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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这一个大礼着实给严翊行的愣了几秒。
    严翊执着狼毫的手不动声色的收紧,沉吟半晌,“平身。”
    “谢皇上,”岁杪站起身,旋即抬眸,看着坐在龙椅上的严翊,开门见山道:“听王公公今日说,皇上这得了许多古玩让随岁杪进来选,不知古玩在哪里?”
    这才是岁杪。
    想要什么开门见山,方才的行礼着实给严翊整楞了。
    严翊:“等用了晚膳朕让王福带你去库房里挑。”
    距离用晚膳还有半个时辰,换做以往,岁杪是绝对不会同他共进晚膳的,毕竟她素来散漫惯了,和他们用膳,规矩诸多,可如今,她就算再怎么不乐意,也不能直接拒绝,起码面子还得做到,而且,两日后的那件事,她还得同他求个准话。
    思及此,岁杪便应了下来。
    -
    严翊还在忙,岁杪便没有打扰,站在回廊那边赏雪去了,岁杪身子娇小,披着红色的裘衣,她生的好看,一双桃花眼灵动地像是能把人的魂都勾走,鼻尖翘挺小巧,朱唇轻抿,五官像是精心雕刻过那般,是个站在雪地的小精灵,惹了不少宫人走路都慢了几步。
    被雪景吸引的岁杪,将葱白的小手伸出,任雪点子落在她的掌心内,慢慢的化成了一滩水,冷的她缩了一下。她忽地道:“听闻江南那边一年四季如春,冬天也如春日那般温暖,从没有下过雪,等我们去了江南之后,这一来一回都得耗上几个月的时间,你说,像我这般懒惰的人以后是不是看场雪都是奢侈的。”
    清荷:“郡主说的哪里话,你以后若是想看雪了,尽管回来便是,哪能说看不着雪了呢。”
    话虽如此,但是岁杪觉得皇城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她也不可能因为一场雪而回来这边,路途颠簸,她性子又懒,岁杪没有接清荷的话,因为身侧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岁杪接雪的手一紧,心中咯噔一声。
    “老奴参见郡主,晚膳已经布好了,皇上叫郡主进去用膳,”王福弯着腰道。
    岁杪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她方才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可她就是怕严翊知道这件事,毕竟她曾经没少针对他,若是被他知道这件事了,大度点的,便祝她顺风顺水,若是换作像她这般记仇的,估计不会那么容易放她去江南。
    岁杪不确定王福是否听见了她说的那些话,她也不好问。
    岁杪往里走去,清荷跟在身后,刚踏入侧殿,便闻到了香味,岁杪葱白的小手将裘衣的带子系开,递给清荷,食欲大开的模样让清荷看进眼里,清荷低低的咳了咳。
    到底是主仆多年,岁杪一下子便懂了她的意思,她居然忘了这是在皇宫,差点失态了。
    岁杪冲清荷眨了眨眼,旋即同她站在一旁,安静的等着主殿处理事务的严翊。
    .......
    “咕噜咕噜”殿内响起细微的声音,索性殿内就剩她们两人,没被外人听去,岁杪下意识地捂住肚子,她蹙眉,略带不满的看向了严翊处理事务的方向。
    就连清荷也忍不住道:“郡主,你说皇上到底什么意思.......”
    岁杪看着清荷,一字一句,声音不高不低:“报复我呗,报复我当年抢了他笛子的事,真没想到他这么小心眼儿......”
    她话还没说完,便瞧着眼前的清荷挤眉弄眼,旋即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
    岁杪吓得退后一步:“哎哟,清荷你何须向我行如此大的礼,虽然我说的是实话......”
    清荷颤颤巍巍:“奴.....奴婢参见皇上。”
    岁杪:“.......”皇上?
    她这才感受到,自己的身后有一股气息,她方才后退的时候,似乎踉跄了一下,被身后的人似有若无的扶住了,转瞬即逝,她甚至不敢确定是不是她感觉错了。
    还没等她彻底的回神,头顶上忽然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平身。”
    真的是严翊?!严翊来了!那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岁杪屏住呼吸,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之后,方才颤抖着转身,头都不敢抬的低声问安。
    “免了,”严翊道:“在等朕用膳?”
