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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红茵愣了片刻,炸毛吼道:“你跑什么?你怕姑奶奶打你呀!我呸,你又不是姑奶奶的男人,我打你做什么?”
    哦,原来不是男人就不挨打!
    范阶松了一口气,大黑脸上露出一记放心的笑来。
    他早就不当男人很多年了。
    他是男鬼。
    屋子里,两个人在打架,两个鬼在吵架,谁也没耽搁谁。
    拉架的热心群众很快到达“战场”。
    几个奶奶合力将身强力壮的小媳妇儿,从她男人的身上拉了下来。
    周奶奶在那边劝小媳妇儿:“你个死丫头,你男人,打坏了你不心疼啊? ”
    周爷爷在这边哄小媳妇儿老公:“哎呀,堂堂男子汉被你媳妇儿的小拳头捶了几下,你哭什么呀?那个擦擦眼泪,打是亲,骂是爱!”
    眼看是打不起来了,红茵对他俩为啥打架不感兴趣,转身就往道观那厢飘。
    范阶迟了一步,不远不近地缀在她的身后。
    才飘到道观门口,红茵皱着鼻子闻了闻道:“有生人来了?”
    范阶顿时腾起了鬼气,就要往内冲。
    她瞥了范阶一眼,没好气又说:“你别忙着吓人,没准是来上香的。”
    范阶鬼气一收,点头。
    两鬼又一起飘到了院中。
    主殿中并无香火味传出。
    倒是红茵的房间半敞着门。
    红茵气急大叫:“坏了,姑奶奶的夜明珠!”
    这回都不用范阶出手,她甩着舌头,就冲回了房间。
    方神棍对这颗夜明珠,简直爱不释手。
    他手一连伸了好几回,愣是没敢摸下去,生怕自己的手太硬,把夜明珠摸出道道来。
    他琢磨着今儿见了小道长,一定要好好问问小道长愿不愿意割爱,花多少钱都行。
    暴怒的红茵,将长舌头搭拉到他的肩膀上,尖利的鬼爪也已经伸到了他的脖颈边。
    方神棍只觉耳边阴风阵阵,呜呜带呼啸的那种。
    今天天气挺好的,秋高气爽,没风。
    他都在河边钓了一上午的鱼,这一点绝对清楚。
    一定是有鬼!
    方神棍的反应很快。
    他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点开了跟夏映浅的聊天信息,说话的嘴唇还有点发抖,“那个,小,小道长让我来取桃木剑!”
    红茵一听这声音,“嗖”一下收回了舌头和鬼爪。
    她认识这“贼”。
    前几日,抓玉缚灵的时候见过,当然只有她见着了他。
    门口的范阶也飘了进来,两个鬼凑头去看方神棍的手机。
    红茵大眼一扫,气呼呼地说:“小道士,这是碰上组团儿挑战的鬼啦!”
    方神棍吓了一跳,他居然听见了鬼说话的声音,而且还是个女鬼。
    红茵推了他一把:“年轻人,小道士的桃木剑在左边的房间里!”
    方神棍都五六十岁了,但跟红茵比,他确实是年轻人。
    大约是因为女鬼夸他年轻。
    方神棍竟觉得这女鬼的脾气还不错,木讷地点了点头。
    这时,只听红茵又说:“走,咱们也组团儿打架去!”
    方神棍早就忘了他祖爷爷不要跟鬼搭话的嘱咐,大声应答:“好!”
    红茵没好气地说:“没跟你说话!”
    死鬼范阶,已然默默转了身,向观外飘去。
    方神棍又害怕了,三观碎裂一地。
    这道观才是鬼窝吧!
    **
    夏映浅从不骂人。
    但他骂起鬼来,行云流水,一个脏字儿都不带,却句句戳心。
    这一点红茵深有体会。
    大约是“触景生情”,红茵远远地瞅了一眼那窝子鬼的战斗力,来都来了,却没准备动手,还不让范阶过去。
    “你们三个老头儿鬼,阳寿、鬼龄加到一起得有五百多岁了吧?就这还宝宝来宝宝去的叫,我都替你们臊的慌!”
