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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这女人真是要命的多变。
    “初月……我如今也很是苦恼,你能不能教教我如何更好的运针?”
    林初月有些为难,她不是不知道,这张兰儿是有师傅的,是她自己的亲婶婶。听村长夫人说,张兰儿的婶婶年轻的时候是城里一家绣坊的绣娘,只不过因为年轻时多分劳累伤了手,后面上了年纪又接不下太多的活才退下来。
    张兰儿一个有师傅的人,如何不能问师傅非得要来问她呢,她这样越俎代庖不是不太好吗?
    对于这项技术,林初月自己也不是分外有信心,怕教不好,再一个,她这绣活是村长夫人亲力亲为,教导了几年的成果,通常按照规矩来讲,林初月要还收徒,得问过村长夫人的意见才是。
    “我这技艺也是出自村长夫人之手,如若我不过问她,擅自教你,这样不是不太好吗?”
    林初月这话一出口,张兰儿的脸色便立刻变了模样。
    “乡里乡亲你何必如此藏着掖着,你要是怕我偷学了你便直说,拐弯抹角的……”说到后面张兰儿的声音也更小了。
    但这话却还是落到了林初月耳里。
    “藏着掖着?这张家村哪家哪户没有自己谋生的技艺,我这样擅自把别人的东西传出去,说的难听些无益于断人生路,你觉得这叫藏着掖着话出口前,自己先掂量掂量!”
    张兰儿哪里能料想到她不过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这原本温顺的林初月竟瞬间变了脸,这让她也有些心虚。
    “我只是让你教我运针,想提升绣花速度而已,是你心眼太小!”
    “少在这里找借口,我懒得同你辩解,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回家做饭。”林初月递给她一个白眼,甩手就离开。
    林初月这样不顾及她,让张兰儿更加恼怒。
    “不过就是个孤女被别人收养,还真当是一家人了,别说是你,就你们这一家姓邵的真是不要脸的很,明明是异姓,还好意思留在这张家村这样多年……”
    “你……你做什么!”张兰儿话还未说完,林初月转身就揪起她的衣领。
    林初月一双眼瞪着她,不辨喜怒,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本就把张兰儿吓了一跳,再加上林初月,看上去又比平时吓人,这让张兰儿更加害怕。
    秀美俏丽的五官本应是柔和舒心的,可林初月这样面无表情地瞪着她,竟比平常就凶悍的人更加可怖。
    “你说我可以,我便当是被狗咬了,不同狗一般见识,可你这张臭嘴,凭什么说我阿爹和阿砚?我们一家虽不姓张,但也实实在在地扎根在张家村,村长和里正都没说些什么,轮得到你来这里说道?”
    张兰儿想要推开林初月,但没料到林初月的力气比她大很多,她根本睁不开。
    “你……你这个…”
    “你若是想挨打,就尽管再继续说下去。”
    张兰儿立刻噤了声。
    压下心中的火气,林初月拽着张兰儿的衣领,往前一推,张兰儿一下便倒在地上。
    “都是一个村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嘴上不饶人。”
    林初月没再理她,捡起地上的篮筐转身回家去了。
    她和村长夫人商量牡丹芍药图的事情,花的久了些时间,后面又因为领工钱排到了末尾,差不多村里人都要吃晚饭的时间,她才从村长夫人家出来,可偏又碰上张兰儿这样一个缠人精,被她这么一折腾,又耽搁了会儿。
    天已经黑沉沉的了一片,幸好夜空中还有寥落的星星,借着这样的光亮林初月才能看见回家的路。
    她这时回去,必定是赶不上晚饭,说不定还得让邵全德担心。
    不知道邵砚山有没有回家,他拜访就是应该不会弄得太晚吧,毕竟明天还要出发去于安县里,还要起得很早的。林初月不想让家里的人担心,想尽早回去,于是抄了条小路回去。
    然她脚步匆匆,却未能察觉到身后悉悉嗦嗦的声音。
    由村长家到邵家,差不多隔了村头和村尾,快要有两里地,比起余安县来说那确实没有多少距离,可仅仅只在一家村里,那确实是隔得有些距离。
    林初月抄的这条小路,靠近后山,不用多走,直接穿过一片林子就能到邵家。她赶了会儿,已然有些累,脚步变慢下来,头上还出了些汗,拿出随身带着的帕子擦了擦喘了口气就要继续走。
    可还未等林初月迈出一步,突然一股力把她往身后一拽。
    手上拿着的篮筐一松,啪嗒摔到一边。
    林初月被拉的翻过身,差点没有站稳,被一只手拽着她,让她不舒服极了,顺着手往上看,就瞧见了那张猥琐的笑脸。
    张麻子仍穿着前天的那身衣服,头上戴着只黑色鼠皮帽子,挂着诡谲的笑,晃的一眼竟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林初月甩开他的手,捡起地上的东西,镇定下来。
    “你拽我做什么?”
    “邵家妹妹,我这不是几天未见你,想念嘛。”
    林初月压下翻涌的恶心,皱着眉:“滚开,别挨着我!”
    “啧,”张麻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邵家妹妹怎么这样凶,难道你忘了我们俩的定情信物吗?”
    她攥紧手上的篮筐,另一只手悄悄的摸到了篮筐里自己常用最粗的那枚绣花针。
    “少说这些话恶心人了,谁不知道你是村里的无赖,你若是再敢靠近我,我可就不客气了!”
    张麻子哪里会怕她?
