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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节
    王微听得眉头紧锁,心中百感交集,她当年就奇怪,陆沉确实不像是个聪明人,短视且贪婪,浅薄而无知。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在皇帝身边混出一席之地,还被委以重任,只能理解为国之将亡,必出妖孽了。可能皇帝中了弱智光圈,注定在他手上要亡国。
    结果听玄风这么一说,她居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毕竟她跟江流也短暂接触过,那可是个精明老练的主儿,不至于干不过陆沉啊。
    她现在就想问问玄风,他知不知道愉悦两个字怎么写。
    玄风见王微表情古怪,以为已经说动了她,又再接再厉的道:“有件事殿下恐怕还不知道,贫道和那众生门多少也有点香火情,把众生门从一个无人知晓的小门派一路带大到后来的规模,毫不自夸的说,都是贫道一人之力。可惜老门主死后新上任的继承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傻乎乎的听了几句吹捧,就被男人骗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贫道见状才离开了众生门,四处游荡。虽不敢自称有惊世之才,可要轮行军布阵操控人心……殿下可找不到比贫道更合适的人选了。”
    王微心说那倒是,我看你就长着一张煽风点火老阴比的脸,跟言峰绮礼他兄弟似的,绝对很擅长背刺。
    为了打动王微,玄风又滔滔不绝的分析了一波目前的局势和现状,王微越听越是心惊,居然说得八/九不离十。如果不是因为她从来不写什么计划书作战书,都要以为玄风偷看了她的日记。
    见王微沉默不语,玄风自得的笑了:“那殿下可想知道,如何破解当下困境?贫道这里正好有万全的妙计,不敢说算无遗策,可也能解殿下燃眉之急。”
    这一点王微倒是信的,她虽然不知道玄风千里迢迢的跑来找自己是什么意思,可他身上哪怕没有恶意,却也不存在什么善意。她觉得玄风像是特别跑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看热闹看得不过瘾。要说他是想投靠到自己麾下一展抱负施展才华……他全身上下都写着“搞事”两个字好吗。
    他肯定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回报,才如此倒贴。王微不怕他聪明,王微就怕他太聪明了。眼下她正急需一个懂战略懂军事还能帮着处理人际内政后勤的人物,可这个人物太重要了,她哪里放心玄风啊。
    于是王微没问,转头直接走了,身后传来玄风的笑声,似乎笃定她还会回来求自己,听得王微万分不爽。
    背着手走出临时的牢房,王微满心烦恼的在外面转悠,一路走来,看见呼林哈尔正在耐心的教导一群士兵如何用弓箭射移动靶。自从和他交换了盟约,他确实尽心尽力,一点都没有隐瞒的传授了自己射箭骑马的心得技艺。可能他真的自带什么天生的气场,这还没几天呢,士兵们和他就好得跟亲兄弟一样,隐隐的有了点领头人的做派。如果说世界上有天生的领袖和将军,大概呼林哈尔就是这种人。
    王微倒也没有阻止,她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扶植培养一下呼林哈尔,让他去接替祝成山的职位了。她既然敢用金怀冕,自然不惧怕再加个呼林哈尔。而且呼林哈尔还跟她歃血为盟,以仆从的身份自居,某种程度上比金怀冕还可靠些。
    至少直到现在为止,王微还没遇到过违背自己誓言的草原上游牧民汉子,其他地方不好说,这方面他们确确实实言而有信,值得敬佩。
    不过呼林哈尔明知王微要在开春后带着军队去征讨其他几个部落,其中就包括不少逃走的同族人,为什么还心甘情愿的当带路党?王微只能猜测他跟那位逃亡的酋长闹得很不愉快,搞不好还结下了深仇大恨。因为根据古里海迷打听到的消息,那些被俘虏的人里可没有呼林哈尔的亲人。
    从呼林哈尔的打扮和年龄来看,他应该已经早就成亲生子了才对,但他却绝口不提此事,也没有表现出过对家人妻子儿女的担忧。王微觉得也许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所以呼林哈尔才没有提出过去寻找他们一事。
