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很惊讶吗？”
    杰斯柯德目光直视，平静的像一抹湖光。
    “有点……”
    要说一点不惊讶那是骗人的，不过安一指对特殊npc的出现已经感到麻木了。
    细细算来，从最初的发牌人到幽影教团和黑暗侵略者以及现在的杰斯柯德，他确实见了不少知晓玩家存在的npc。
    这些特殊npc之间貌似有些安一指并不清楚的规律存在，一开始他以为是实力，但生化危机副本中的影魔让他否决了这个想法。
    别看现在的安一指对上影魔十有八九被虐到扑街，其实要不了多久就能兑现他曾经说过的话，等他30级左右时便可以吊打影魔。
    后来他又考虑了特殊性，你看所有的特殊npc不都是有名有姓的类型嘛……而古龙布莱德利克那边又说不通，它明显不清楚玩家是什么存在。
    特殊npc始终是安一指心中的一根刺，游戏公司如此设置实在让人费解。
    “呵……”
    杰斯柯德微微一笑，换上一副……猥琐的表情？
    “惊讶程度还没知道约翰那孩子是女人时来的高吧？啧啧，她隐藏的真好，连我都看走眼了尺寸”
    安一指：“……”
    比起屡见不鲜的特殊npc身份，更让安一指无语的是杰斯柯德多变的画风。一会儿像退居幕后的隐藏黑涩会扛把子，一会儿像一把年纪还盯着人家小姑娘胸口屁股猛瞧的老不休，还有时突然收起色痞嘴脸表现的十分睿智正经。
    “人老了，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
    看到安一指郁闷的表情，杰斯柯德哈哈一笑：
    “我以前也像你想象中的那样无趣，整天板着个脸，跟谁说话都跟猜谜似的，好像把话说明白了就不够档次”
    说罢，他拍拍手，凭空浮现出一个酒瓶和两支高脚杯：
    “来点？我敢肯定你们的世界没有这种酒”
    酒液翠绿，颜色有点像艾苦酒，气味带有一股特殊的香草芬芳……更可怕的是这玩意倒进杯子里以后竟然试图冲酒瓶爬回去！
    安一指本身就不怎么好酒，再说这玩意也不怎么像酒的样子。比起这个，他更在意杰斯柯德话中‘你们的世界’这句。
    “你不觉得奇怪？”
    安一指忍不住问道。
    “奇怪？why？”
    杰斯柯德晃了一下酒杯，刚刚爬到一半的‘酒液’跌回杯底，那股香草味更浓了：
    “我活的太久了，久到我自己都记不得多少年了，寿命长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走遍你想去地方”轻抿了一口，舒爽的叹出声，回味了一下这才说道：“你见过总是降下火雨的熔岩炼狱吗？你见过可以自由呼吸的海洋吗？你又见过生活在球体里的小人儿吗？”他比了个西瓜大小的手势：“他们的世界就这么大，他们依旧活的很幸福。呵呵，年轻人，对我来说，你们的出现还远远谈不上奇怪两个字”
    “可……”
    你们的世界是虚假的啊！
    话到嘴边，又被安一指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说这一切都是虚构的对吧？”
    都说人老成精，杰斯柯德一看安一指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什么是现实？什么又是虚假？其他人怎么想我不清楚，但我并不在意。对于你们而言这里不过是游乐场，你们来这追求冒险、刺激体验在从未体验过的兴奋，而对我们……嗯……你们叫npc？好吧，对我们来说，这是我们一直生活的世界，我们从出生到成长最后到死亡所有的经过全都历历在目，我问你，这样的世界难道不是‘真实’吗？”
    安一指急道：“可都是被设定好的啊，我从未以前见过约翰，在他的记忆中我却是她最好的朋友，这难道不能说明……”
    “不不不，你不清楚一点。你……”
    杰斯柯德盯着安一指，深邃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直达安一指现实中的真身：
    “安一指，你能肯定你从未见过约翰吗？我看不尽然，或许你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但你所用的‘身体’又是谁的？”
    安一指闻言一震，难道……
    “好像有个挺流行的词……穿越，对就是这个。原本的安一指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路人，当你，现实世界中的安一指到来，便取代了他的存在”
