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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外面的衣裳褪下,窦固洗了洗手,才开了口。
    “本是说好的事情,结果突然来了消息,宫里皇上让章纪堂去西山大营探看。”
    “让章纪堂去,看什么?”徐氏吓了一跳。
    窦固摆手,“倒不是什么要紧事。原本约莫皇上要去西山大营,但因着这几日秦太后抱恙,皇上不便出宫,推了下月再去。我本想着推了就推了,但皇上又下旨让章纪堂先去看一看。”
    窦固说着,坐到了太师椅上,端起茶饮了一口。
    “这章纪堂要去,那些西山大营的人比见皇上还要紧,都道今日不来赴宴了,我有什么办法?”
    话说完,窦固冷笑了一声。
    “咱们这些这位章首辅到底想打什么牌没人知道,在他打出去之前,朝里的人没有不提心吊胆的。”
    章纪堂代表皇上,而皇上,最不想看到下面的人结党抱团。
    可这些皇亲国戚贵勋老臣,又不得不为了稳固家族利益如此。
    这便是矛盾。
    窦固长叹一气,“不过也不止咱们着急,我上次暗示了那忠勤伯两回,他近来开始拉拢人了,甚至都拉拢到了秦太后那边。这般倒也好,先把章纪堂对付了再说。”
    徐氏连连点头,“忠兴侯府秦家,自是比咱们紧张。章纪堂加税的政策推行下去,他们家就是第一个遭殃的。”
    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过国公爷,咱们府上也该办夏日宴了,五天后便是个黄道吉日,不如就那日好了。”
    窦固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何意?”
    徐氏压了压声音,“这次夏宴,妾身想着就把那章纪堂同沈如是一并请来,章纪堂这妻娶得莫名其妙,弄得我们想拉拢他都不成,只好趁这个机会看看两人的关系,说不定能看出些什么。”
    窦固眼睛亮了亮。
    “好办法。正好我也想探一探章纪堂的口风。”
    窦固越发觉得此事不错,“夏日宴这事,一定要办好,让那些贵勋皇亲都来,我还不信章沈能滴水不漏。”
    他说着,眯了眯眼睛,“就算实在不行,还能从章纪堂禹州老家下手,我可听说他家中也乱着呢... ....”
    徐氏也听说了,当下笑了笑。
    “国公爷说得是。”
    *
    一连两三日,章纪堂都没再同沈如是私下里说话,看她的目光严肃冷厉,如同照妖镜照狐狸精一般。
    沈如是简直好笑,好笑之余又想着怎么稍微解释一下。
    可惜来来回回章纪堂都板着脸,她围着他转了几圈,都没找到机会。
    沈如是叹气,这样也好吧。
    他出钱,她办事,反正她也不想和他发生什么演戏以外的事情。
    偏偏这时候,定国公府夏日花宴的帖子来了。
    沈如是一看帖子,呜呼哀哉。
    这不是添乱吗?
    她这边还没找到机会解释一下,偏偏还要她继续上演《首辅的小娇妻》给这些人看。
    这戏码,之前沈如是演起来没什么难处,可现在... ...
    作为小娇妻,她该怎么兼顾,既让旁人相信他们的恩爱关系,又不能让首辅认为她在“勾引”他?
    好难!
    沈如是愁掉了一根头发。
    第7章 算计 什么意思?她竟不是在算计他,勾……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章纪堂收到定国公府请帖的时候,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要搅动朝堂,搅散那些勾结在一起的朋党,那么这些人也只会盯着他不放。
    同样的,沈如是作为首辅夫人定在众人眼中。
    可她若是还不老实,令他都不得不怀疑她的用心,那么就别怪他不给她机会了。
    章纪堂下了决定,这次花宴算是给沈如是最后的机会,要么让他彻底放心,她留下,若是再让他疑心,她就只好离开了。
    但这种离开,恐怕不那么体面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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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起帖子,章纪堂回了正院。
    正房静悄悄的,他没让丫鬟通传,隔着珠帘看了一眼,瞧见香炉旁坐着沈如是。
    她低着头,时不时添一小段香到香炉里,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咳。”章纪堂清了嗓子。
    沈如是正努力思考怎么平衡演戏与“勾引”,乍然被他一咳,回过了神来。
    沈如是连忙放下手中香盒,“夫君回来了。”
    这一句道得自然,章纪堂暗道自己是做不到如此的,也不知她是戏演的自然,还是心里委实藏了故意与他亲近的心思 。
    他没说什么,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了去。
    沈如是见他开窗,明白过来,原来是有话要说。
    她连忙叫了丹竹守了院子,四处通透无人,静待章纪堂吩咐。
    章纪堂见她一点就通,心下也觉得她着实聪明伶俐,但他也已经有了决断,便不再过多思虑。
    他将帖子拿了出来,径直道,“这是你第一次去这等花宴,规矩什么的倒不重要,要紧的是,他们必然会借机探一探你我关系。你我的关系不可让他们看出来,自然还得是... ...”
    他说道这里微微一顿,看向了沈如是,“自然要鹣鲽情深才好。”
    沈如是在他这话和眼神里,莫名感到一股审视。
    她真无辜,她真没想勾引他啊!
    沈如是行的正,坐得端,又把脊背挺了挺,“您说的我记住了。”
    但是只让她来同他作亲密态,难免会让他以为她欲行不轨。
    沈如是心下一转,道,“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且说来。”
    沈如是道,“若是只我同您亲密,旁人未免以为您被我惑住了,这夫妻情深的戏码,总要是相互的才好。大人不妨也主动一二?”
    话音落地,章纪堂看了她一眼。
    沈如是还以为他不高兴了,赶忙要解释一句。
    他却突然道。
    “如何才叫主动?”
    沈如是心下松了口气,原来他不懂啊。
    其实她早该想到,这些日多半都是她在主动,他能附和两句就不错了。
    沈如是展颜一笑。
    “您不用担心,届时我会提醒您的。”
    章纪堂没有反对,点了头。
    她要如何就如何,他正好需要看清她的意图。
    章纪堂又说起了忠勤伯等人相互联合的意图。
    后宅的交结也是前面男人们政治联合的手段,他对沈如是道,“... ...你留意一下,若能从各家夫人中瞧出一二,那便好了。”
    但这些夫人,多半都是人精,沈如是觉得,自己用那西洋来的放大镜,也瞧不出端倪。
    她沉吟道,“若能让她们内里闹起来就好了。”
    章纪堂一笑,摇了头,“那恐怕有些难。”
    沈如是也晓得难,因而没再多说下去。
    *
    又过了几日,京城进了六月,天气热了起来。
    榴花飞舞,沈如是穿了一条绣了榴花的杏色纱裙,同首辅大人一道出了门。
    马车悠悠晃晃,章纪堂半闭着眼睛休歇。
    沈如是没他这么悠闲,反复思量着着过会到了定国公府,要怎样表现自己与他的亲密才能自然而恰到好处,可能还要随机应变... ...
    瞧,这就是打工人同金主的区别。
    沈如是眼看着要到了,才小声提醒他。
    “定国公府到了。”
    男人这才睁开了眼睛。
    马车一晃,停了下来,男人起身就要下车,沈如是赶忙叫住了他。
    “您等等。”
    他转过头来瞧她,沈如是赶忙道,“您先下了车,切莫急着向前去,若能回头扶我一下再好不过了。”
    章纪堂懂她的意思。
    他下了车去,站定一顿,眼角便扫见一只素手撩开了门帘。
    门帘撩开,轻纱飘出,一人面如桃花,唇若樱,半低着头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