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忖片刻，才蹲下对苏桐小声道：“……苏桐，我会借你一部分。”
    “二十五万。”戚鱼拿出袋里的清单，递给她看，道，“如果没有出错，这是费哲给你花的所有钱，也是你要还的钱。”
    苏桐愣了愣，清单上是戚鱼昨晚问她的时候记下来的，费哲送过她的礼物细目。
    乔文文不明状况，瞠目结舌：“小鱼你哪来这么多钱啊？”
    戚鱼没有回答，她垂睫看着自己的小拇指。伤口的血痕不小心被蹭斑驳了，看着触目惊心，可她却像毫无所觉。
    那天虞故峥和虞立荣下棋，十万一个筹码。她赢了一局，加上她原来的钱，刚好差不多。
    “二十五万？你算的倒挺明白。”费哲扯过苏桐手里的清单看了眼，随手扔在地上，冷笑，“你当老子这里是菜市场，还能讨价还价？！我要五十万，一分都别给我赖！”
    苏桐被他的动作吓得一颤。
    “小鱼，不行的……你那个叔叔不是要来吗？你帮我问他借好不好？我一定还你……”
    戚鱼站起身，摇了摇头，认真回：“就算他来了，也只有这么多。”
    “二十五万和五十万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苏桐崩溃到临界点，终于爆发，“光他送你那个胸针就不止五十万！”
    “……”
    “哪个叔叔？”乔文文完全听懵了，“什么胸针？”
    戚鱼却知道。
    她瞅了苏桐一会儿，终于皱了下眉，安静道：“你翻过我的东西了。”
    苏桐知道自己失言了，她看着戚鱼没什么情绪波澜的眼眸，莫名慌乱：
    “我……”
    “行了苏桐，老子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费哲出言打断，他扔了碎酒瓶片，回去喝了口酒，“今天你这五十万能还上最好，要还不了，我保证今晚你们全校都能看见你那骚样儿，看看名校是怎么出婊.子的。”
    “还有，她也别走了。”费哲示意戚鱼，笑笑，“你跟我兄弟睡，我睡你同学，这笔账是得这么算吧？”
    周围哄声一片，有人帮腔：“可以啊费哲！”
    “小鱼对不起，我不该拉你过来的……”乔文文快哭了，想起她在当治安警的爸爸，抖着手想拨号码，“我我们报警吧，我叫我爸过来。”
    突然一个酒瓶猛然砸过来，乔文文迅速被戚鱼拉了一把，见整个酒瓶直接爆裂迸碎在脚边，吓傻了。
    “你他妈试试！看是警察到得快，还是老子摆平快！”
    包间里尖叫四起，那些女伴又一次被吓得花容失色。
    有人笑侃：“费哲你悠着点，看把我宝宝吓的——”
    忽然包间门外传来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正堵着门的两人不悦地朝外喊：“好着呢，里面没出事，滚！”
    敲门声还是没停。
    “哪个傻逼……”
    有人煞气腾腾地开了门，包间外，会所经理带着四名保镖急急冲进来，撞见门口满地碎酒瓶和瘫坐在地上的苏桐，抱歉笑道：“费少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兴致了。”
    费哲神色难看：“什么事？”
    “我们来找个人，请问您这儿有个叫戚鱼的吗？”
    “谁他妈认识什么鱼？”费哲不耐，“唱个歌都来扫兴，赶紧给我滚！”
    会所经理正道歉要去找下一间，却听见有人应了一声。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您就是戚小姐？”经理惊喜看向出声的女孩，松了口气，赶紧让保镖发信息，忙恭敬回，“有位先生在找您，他就快到了，请您——”
    “赵海平你什么意思？”费哲打断，“我包间里的人你都敢带走，我在你这儿办的黑卡都他妈白办了？！”
    经理一愣，忙笑回：“不敢，但这……”
    “别他妈废话，欠债还钱。”费哲点了点戚鱼，又指乔文文和苏桐，“她们这几个欠钱不还，老子要替学校管教管教。”
    “怎么管教？”
    一道低缓醇郁的声音自门口传过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在场众人皆是一怔，戚鱼心跳在刹那间怦然而响，跟着转头看，一眼就看见了进门的虞故峥。
    苏桐离门最近，愣愣循着男人一尘不染的黑皮鞋和剪裁精良的西裤望上去，冷不丁撞上了那双深邃无波的桃花眼。
    对视一眼，眼前极为英隽华美的男人略过视线，捡起了脚边的清单。
    “算得很清楚。”戚鱼见虞故峥看完清单，笑了，问，“只兑现一个筹码，够不够？”
    这话问的是戚鱼，看的也是她。戚鱼顶着在场人的目光，像是局促，“嗯”了句：“加上我之前攒的，够了。”