    王微站在雪地里默默的看了好一会儿他们练习射箭,感慨于呼林哈尔那敏捷的身手。忽然她心中一动,冒出来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她不需要去踩玄风设下的圈套,也能靠自己解决眼下的困境。
    只是这个方法想想就很疯狂,而且大概离不开呼林哈尔的协助。
    她清了清嗓子,对着那边喊道:“呼林哈尔,麻烦你一会儿结束后来找我,我有事和你商量。”
    第146章
    回去喝完两碗茶, 批了几分公文,呼林哈尔才姗姗来迟。因为刚刚才经历了剧烈的运动,他脱掉了厚重的外袍,只穿着贴身的短打, 越发显得腰长腿细, 隔着单薄的衣料可以清楚看见结实的肌肉, 让王微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的脸上和脖子上满是汗水, 加上他那副高鼻深目的长相,有种别样的性感,显得非常的阳刚彪悍。
    她心说呼林哈尔长得虽然一般,但身材倒是蛮不错的,是她喜欢的类型。
    不过这个念头刚刚冒起来就被王微及时的掐灭了, 古人云兔子不吃窝边草,现代人不提倡办公室恋情, 简直是真理中的真理。反正经历了王雁这件事, 王微发誓以后绝对不会找身边的下属搞三搞四。
    “难道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为什么看到个稍微整齐点的男人就浮想联翩的……我还没到如狼似虎的年龄吧。”
    极力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示意呼林哈尔在对面的榻上坐下,王微暗自嘀咕,这要是不小心被呼林哈尔看出来, 那该多丢人。当然, 王微绝对不会承认论心理年龄她确实已经到了“那个年龄”。哼, 她永远十八岁。
    不过呼林哈尔自从进来后就一直表现得很恭敬, 低着头没有多看她一眼,王微悄悄的松了口气。
    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她关怀的道:“哪怕身体再健壮, 也得多加注意,怎能一路吹着风过来。”
    说着她便命令门外的亲兵去把自己的熊皮大衣拿进来,送给呼林哈尔。
    反正她有了金手指并不畏惧寒冷, 再冷的天只穿单衣也不会感冒,不过风刮到身上还是挺刺激的。军队里的将领和其他乱七八糟势力为了讨好她,经常送些武器皮毛还有骏马,王微便把这些东西都拿来当做赏赐分给了她看好的下属。还别说,要是现代社会哪个霸总当场把自己的阿玛尼脱下来送给手下,多半会被吐槽脑子有毛病。但在这个时代却是一种极为有效的拉拢和示好。因此王微经常使用这一招刷好感。
    呼林哈尔倒也不推举,干脆的道了谢,当场就接过来穿上了。王微微笑着看着他,忽然想起了那件被王雁遗弃在床上没有带走的白色狐裘,不禁心中微微一刺,急忙深呼吸几下掩饰了异样。
    她慢吞吞的找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跟呼林哈尔聊着,然后将话题带向了河对岸那几个部落,开始询问呼林哈尔对他们有多少了解。
    听了她的问题,呼林哈尔皱起了眉头:“殿下,这些事情倒也没什么要紧,我可以全部说出来。只不过有些传闻我想你应该听说过,如今剩下的这几个部落里,图尔盖一族最为势大,基本已经等同于所有人的首领。但现在的图尔盖酋长干查汗生性多疑,为了保住地位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杀得差不多了,弄得所有人都非常害怕。我还是在半年前跟随着族人去过一次那边,所以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好说。”
    王微还真的不知道这事,她收到的情报都特别零散,尤其是现在大雪封堵了道路,更是变成了睁眼瞎,连对方到底有哪些头目,手下有什么能打的大将都不清楚。加上这片草原在历史上被不少外来种族和国家侵占统治,导致有十几种不同的语言在使用,想通过盘问俘虏获得情报更加困难。
    “那就说说你知道的。”
    呼林哈尔摇摇头:“能说的我早就都说了,伊西姆,□□扎尔两族早就衰落,全靠着依附图尔盖才勉强维持,伊西姆族的族长一年前将自己的女儿献给了干查汗做妃子,很受他的宠信,也是在这个女人的挑唆下,干查汗才痛下杀手,把自己的大儿子和四儿子一起毒死,只有最小的六儿子侥幸逃得一命,但也病得厉害,恐怕现在已经被折磨死了。”
    “而巴尔/喀/什的酋长塔尔汗是干查汗的表弟,全靠着他推举才得到了酋长的位置,还娶了干查汗的孙女,对他唯命是从,是出了名的一条好狗。干查汗敢无视几个儿子的母族随意乱来,一大半都是有这个表弟兼孙女婿的功劳。”