    岁杪:“是.....是的。”
    严翊:“朕不知你在等朕,还以为你会先吃,不然朕便会早些来的。”
    岁杪低着头默默的闭起了眼,他会这么说,不是没有原因的,记得是旧年,太后不知是因为何事请了严翊去她宫中用膳,当时也是大冬日,严翊替身体不好的先帝处理公务,等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刚进门就看见了快吃饱了的岁杪,太后正慈爱的夹菜给她,见他到了,也没有行礼,可能也是知道自己先吃了,失了礼,倒是先喊了句“三哥。”
    末了,她吃的小嘴油腻腻的,道:“三哥不会怪我吧,我今日饿的快,所以没等你就先吃了。”
    严翊哪能不知道她的性子,她素来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不爱等人罢了,不关肚子饿的事。
    只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岁杪的宠爱真是令他都有些嫉妒。
    “先用膳吧,”严翊先入座,岁杪跟在身后。
    膳食倒是一直用炭火在下面暖着,一点儿都没冷掉,香味依旧,岁杪着实是有些饿了,吃的不免有些急,严翊倒是一如既往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他生的好看,慢条斯理的做一件事时,比任何时候都吸引人。
    岁杪不觉多看了几眼,冷不丁的听见严翊问:“皇祖母的遗物收拾好了,有什么打算吗?”
    岁杪忽然想起今日在回廊同清荷说的话,眼睫轻颤,半晌后道:“岁杪暂时还没什么打算。”
    话音刚落,岁杪似乎听见了殿内响起一抹冷笑,她心一缩,下意识往严翊的方向看去,却看见他面色温和的用膳。
    岁杪松了口气,用完膳之后便立刻同严翊要了库房的钥匙,去库房挑古玩去了,她当真是不客气,一连拿了几件珍稀的古玩,末了,还是清荷看不下去了,劝阻了一番,她才停手。
    岁杪挑了古玩,又变回那副没心肝的模样,连告别都没和严翊说,抱着喜爱的瓷器便出了宫。
    -
    王福回来的时候,严翊正处理完奏折,见了他,头都没抬便问道:“可挑到喜欢的?”
    王福笑着,乐呵呵道:“回皇上,郡主何止是挑了喜欢的,我瞧着那样,一整个库房里的古玩她都喜欢,若不是清荷劝了,老奴估计郡主会把整个库房都搬完的。”
    严翊嗓音淡淡,可说出的话,却让王福惊讶不已。
    “喜欢什么就拿什么,下次若是婢女再劝阻,你大可上去阻止,”严翊嗓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道:“她也就喜欢这些玩意儿了,朕若是还不能满足她,倒是让她过的不如以前自在了。”
    王福低着头,沉默了许久不敢吱声,片刻后又道:“皇上,您真的要放郡主去江南吗?”
    严翊没有回话,沉吟了一会儿,摊开空白的圣旨,执起狼毫,垂眸写了一行字,待最后一个笔画落完,他才动了动嘴,薄唇轻启,嗓音低沉道:“明日,把这道圣旨送去郡主府。”
    话音刚落,他便拿起玉玺,在圣旨上,盖下了印章。
    -
    大雪纷飞,街上一辆马车慢悠悠的驶过大街。
    寒风吹起马车的窗帘,一张娇美的小脸露出,女子唇红齿白,正在沏茶,马车内冒出白色的暖气,女子将沏好的茶递给了坐在马车中间,闭目养神的中年男人。
    “爹爹,喝茶。”
    茶的香味浓烈,左相睁开眼,接过茶,借着被风吹起的窗帘,看着街边的府邸,沉声道:“茵茵,你老实同爹爹说,今日去见了皇上,你作何感想,可会害怕?”
    李茵叶垂眸,一双杏眼微颤,模样楚楚动人,“回爹爹的话,茵茵不怕。”
    左相盯了李茵叶许久,半晌后道:“不怕便好,待回府之后,你便收拾收拾。”
    收拾收拾,这四个字,让李茵叶顿时有些高兴过了头,方才的得体温婉渐渐变了,一时口快便问道:“爹爹,今日皇上急着把我们送走,是不是就是因为站在门口的那个女子?”
    左相的眼睛顿时盯着李茵叶,沉默了许久后,方道:“这些话,你在外切记不可乱说,你可知方才的那个人是谁?”