    “你们不会觉得毛骨悚然？”
    要是安一指生活在一个随时都可能被人穿越上身的世界，那感觉……
    “哈哈，你还真信了”
    安一指：“……”
    妈的，好想打人。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你们称之为系统的存在，对于我们而言差不多就相当于命运的具现化，你们认为系统安排的一切，在我们看来其实是自己做出的选择，按照某个世界的修真者说辞，系统便是天道……不不不，这个比喻不太对，或者叫世界修正力或是规则法则更正确”
    “你还知道修真者？”
    奇幻背景的法师居然说出修真者三个字，安一指感觉自己在看玄幻……
    “当然”杰斯柯德得意的笑笑：“孩子，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走过的路比你见过的还长，见识不少，自然跟修真者也打过一段时间交道，他们是很有意思的一群人。你知道，我们npc学习法术是一件非常漫长的过程，对比修真者，我突然觉得修习法术很轻松了”
    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杰斯柯德接着说道：
    “修真者的进境非常缓慢，初学者的战斗力不强。正面战斗中，一个修习法术10年的小法师足以对付修行了百年的修真者。等对比到中层战斗力，修真者才略高一筹”
    “这么说魔法更强？”
    “不”杰斯柯德摇头道：“强的不是法，而是人，等你到了我这个层次就会明白，所谓万法归途，大家的终点其实是一样的。区别在于，修真者起步慢却根基扎实，身体法力双修，成长过程中很少出现一不留神被干掉的情况，法师却不然，这点你应该深有体会”
    安一指点头赞同。
    如果被人偷袭，在来不及释放防御的情况下，近战者随便一刀平砍都可能干掉他。
    “最让人羡慕的是，凡人只有区区百年寿命，哪怕是长寿种的精灵和矮人最多也不过500年，而那些修真者随随便便拉出一个都有超过2000年以上的阳元，钻研法术的道路上，没有比时间更宝贵的财富了。你看，大家都知道通才法师最厉害，样样精通什么都会。可事实是一个个都只精修一两系，很多通才法师往往都是我这样的白胡子老头，更多的人还没等找到延长寿命的办法就回归冥河了”
    杰斯柯德感叹着，又灌了一大口酒，挤眉弄眼的好半天才咽下去：
    “说起来你们玩家更让人羡慕，想学什么看一眼就会，还怎么都打不死，我年轻时要是有这本事，现在你看到的我应该很年轻才对，不是我吹，我上过的女人比你见过的都多，可惜一个个都早早去世了”
    安一指满脸黑线，说着说着这货的色坯本质就出来了。
    “年纪大了就爱胡思乱想，刚才说到哪了？哦，修正力”
    杰斯柯德一拍脑门想起了刚才的话茬：
    “它类似于法则，你平时察觉不到它，但它切实存在。大多数人都不会察觉到，他们活的很无知，也很幸福。但总有些规则外的奇迹出现，能察觉到规则的存在，而这些‘奇迹’却又不想反抗它，因为那没有意义，这便是我们的选择……”
    听着杰斯柯德诉说，安一指突然想到一个梗。
    想明白生命的意义么？想真正的……活着吗？
    智能生命到底算不算生命，这件事在安一指他们的年代早有论证，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休。却很少有人注意过一件事……人家当事人是怎么想的？
    倘若这些npc不觉得自己的处境有多不好，为什么非要做出改变？
    安一指是个自私的人。
    别人对他的评价不论，他自己也知道。
    他冷血，无利不起早，对任何人都抱有戒心，无视其他人，尤其是与自己不相干的人的死活。
    曾经有人说过，网络中人们会暴露自己真实的一面。
    没有说错，在游戏中安一指的性格比现实中更清晰。
    他可以无视被丧尸围住啃食的幸存者，也可以毫无心理压力的利用任何npc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有必要的话更可以为了奖励肆意屠杀无辜者。
    他不是勇者无敌那种好好先生，永远都不会是。
    但……
    或许应该改变一下自己的游戏态度？
    “你不尝尝这杯酒吗？味道很不错的”
    满怀心事的端起酒杯，翠绿色的酒液流入口腔，霎时间满布酒精的辛辣与青草的香味。轻呼一口气，安一指感觉全身都被洗涤了一般，清爽无比。
    【警告：您饮用了未记录饮料，效果未知】
