名声。”
邵瑜看向小韩氏,邵嘉善待小韩氏如此赤忱,偏偏小韩氏却还是百般算计。
“不行,这种事不能忍!”邵瑜依旧作势要出门算账。
小韩氏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她还有一双儿女,早就为他们谋划好了前程,怎么愿意未来因为自己这个母亲名声有瑕疵,而连累儿女的前程。
因而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邵瑜将事情捅出来。
“夫人,你不必再说,陈侯爷如此纵容子弟,定是心下记恨当年侯府与你结亲为成之事,你这么多年来,为了这个家劳心劳力,我绝不让你受这份委屈。”
小韩氏年轻时也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如今长得像她的女人是京城里的花魁,未来相貌与她极其相似的女儿也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陈侯爷的胞弟多年前看上了小韩氏的美貌,想要迎娶,奈何去被韩家拒绝,转而将女儿嫁给了邵瑜做填房。
此事对于两家来说虽过去很多年了,但这道坎却始终没有迈过去。
“老爷,算了吧,此事且忍了他去,陈侯府上如今虽然外面光鲜,但如此纵容子弟,侯府早就后继无人,长此以往,自有天收,何必让老爷劳累。”小韩氏苦劝道。
邵瑜听着小韩氏如此笃定的话语,立马问道:“夫人可是听说了什么风声,为何如此肯定陈侯府会出事?”
小韩氏闻言一顿,立马解释道:“没有,我只是觉得陈家这般行事,完全是自取灭亡。”
邵瑜盯着她,似是试探一般,说道:“原来如此,我差点还以为夫人有未卜先知之能呢。”
小韩氏听了这话心下一跳,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
就是这一瞬间的细微变化,却被邵瑜抓住了,他本就怀疑小韩氏有问题,如今见她如此,便又多了几分确信。
邵瑜做的任务很多,因而也知道有些世界,会因为莫名的原因出现一些重生者或者穿书者。
邵瑜隐约觉得,小韩氏应该就是其中一种。
“父亲,您哪怕再生气,但母亲的名誉更重要,这口气便是不想忍,也得忍了下去。”一向在外面惹是生非的邵嘉善,此时竟然换了一副模样,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邵瑜起来。
事关自己的个人名誉,小韩氏也在一旁不住点头。
邵瑜轻笑一声,说道:“你们都想错了。”
小韩氏和邵嘉善全都是一脸不解。
邵瑜接着说道:“忍气吞声,从来只会换来对方的变本加厉,有些事情一旦说开了,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那是花魁,是青楼女子。”邵嘉善说道。
他之所以会和这些人争花魁,便是为了给对方赎身之后,让对方去过平常日子,他不希望一个和母亲容貌相似的女子沦落风尘。
古代看重女子名声,只要有了一点细微的损伤,可能就会影响她们的一辈子,因而邵嘉善哪怕此时也满心愤怒,但还是不想将具体原因闹出来,甚至宁愿自己忍气吞声的挨一顿打,也要阻止邵瑜。
只是他这般想法,终究是过于天真了。
邵瑜继续说道:“是花魁又怎么了?难道因为生的像,她就变成了你母亲吗?她仅仅靠着几分相似,就能当上花魁,这只能说明你母亲的美貌,并不能说明别的。”
邵嘉善和小韩氏听了这话,全都一愣。
但小韩氏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小韩氏明白,虽然邵瑜说得很有道理,但她的交际圈子里却从来不信这样的道理。
事情如果真的闹大,那她的名声就和花魁有了牵连,一个和花魁做比较的夫人,从别人嘴巴里得到的只有讥讽,不会再有什么敬重。
“夫人,挺直了腰杆,你没有做错什么,不必为此感到心虚。”
邵瑜劝完,起身出门。
小韩氏眼泪直接落了下来,死死的抱住邵瑜,哀求道:“老爷,我求求您,不要去,您不为我想想,也要为姝儿想想。”
相比较两个哥哥,邵嘉姝这个唯一的女儿,会因为母亲的名声受到更大的影响。
邵瑜却义正言辞的说道:“我做这一切,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姝儿。”
邵瑜闻言却没有半点松动,而是说道:“今日他们能说这花魁像你,明日他们就能说这花魁像姝儿,只要他们没有受到惩罚,他们就会一直肆无忌惮下去。”
“一时说两句不可怕,怕的是人家都觉得你好欺负,就会永远欺负下去。”
“如今我收拾他们,既是因为此事,也是在给全京城的人看看,我邵家不是好惹的,谁要是敢欺负我的家人,我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只要这一次震慑了这些人,日后就算千个万个花魁相似,又能有什么大不了。”
邵瑜说得义正言辞,倒是彻底说动了一旁的邵嘉善。
邵嘉善本就是个冲动的性子,此时被邵瑜说得热血沸腾,便转而朝着小韩氏说道:“母亲放心,儿子跟着母亲,就算是死,也要护住您的名声!”
邵嘉善说完,将邵瑜书房墙上挂着的那把佩剑拿下来,跟在邵瑜身后,气冲冲的朝着外面走。
小韩氏阻拦不得,只留在家中哭天抹地。
她这般举动,第一时间便惊动邵嘉姝。
邵嘉姝如今不过十二岁,但却已经出落得十分美丽,她凑到母亲身边,问道:“母亲为何要哭?可又是因为大哥?”