    王微听得一阵无语,这什么亲戚关系,让自己的表弟娶了自己的孙女……
    “另外干查汗手下还有两个得力的干将,一个叫猛哥,从小被他收养,虽然脑子不好使,可打仗异常勇悍不怕死,而另一个叫海德尔,是他的三女婿,不知为何深受干查汗的信赖,连亲儿子都比不上。此人诡计多端,这些年干查汗干的坏事后面一大半都是他在出主意。我听说他好像对汉学很感兴趣,私下学了不少中原一带的文化,只是不知真假。”
    “哦,这个猛哥我倒是听说过,好像天生力大无穷,九岁的时候就赤手空拳打死过猛虎,惯用的兵器是一把开山巨斧,据说有数百斤之重。战场上只要轻轻沾上就立刻皮开肉绽,粉身碎骨。如果是真的,那确实是一员猛将。”
    王微很感兴趣的道。
    不料呼林哈尔听了这话,面露不屑,似有轻蔑之色。王微心中好奇,便开口询问,呼林哈尔冷哼一声道:“只不过是一头空有蛮力的蠢猪而已,此人生性卑劣,除了有个人样,与野兽无异。如果有一天再让他撞见我,我绝对不会饶了他的性命。”
    呼林哈尔平常都显得特别淡定,哪怕连当初那么狼狈站都站不稳被当成俘虏抓起来都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这还是头一回显得这般愤慨,很难让人不去怀疑他跟这个猛哥有私仇。王微只怕他仇恨还不够深,见状心中大喜,可脸上却不露丝毫,点头道:“即使如此,假如真的有这么一天,我绝对不会出手干涉,让你自己凭本事报仇。”
    呼林哈尔深呼吸了几下,克制住了内心的感情,躬身弯腰道:“多谢殿下的恩典。”
    东拉西扯了半天,王微其实并不是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般毫不知情,一些基本的情况她还是知道的,只是肯定没有呼林哈尔了解的那么清楚。她觉得气氛营造得差不多了,便故作烦恼的叹息了一声。
    “不过,想要达成这个目的,只怕是千难万难呀。”
    她还在整理语言想着怎么开头,呼林哈尔却忽然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殿下可是在为开春后极有可能立刻打响的大会战而担忧?”
    他若无其事的一句话,却惊得王微差点跳了起来,反射性的按住了腰间的佩刀。不是她城府太浅胆子小,而是王微生怕自己外强中干被发现,所以表现得特别有自信,任何场合都是一副迫不及待等着开春就要涉水过河去歼灭敌军的样子。而且她为了振作军心士气,让手下的士兵们相信她早就准备万全,费了天大的力气,源源不断的从后方运送大量的粮草补给以及各种军械盔甲,显得兵强马壮,资源丰富。
    而现在全军都困在这个营地里天天好吃好喝,还有碳火取暖,那都是王微打肿脸充胖子贴着钱的结果,基本上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消耗她来之不易的军费,烧银子烧得她都快哭了,还要装出若无其事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所以后面的大战即便是打赢了,若是不能搜刮一波回本,那也是个汉尼拔般的惨胜,王微估计打完起码要吃两年的土才能补上亏空。
    这些事情她都隐瞒得极为机密,连候信白煜都不知道,还真当她已经决胜千里之外了。只有在后方负责总调度的梅儿知道,还有王雁也知道了一小半,毕竟很多事情都是他亲手处理安排的。
    整个军队都被蒙在鼓里,摩拳擦掌,士气高涨,觉得此战毫无难度必胜。现在呼林哈尔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王微顿时毛骨悚然,差点想杀人灭口。
    不过今非昔比,她到底还是维持住了镇定,没有显露惊容,反而露出一丝似乎感到很滑稽的微笑。考虑到这种时刻说什么都很像是在欲盖弥彰,她索性一言不发,企图用精湛的演技让呼林哈尔自我怀疑。
    可呼林哈尔显然没有被她蒙混过去,却也没有继续深究,若无其事的换了个话题:“殿下想让我做什么,只管下命令就是,刀山火海,无有不从。”
    他的表情仿佛在说,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他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王微藏在案桌下的手慢慢的从刀柄上移开,呼林哈尔若是心怀歹意,早就到处去散布谣言,又怎么会当着她的面说这样的话。试探?不,他没那么傻。那就是在暗示,暗示他比王微以为的还有用,能轻易看穿别人不知道的真相。果然啊,这个男人远远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正直。不过也不奇怪,这种乱世,但凡有点本事的人都不会满足于一辈子碌碌无为。况且呼林哈尔貌似还背负着家人亲族被害的血海深仇。