    李茵叶被左相的眼神吓得只能摇摇头。
    但其实她隐隐约约是知道的,毕竟总有人每次都要拿她同她作比较,次数多了,她便开始在意起那个让京都女子都羡慕的人到底是谁......
    “今日的那个女子,是郡主,也是太后生前最疼惜的一个小辈,你应该不知道,太后还在世的时候,她几乎可以说是不把先帝放在眼里,包括如今的新帝,当初还是三皇子的时候见了她,也是得往后侧一步,不同她起了争执......”
    李茵叶是了解过一些的,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岁杪的地位居然如此高。
    “不过你倒是不用担心,”左相道:“她是不会对你构成威胁的,据我所知,太后生前似乎就为郡主找好了心仪的人选,而且郡主天性自由散漫,绝对不适合当宫妃,更不适合当一国之母。”
    李茵叶不知为何,却不认同左相的话。
    今日他们还在殿内,王福进来说了一句“郡主已到”皇上便立刻打发了他们......
    李茵叶咬了咬唇,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第3章 逃离
    夜,寒风呼啸而过,敲击着没关紧的窗,寒风沿着开了道缝的窗进去,把烛火吹的忽明忽暗。
    岁杪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子摆满了今日从皇宫挑到的古玩,葱白的小手伸出,她拎起一个玉器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时不时发出一声赞叹。
    清荷端着宵夜进来,见了她这样,抿着嘴笑了会儿,将宵夜放在桌面上,“郡主,这个玉器就这么得你欢心?自打从皇宫回来了,你就一直抓着它看,当心累着眼睛了。”
    岁杪:“你不懂,我这叫懂得欣赏美,而且,这个玉器真的是难得的宝物,色泽和质感,我敢说,整个无垠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清荷:“郡主若是这么喜欢古玩,那可要考虑清楚了。”
    岁杪:“考虑什么?”
    清荷:“江南离京都可远了,到时若是想要古玩,怕就难了。”
    岁杪笑了,朱唇轻抿,葱白的小手端过宵夜,指尖攥着匙柄,搅拌着碗里的银耳羹,小口的尝了后方道:“比起古玩,我更想去江南,留在这里,万一哪天三哥看我不顺眼了,或者哪日不开心了,想起当年欺负他的事,我怕是小命都没了,古玩?我看我才会变成那个古玩。”
    清荷:“不会的吧......我今日看皇上对郡主你,其实挺好的......”
    岁杪冷笑:“你就是给他外表给蒙蔽了双眼,罢了,也不怪你,你们肯定不知道他内心是多黑的,也不知道今日我们在回廊说的话,王福听见了没,若是听见了,你看着吧,我们去江南这事儿,没那么顺利。”
    却未想一语成戳。
    翌日醒来时,往日早就等着伺候的清荷不在身边,岁杪秀气的眉头微蹙,葱白的指尖轻轻的撩开纱帐,小脑袋往外探了探,低声唤了句:“清荷?”
    没人应。
    岁杪掀开被子自己下了床,奇怪的是往日院中有仆人扫雪的声音,今日出奇的安静。
    岁杪内心隐隐感到不安,自己简单的洗漱完,旋即随手拿了一件裘衣披起来,推开门走出去,门一推开,外头的寒风扑面而来,岁杪哆嗦了下,缩了缩脖子,顿时没了出去的勇气。
    正欲退回来的时候,却看见清荷急匆匆地往这边跑来,许是跑的太快了,竟还摔了一跤。
    “清荷?”
    “郡主,郡主,”清荷带着哭腔道:“大事不好了,王公公来宣旨了!”
    岁杪扶着门框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急忙追问道:“什么...什么旨意?”
    清荷站在岁杪面前,深呼吸了几口气,颤声道:“皇上......封郡主你为...为妃。”
    岁杪呼吸一滞,抓着门框的手狠狠收紧。
    她早该料到的,严翊从小就小心眼,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了,怎么都不会让她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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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天宫内,王福站在门口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将寒意散去的差不多,才推开门往殿内走去。
    一进去,便听见景渊帝头都没抬的问:“怎么样?”
    王福:“回皇上,老奴去的时候,郡主还没醒,老奴怕当着郡主的面宣读,怕是出不来郡主府,于是.....老奴便趁着郡主睡觉的时候,叫清荷接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