小韩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一个劲的哭,似是默认一般。
邵嘉姝闻言,便越发生气起来,自她有记忆起,似乎母亲便总是因为大哥而哭泣,她心疼亲娘,对大哥就更加没了好脸色。
“你二哥呢?”小韩氏哭了许久,才发现亲儿子没来安慰她。
邵嘉姝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小韩氏赶忙问身边人。
“二少爷也被老爷喊了出去,说是要一起去陈家讨说法。”
听到这个回复,小韩氏只觉得眼前一黑,说道:“怎么把他也牵扯了进来。”
邵瑜刚出书房的门,就让人将小儿子邵嘉良喊了过来。
邵嘉良如今不过十四岁,也还是个半大少年,听完邵瑜的一番话后,立马就被带偏了,也跟着气昂昂的出门。
邵府门前,诨名陈二虎的侯府二少爷,此时依旧在让下人们大声叫嚷着,只是这喊叫声,随着邵瑜父子三人的出现戛然而止。
陈二虎见了邵瑜也没带怕的,反倒说道:“邵大人,你儿子打伤我弟弟,一定要给我们陈家一个说法,否则明日我爹就要在朝堂上参你一本。”
邵瑜说道:“明天没有朝会。”
陈二虎一个纨绔子弟,哪里知道朝会是什么时候,被邵瑜这么一堵,立马改口道:“明日没有,那就后天,总有一日可以参你。”
邵瑜当即也不忍了,直接走上前来,一脚踹在陈二虎身上。
“叫你二虎,你还真是个虎人,完全没有脑子。”邵瑜冷冷说道。
陈二虎被踢翻在地时,整个人都有些懵,他似是完全没想到,邵瑜居然会直接朝着他动手。
“你完了,你完了,我爹要参死你!”陈二虎大喊道。
邵瑜没忍住,又踹了他一脚,说道:“风言风语,诋毁朝廷命官的家眷,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先参谁。”
陈二虎听了一愣,他本以为这事邵瑜会烂在肚子里,没想到就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
邵瑜不再搭理这个纨绔,看了身后的两个儿子一眼,说道:“走,去陈侯府。”
亲爹开路,两个儿子立马跟上。
不管邵嘉善内里到底有多么不学无术,他无疑还是继承了来自爹娘的好相貌,邵嘉良也是如此,两个儿子此时跟在他身后,看起来像是一家子都是俊杰人物一般。
邵瑜忽然上门,倒是陈侯全家都没有预料到的。
陈家的小儿子被邵嘉善打了,二儿子上门讨要说法,陈侯府上没想到说法没讨到,反而把邵瑜给讨了过来。
陈侯其实并不知道事情原委,此时听邵瑜将所有事情全部抖落了出来,他面上也并不好看,自家的小辈,言语冒犯了人家的女眷,即便是挨了一顿打,也是陈侯府上理亏。
况且陈侯如今只有虚衔,并无实权,仅仅是靠着祖上的余荫度日,面对邵瑜这样的实权官员,他也不想得罪。
因而陈侯爷深深受了邵瑜一顿疾风骤雨般的指责。
甚至到了要离开的时候,邵瑜还不放过他,直接说道:“此事牵扯我家女眷,既然已经闹大,索性就在圣上面前说个分明。”
陈侯是理亏的一方,他如何肯跑到皇帝面前讨骂,只能转而开始苦劝邵瑜,甚至许下重重好处。
邵瑜身后的两个儿子,此时也没有避开,而是就跟在一旁,看着邵瑜和陈侯爷之间你来我往。
但任凭陈侯如何许诺,邵瑜却丝毫不为所动,再一次表明自己的态度后,邵瑜拉着两个儿子离开了侯府。
在回程路上,父子三人坐在马车里。
往常邵瑜醉心公事,邵嘉善喜好在外面鬼混,邵嘉良日日读书,也不想和不学无术的哥哥过多交往,因而哪怕明明是父子兄弟,此时待在一起依旧显得有些生疏。
“你们今日也看到了,陈二虎上门时闹得凶,但我们真的硬气起来后,哪怕是陈侯爷也只能趴着。”邵瑜说道。
邵嘉善虽然纨绔,但大多数时候他在外面惹了事,事后都是父母挨家挨户道歉,因而他其实一直很憋屈,今天倒是难得的扬眉吐气一次。
“还是爹做得对,陈二虎平常吆五喝六的,今天踹了他两脚,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嘚瑟。”邵嘉善得意说道。
邵瑜问道:“你就没有悟出什么吗?”
邵嘉善赶忙点头,振振有词道:“我当然悟出来了,做人就是要像爹爹这样硬气,拳头才是硬道理!”
邵瑜无奈叹息一声。
一旁的邵嘉良轻声说道:“今日是陈家理亏,所以爹爹才会占上风,若是寻常时候,还是以和为贵才好。”
邵瑜点点头,看向长子,说道:“我不知道你平常在外面做什么,也不知道你每次惹出事来,是不是都像今天这样,其实你才是占理的那一个。”
“但你每次冲动之后,都会将自己变成没理的那个,你且仔细想想,日后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到底该怎么办。”
邵嘉善闻言倒是沉默下来。
他在外面惹出过很多事端,但有的他占理,有的他并不占理,只是邵瑜从前从来不曾仔细问过,也不关心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久而久之,他就不愿意解释了。
“我往常也很少过问这些,反而经常会不问青红皂白的打你,是我这个当爹的不是。”邵瑜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