    “看来这次我真的运气不错,终于抽到一张智力谋略过90的卡了,不过代价是野心略高,忠诚……不好说。”
    王微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想。呼林哈尔能看穿她掩盖的假象,一方面大概是因为他本就是对方那边的人,对他们的实力有清楚的了解,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盲目乐观,被一路走来的顺风顺水麻痹了头脑。而另一方面,王微不禁怀疑,他真的只是个无关紧要被放逐的护卫队长吗?毕竟连祝成山都没看穿王微耍的花枪呢。
    不过,原本她就打算要和呼林哈尔交一下底,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王微把两只手都摆到了案桌上,十字交叉,托着自己的下巴,以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说道。
    呼林哈尔再怎么聪明机智,他的汉语水平还不足以能理解诗句,茫然的摇了摇头。王微有点意兴阑珊,她那点文学水平在这个时代和大多数同阶级的人相比,基本就是个文盲,曾经不止一次的被王大公子嘲笑,说她不学无术,小时候念书的时候一定都在偷懒。至于那一手毛笔字,王微自觉写得还可以,也被王大公子批判得一文不名,说毫无神采,空有其形,拙劣得还不如他三岁的侄子。
    可是矮子群里拔高个儿,跟这些真文盲混在一起,她都顿时变成文化人了。
    本想装个比,对方听不懂,她只好转变成大白话:“既然你已经猜出来,我也不再隐瞒,没错,确实我很担忧开春即将发生的会战,而且以目前的情形来看,胜利的几率很小,我连对方驻扎在哪里都不知道。他们可以拖下去,我却没法拖太久,因为后方的粮草补给已经跟不上了,现在不过是在强撑罢了。”
    呼林哈尔静静的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王微本就不需要他发表意见,因为她已经想好了对策。
    “这种天气搞偷袭……相信你也明白,简直跟找死差不多。哪怕我狠下心驱使手下去送死,可他们长期生活在中原地带,根本没法长期在这样的天气下活动,只能等到开春天气变暖风雪停止才能作战。但我不想坐以待毙,祈求对方的首领忽然脑子不正常,又或者上天庇护,所以我决定主动一些。”
    呼林哈尔不禁有些动容:“殿下的意思莫非是……”
    “是的,就像你想的那样。”
    事到如今王微也不躲躲藏藏了,直截了当的道。
    “我的手下受不了这严寒,没法长时间在风雪里活动,但我可以。既然不能大部队寻找对方的行踪展开正面交锋,那完全可以偷偷潜入,直接把你说的那个什么干查汗变成死人。我相信只要他一死,不管是谁接任位置都没法马上控制住局面,而那个原本就各自心怀鬼胎临时建立起来的联盟,只怕瞬间就要土崩瓦解。如此一来,岂不是等于不战而胜?”
    呼林哈尔用一种很难以形容的眼神上下打量王微,仿佛他忽然看见了个疯子。
    “……您想得倒是挺不错的,可是您知道干查汗身边的守卫有多严密吗?他这些年来简直像是疯了一样暴虐无比,四处杀戮,想要刺杀他的人又何止那么一个两个。如果像是您说的那么容易,他有一百条命都不够。光我知道的一点,连他身边最宠爱的妃子都不知道他晚上到底睡在哪里,哪怕是如厕的时候他身边都带着至少八个以上的侍卫。而且他有一件刀枪不入的软甲,天天贴身穿着,连睡觉都不脱下。他身边的侍卫队个个武艺精湛毫不畏死,不分昼夜,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也许您确实如同传闻中那样身手矫健,可我敢保证,真要去刺杀他,还没接近他身边数十米,您就被乱箭射成筛子了。”
    王微淡定的微笑:“所以我要你和我一起去,不需要带太多人,人多反而容易暴露行踪被发现,就我们两个人。没错,确实很难,但我想再难也比不过开春后的正面作战。如果可以避免无谓的伤亡以及失败的可能,我不在乎冒险一试。”
    呼林哈尔瞪了她许久,确定她没有说笑而是认真的,不禁吐出了一口胸中闷气。
    “您可真是个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大概就是刺客信条了吧?