    “替别人还？”
    戚鱼点头：“是我室友——”
    “你是哪个？”费哲终于回过神。
    “虞总，实在是不好意思！”经理连连道歉，“我们不知道您的朋友在这儿，招待不周，真是对不住！”
    费哲被经理一打岔，神色惊疑不定。
    这天下的于总多了去了，光是他爸那些生意伙伴里就有几个姓于的，可是能让小白宫的经理点头哈腰成这样的，是真少见。
    还没捋出头绪，经理又谄媚赔笑：“华泰和我们集团这么多年的合作关系，要是早知道是您的朋友，我们怎么敢怠慢！”
    华盛泰源，虞故峥！
    费哲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刚才的嚣张气焰尽数被掐成了愕然。
    苏桐这个同学怎么会认识虞故峥？！
    旁边，乔文文已经懵得转不过脑了，苏桐见到虞故峥身边的庄成，想也没想，忙不迭起身拉戚鱼：“小鱼，你能让你叔叔帮我吗？”
    戚鱼被拉住手，破天荒挣扎了一下。
    刚挣开，手腕忽然被另一道力扣住。虞故峥已经走过来，托起戚鱼的左手腕际，借着包间内稍嫌昏暗的灯光，注视她手指片刻，问：“手怎么了。”
    “……刚才被划到了。”戚鱼眉尖蹙了下，似乎在疼。
    “替别人还钱，自己倒受伤。”虞故峥神色很淡，语气辨不出褒奖与否，问，“手机呢？”
    戚鱼小声道：“在沙发那里。”
    虞故峥让庄成去拿回手机，在场人的神色各有各的震惊，没人敢拦。
    苏桐也怔怔地看着虞故峥，可男人的眸光并未分过来，又问戚鱼：“谁是叔叔？”
    “……”
    “不是您，是庄叔叔。”戚鱼诚实回，“上次庄叔叔送我回学校，被我的室友看到了。”
    “原来是虞总！”费哲在这时接过话，态度一百八十度急转，尴尬迎合，“误会一场，今天都是我和前女友在算旧账，不小心牵扯到别人，这位是您的——”
    虞故峥的视线总算落在费哲身上，并不接他的话，稍顿片刻，才微微笑了。
    “小孩子怕生，还不到别人管教的时候。”虞故峥道，“我的人，我教。”
    戚鱼在那一刹那没管好自己的心思，一瞬不瞬地仰脸看向虞故峥，有点挪不开。
    包间内光线暗，也安静，她的心跳声却吵得惊人。
    “庄成，你来处理。”
    众目睽睽下，虞故峥牵着戚鱼出了包间。
    .
    宾利车内，庄成时隔十五分钟后进了车，还带回会所经理给的医药箱。
    “钱的事处理妥了，他答应按清单上的条目来算，让戚小姐的室友分期偿还。”庄成又接，“戚小姐受伤的事也提了，费总那边说要带小公子登门致歉，想跟您约个时间。”
    “苏桐要分期偿还吗？”
    “是，不用您帮忙还了。”庄成转身看戚鱼，恭敬回，“今天好在您给我打电话，费总那个小公子脾气不好，以前也惹出过事。”
    戚鱼忽然听旁边虞故峥出声。
    “来之前，没有想过后果？”
    戚鱼转过脸看虞故峥，思忖了下，才回：“我还有一个室友要过来，我担心她有危险。没有想那么多。”
    庄成感慨，到底是二十不到的年纪，再懂事也有天真的时候，确实还是小孩。
    要不是接到戚鱼的电话，他还不知道这事。
    “情不立事，义不理财。”虞故峥瞥见戚鱼受伤的手指，桃花眼里平静无波，却又罕见地少了笑意，道，“你自己攒下的钱，不用对外人这么大方。下次不准。”
    戚鱼杏眸闪烁：“……嗯。”
    她见虞故峥让庄成将医药箱递过来，随后她小指受伤的手被托起，蹭到了男人温热的指腹。
    还没擦碘伏，忽然，戚鱼蜷缩了下手指，轻轻握住了虞故峥的食指。
    虞故峥抬眸。
    戚鱼巴巴注视着他，像是今晚受了惊吓，一双杏眸湿润泛光，显得格外不安与委屈。
    整个人柔软得像从水里捞出来，却不带任何暧昧和旖旎，几乎惹人心疼。
    “……我不想回寝室。”戚鱼小声问，“今晚能跟您一起回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依旧发小红包么么哒！！
    第13章
    虞故峥没接话，司机从后视镜看向后座，适时笑问：“虞总，那您还回酒店吗？”
    戚鱼才注意到虞故峥今晚打着领带，比平时要正式一些。
    “您刚才是有应酬吗？”她顿了下，握着虞故峥手指的力气却没松，眸光还是巴巴的，“对不起，我打扰您了。”
    庄成也借着后视镜看见戚鱼惶惶然的样子了，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戚小姐今晚真的是被吓到了，这会儿非但比以前要不怵虞总，反而还意外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