    虽说他在村里名声不大好,可他好歹也是张家村里正的侄儿,谁看见他不是扬着一副好脸,哪里次都会和林初月这样。
    原本作为村里里正的侄儿,张麻子的家境在整个张家村也算得上是殷实,可活了十几年,他硬是没学到自己老爹的手艺,独立挣不了钱,张老爹又他一个儿子也拿他没办法。
    前些年张老爹突发疾病走了,张麻子没得赖以生活的本事,只能坐吃山空。等到后面吃完了,就靠自己的里正舅舅,接济接济过活。
    张麻子一直也想不通,怎的自己好好一个殷实人家就闹到这般田地,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少了一个婆娘,若是能娶到整个村里最美的姑娘,他肯定会好起来。
    他舅舅——张家村的里正,便是因为娶了隔壁村李乡绅的独女,日子才渐渐好起来,甚至坐上了里正这个位子。有了这样一个例子在先,张麻子越发觉得婆娘是让自己日子变好的关键。
    林初月本就长得水灵娇嫩,山里的好颜色。还有一个秀才弟弟,除却只是个义女之外,这样的身世,实在是太配他了。同他一样,也有些缺憾。
    数月以来,张麻子一直盯着林初月的一举一动,几乎对她的作息规律掌握透彻。如若不然,他也不能逮着这样一个机会,跟在林初月身后。
    张麻子明白,这是上天都在帮他呢,如若今天能拿下林初月,他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第12章 山林 久而未归,去寻她
    想到这里,张麻子越发躁动难安,他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林初月的手。还没等他挨到林初月的衣襟,他的手臂就一阵刺痛,疼得他直接叫出声来。
    林初月把她那枚绣花针,直接扎进了张麻子的手臂里。绣花针算不上太长,而且针头针尾都很细,难以把控,林初月若不是有多年绣花的技巧,还真做不到一下把针扎出去。
    张麻子疼的呲牙咧嘴,一双鼠目恶狠狠地瞪着林初月。
    “你这婆娘也忒狠心了些,你就不怕伤着你未来夫君,以后心疼?”
    “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林初月不敢再与他纠缠,拔腿就跑,张麻子看出她的意图,甩了甩手臂赶紧追上去。
    林初月原本就没有拉开太多的距离,再加之男女体力总有些区别,她跑得不如张麻子快,不消一会儿便被他追上了。
    张麻子粗喘着气,紧紧攥着林初月的衣袖不放。
    林初月身后就是后山,常有野兽出没,面前又是满嘴肥肠的张麻子。她很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耽搁的这么晚,不该和那张兰儿意气用事。
    如若不然,她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境地,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林初月咬着牙,目光宛若刀子刮向面前的人:“张麻子……你给我松开!”
    张麻子哼笑,“邵妹妹,这是什么话?我怎么舍得把你松开,我要松开,我这未来媳妇可要跑了,你拿什么赔我?”
    “你……你少在这胡言乱语!大家都是同村的人,你待我这样,我阿爹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放过?”张麻子嘿嘿地笑了起来,“我以后便是他的女婿了,邵老头他怎么不放过我?我不仅要做邵老头的女婿,我还要做我们张家村最年轻秀才的姐夫!”
    林初月眼眶发热,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遭遇这样的困境。
    张麻子的话让她膈应恶心。
    “邵妹妹和我今天成了事,我明日便去上门提亲!”
    她咬着嘴唇,气得浑身发抖。
    在张麻子再有下一步动作的前一刻,林初月抓紧时机,狠狠的扯破自己的衣袖往山上窜去,张麻子一时不查,摔了个仰倒。
    再想去追她,已经没了林初月的影子。
    这后山可不比的前山那样太平。
    后山常有野兽出没,就是村里高明的猎户也不敢夜间上山。在这夜间,人的视力可比不上动物,张麻子就是想追也得顾及自己,他气到手的机会溜走,狠狠的啐了一口,扫兴离开。
    不过也内心感慨,这样漂亮水灵的姑娘怕是要折在这后山上。
    *
    “阿砚回来了。”坐在主屋里的邵全德笑着开口,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下,还在折腾着一块木雕。
    “恩。”邵砚山点头应下,他下意识的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林初月。
    手上的东西总算雕好,邵全德吹了一把木屑,放下工具,朗声道:“今个你们俩都不在,我倒是难得有机会下厨,饭做好了只是你们还没来,我便在灶上温着。”
    这差不多都到晚饭点,她去哪儿了?
    他出口问:“林初月她人呢?”
    邵全德叹了口气,本想纠正邵砚山对林初月的叫法,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邵砚山都这般大了,他想怎么叫就随他怎么叫,虽说林初月是比邵砚山大了一岁,但两人看上去他反倒更像哥哥而不是弟弟。
    “阿月出门去了,应当是去了村长家里,初月说有些绣品上的事情要和村长夫人商量。”
    “已经不早了。”
    这天色已经不早了,就算是要商量事情也该商量完,应该回家了。
    这个时候张家村路外边是不会再有人随意溜逛了,可,林初月还未回来。
    想到这,邵砚山眉间染上一抹郁躁。他以前可不见林初月回来这般晚。
    “我去寻她回来。”邵砚山说完便披上了一厚实的披风,手上带着一件,去了往村长家的那条路。
    可当他到村长家敲门去问时,村长夫人却告诉他,林初月早些时候就离开了。
    但这一路他并未见着林初月,邵砚山也有过考量,或许林初月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他仔细留心过,根本就没看见林初月的影子。
    别过村长夫人,邵砚山起步往回走。不多时,他便被路旁挂在杂草上的一片绸缎,吸引了注意。
    他弯腰,伸手去捡。
    上面绣着百合,生动灵巧。
    邵砚山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林初月的手笔。
    他曾见过她绣出来的百合,与他现在捡到的,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