    “我潜入了。”
    “只要把所有看见我的人都杀光,就证明潜入没有失败。”
    第147章
    王微还以为需要威逼利诱一番呼林哈尔才会勉强同意这种找死的行为, 没想到他一边抨击自己是个疯子,一边根本都没怎么想就答应了下来。问及原因,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回答,反正他孤身一人, 该报答的恩情已经报了, 唯一剩下的只有仇恨, 即便是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王微觉得他还有句话没说出口, 大概就是她一个女人都敢如此疯狂,他身为男人怎么可以表现出胆怯。
    对此王微懒得跟他辩驳,因为性别问题受到的种种偏见和针对数都数不清,如果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她都要义正词严的上去交涉说服,那什么都别干了, 天天打嘴炮都嫌不够。
    吩咐呼林哈尔保守秘密,下去提前准备他觉得有必要带上的东西, 王微便叫来宁致远以及候信嘱咐了一番, 让他们务必掩盖好她短暂离开一事,免得引起军心混乱。
    这两人平时互相看不顺眼,这种时候却又意外的一致对外。他们猜不到王微那疯狂而又大胆的计划, 只是出于经验和对她的熟悉, 猜测她大概又要去玩命, 便拼命的劝了起来。可惜王微已经心如铁石, 不管说什么都没用。
    候信习惯了服从她的命令,见没办法改变她的想法,只能面带苦涩的低头遵命。但宁致远却嚷嚷着把他也带上一路。
    他振振有词的道:“都说了咱是殿下的人, 自然殿下去哪儿就跟到哪儿。再说了,你我还不清楚,莽起来不管不顾, 明知跳下去是死也要先剁了想杀的人。我怎么放心让殿下一个人偷偷溜出去。”
    王微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还瘸着呢,跟着我是去帮忙还是去当累赘。况且都说了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我不过是想跟呼林哈尔一起去附近打探一下对面军队的行踪,讲究的就是一个隐秘。哗啦啦带那么多人,是搞侦查还是去野炊啊。”
    候信低声道:“这种事情哪里需要殿下亲自出马,营地里那么多探子都是养来白吃饭的不成?”
    “不能这么说,咱们军队里大部分都是南方人,哪里受得了这种见鬼的天气,加之御寒的冬衣又不够好,他们已经尽力了。况且对面联盟的行踪如果那么容易就能被找到,岂不是变成了个笑话。咱们自从进入这片草原,就跟那些蛮子打仗,谁不知道他们向来行踪不定,狡猾得跟狐狸似的。”
    王微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但我就不一样了,我的身手你们都知道,远胜任何一个探子,况且我没那么怕冷,不需要穿行动不方便的厚重衣物影响活动。再说现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我去找点乐子打发时间吧。”
    候信还在试图劝说:“可……可您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让您去做这种事情!”
    王微一挑眉毛:“我什么身份?接下来该不会又要拿我是个女人说事了吧。这些年给你们讲的道理感情根本没记住啊。说了多少遍,在这个军队里,我也只是个士兵,并不比其他人高贵多少。凭什么别人可以去危险的事情我就不能做,我难道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外面要怎么搞士族庶族高门寒门我不管,我的军队里,只有职位不同,没有高低贵贱。”
    缓了口气,王微又继续道:“都说物尽其用,摸着胸口良心,你们谁敢说,除了我还有第二个更适合做这件事的人。他们是比我身手好还是血更厚啊。不是我自吹自擂,真的要是遇到什么敌人的巡逻队,我可以全须全尾轻松逃掉,换任何人撞上就只有一死。既然如此,为何我不去谁去。我的命叫做命,其他人天生就该死咯?”
    候信一张脸涨得通红,他觉得王微满嘴胡说八道,换个人敢在他面前如此不敬大放厥词,早就被他收拾了。可说这话的人是公主本人,他就只能抿紧嘴唇以沉默来表达抗议和不满。有心想跟王微讲讲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案例,无奈这位公主一路都是血雨腥风里杀出来的,生猛无比。若不是她这般勇武,每次都亲临前线冲锋在前,杀得敌人闻风丧胆,又怎么能以女子之身建立起今天的基业。
    要用王微的话说,候信的脑袋早就被封建主义给彻底洗脑了,自己身为不幸的贫苦大众却一门心思的对封建统治阶级效忠。不过这样的调侃她就暗自在心里想想,要是候信真的思想觉悟起来闹/革命,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最后反倒是宁致远一锤定音,当他板着脸不胡闹的时候看着还是挺像那么回事。他伸手阻止了候信继续劝说,严肃的道:“殿下,您确定真的要离开不可?这件事情就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