    夏映浅一边骂,一边捡了一根树枝,暂且当做打鬼棒。
    要是桃枝就好了。
    但事出紧急,没得挑。
    他将树枝掂量了一下,又一指苏锦霓:“瞧见没,宝宝是这样的!不是你们那样,手皱的跟个老树皮似的!我说老几位,不管你们做人的时候人品怎么样,但做了鬼之后,能不能有点鬼品,要点脸皮呀?”
    三个老头儿鬼气的胡子乱飘。
    最老的那个,一挥拐杖,就要打上来了。
    苏锦霓对了对小肉手指头,一抱大鹅,悄悄地躲到了一旁,还嘱附夏映浅:“表外甥,你轻点儿打!”
    夏映浅气笑了:“表姨,打鬼不用尊老爱幼!”
    “不是尊老爱幼的问题。”苏锦霓认真道。
    夏映浅迅速地翻腾起来,跟猴似的灵活,还故意挑衅秃瓢老头儿鬼:“打不着,打不着”。
    几圈下来,秃瓢老头儿鬼累的气喘如牛。
    夏映浅也喘了口气儿,但还有空跟苏锦霓调侃:“咱也不怕他来碰瓷儿!”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那三个鬼不讲武德,一块儿上。
    不过好在,那个儿子鬼和孙子鬼想是早就习惯了,秃瓢老头儿鬼为他们出头,真真就飘在一旁,相互搀扶着围观。
    苏锦霓背着小肉手,奶声奶气地说:“爷爷的爷爷今晚再不去投胎,就要变成阴都里的泥,被鬼鬼踩来踩去,难以托生啦!”
    夏映浅一怔,也就是他愣神的功夫,秃瓢老头儿鬼的拐杖顺着他的肩膀锤打下来。
    却没有任何力度,就像是一片落叶轻轻地滑落在他的肩头。
    苏锦霓耸了耸肩,那意思是看吧看吧!
    他都没力气了。
    秃瓢老头儿鬼自己也愣了一下,紧跟着收回了拐杖,重重地叹息。
    鬼差通知他去投胎,都通知无数回了。
    上一回来是一年前,说是查阅了他的档案,他鬼生仅有一回投胎机会了。
    没想到就是今晚!
    秃瓢老头儿鬼顾不上去想眼前的小孩是怎么知道的。
    他恋恋不舍地看向身后的儿子和孙子。
    “算了,我打不过他,你们俩加起来也不一定能打的过。我走了之后,你们要老老实实的,不要到处惹事生非。这一辈子的父子、爷孙情缘已了,往后的路啊,你们要自己走了。”
    白眉老头儿鬼飘了过来:“爹,我舍不得你!”
    白胡子老头儿鬼跟上:“爷爷,你要是走了,我爹就再也没有爹了!”
    “爹!”
    “爷爷!”
    “哇……”
    三个老头儿鬼抱到了一起开始痛哭。
    这可比三个孩子抱到一起痛哭的杀伤力大多了。
    整个树林的树枝开始乱颤。
    树叶刷刷刷开始往下掉,树底下躺着的摄影师,都快被树叶给埋住了。
    夏映浅不怕跟鬼打架,最怕鬼哭了。
    他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他表姨的身边。
    他紧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锦霓撇了下小嘴儿道:“走吧,差差一会儿就要来了!”
    “谢大哥要来吗?”夏映浅下意识问。
    “我怎么知道呀!你是不是傻!”
    苏锦霓翻了他一记白眼,迈着小短腿儿,抱着大白鹅往树林的外头走。
    夏映浅可愁坏了,他也想抱鹅,不想抱摄影师。
    等到夏映浅吭哧吭哧将摄影师连抱带扶,拖出了树林,又将他斜靠在小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才将直起腰的夏映浅,大老远就看见了抱着他桃木剑的方神棍。
    方神棍的身后还跟着刘筱涵和一个穿着黄裙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