    “看吧，就像我说的，味道很不错，有时候你只需要大胆的尝试一下”
    一语双关！
    “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这段时间安一指一直在考虑特殊npc的存在意义，搞得他都有点想弃坑不玩了。
    “你的疑惑解了，下面该我了吧，能跟我说说你们的世界吗？我听说你们都能上其他星球了？”
    “呃……好吧，反正只是闲聊”
    接下来安一指对杰斯柯德讲了讲现实世界中一些很平常的事，一老一少就这么唠起了家常。
    期间杰斯柯德很惊讶的问‘你们有了不用魔法的行走的车辆？’‘无论多远都能用这种叫电话的东西联系吗？不用魔法？’‘电能？那是什么？闪电吗？真是天才一般的创意’
    让安一指觉得自己正在给中世纪来的穿越者科普似的，当然，他也听到了不少杰斯柯德在多元宇宙冒险时的经历，并细细记下……这些都是将来在副本中可能用到的情报。
    越聊越多，最后当酒瓶见底，二人这才打住话头。
    “安一指，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单独把你留下来吗？”
    “不知道”
    杰斯柯德见过的玩家肯定不止安一指一个，这些话题他问任何一个玩家都可以，只要给点好处……
    “你很特别”
    这是第二次有npc说安一指很特别了，上一次是个强大的魔鬼。
    “又是灵魂吗？”
    “嗯……这么说也没差，用你们玩家的话来说就是你的神秘力量数值比较高”
    “……”
    感情，‘你的灵魂很特别’就是这个意思啊！
    “不过我更欣赏你的执着”
    收起酒具，杰斯柯德喝的有点多，打着舌头道：
    “你在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里坚持自我，寻找魔法的痕迹，很多人觉得你脑子有病，可你并不气馁，依旧我行我素。其实并不是你的错，一般人追求梦想，社会群体多半交口称赞，你只是选了一个难以实现并不被理解的梦想。然而梦想就是梦想，不该受到苛责”
    安一指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下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中二病形容的如此清新脱俗……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他和你差不多，直到现在也还说着炼金改变生活之类的话，像你们世界中常见的飞机，他也曾经与人侃侃而谈。同样的，旁人都觉得他在做梦，不用魔法加持一般人怎么可能在天上飞？呵呵，结果呢？你我都清楚。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和他相同的执着，不顾任何流言蜚语，最终在追寻梦想的过程中越来越强，可笑的是变强并不是他的本愿，哈哈”
    笑了一阵，杰斯柯德正色道：
    “好啦，时间不早了，你还有更多的冒险可以经历，用不着陪我这个老头子聊天，我又不是胸大腿长的美女”
    “……”
    “嗯……按照你们的说法，打完副本应该拿奖励，正好我打算送你一件礼物，不过先告诉我，你觉得对于法师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智慧？”
    “笨蛋！你没听过一力降十会吗！当然是魔力！”
    管它什么阴谋诡计，没有一发大火球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嗯！就再来一发！
    简单粗暴，行之有效。
    安一指：“……”
    你咋不按套路出牌呢……
    “这件礼物是一个能增加你魔力容量的仪式，怎么样？很适合你吧”
    闻言一亮，刚失去两件加蓝最大值的装备，安一指正需要蓝条扩充，越多越好。
    “不过，我刚喝了不少酒，我来主持仪式不太合适”
    杰斯柯德露出戏谑的表情：
    “别担心，我这有个好人选，保准合适”
    “谁？”
    难道是星辰高塔的考官？
    “噔嘚楞噔~噔嘚楞噔~噔嘚楞噔~恰恰”
    走调的哼哼突兀的出现在本应只有两人的附近。
    ““噔嘚楞噔~噔嘚楞噔~哈哈，我的好徒弟，老师来看你啦”
    尼古来?梅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