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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不用你提醒我。”在下属面前,萧渡依旧强硬,“你说的是‘极难解蛊’,想来还是有办法的。”
    “是,”孟迟面露难色,“但……”
    “可是要什么珍希药材?”
    孟迟摇摇头,道:“合欢蛊虫寄生于心头,想要取蛊只能剖心,然剖心人必死,所以只能以心易心,把蛊虫转移到与之易心人的体内,方可解蛊。”
    第37章
    孟迟一开始语焉不详, 萧渡还以为解蛊之法会有多难,原来不过是以心易心罢了。他问孟迟:“你有几分把握?”
    孟迟谨慎道:“九分。”
    萧渡不太满意,“还有一分是?”
    “以心易心的过程必须靠自身的灵力催动心脉。”孟迟道, “所以此事想要成功,萧玉案和同他易心的人都得知情且配合。”
    “这好办。”没有人愿意无端献出自己的心, 去换一个有合欢蛊的心, 但在摄魂之术下,不愿意也得愿意。
    孟迟小心翼翼道:“我明白尊主的意思,只是萧玉案会同意吗?”
    萧渡向来都是做决断的人,此刻竟不敢妄下结论, 放在以前他何须考虑旁人的意愿, 这种瞻前顾后, 犹豫不决的作风实不像他。
    萧渡莫名地有种挫败感, 他看不起做事束手束脚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 还要考虑另一个人的感受,太麻烦了,他没耐心去考虑。可一遇上萧玉案的事, 他就会控制不住地变成他看不起的样子。两年前他隐隐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毫不犹豫地把使他改变的人推开,却没有细想背后真正的原因。
    怕是从那时开始,萧玉案在他心中便已和旁人不同,偏偏死活不认不说,还强迫自己割断对萧玉案的特殊感情, 自大地以为只要他能狠下心对萧玉案下手,他就还是原来的他。如今萧玉案和他至亲至疏,不惜隐藏身份也要脱离他的掌控,全是他咎由自取, 自食恶果。
    不过无妨,等他食完恶果,应该就能让他唯一喜欢的阿玉,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尊主?”
    萧渡收回心绪,道:“想办法让他点头便是。”
    孟迟不敢多问,补充道:“另外还有一事,所谓‘金丹连心’,易心之后,金丹及真气修为也会受到影响。”
    萧渡眼眸微挑,“如此说来,我最好给他找个修为极高之人?”
    “能找到自然对萧玉案有益,只是……”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会被萧渡挑中。
    萧渡看向屋内,目光中有一缕不易察觉的喜色,“知道了,你且准备。”
    孟迟犹豫片刻,问:“尊主,你和他说了萧容的事吗?”
    萧渡蹙眉,“还没有。”
    “那尊主是不打算说了?”孟迟无奈叹气,“再怎么样,尊主也该向他道个歉罢。”
    “道歉有何用。”萧渡低笑一声,缓缓道,“难道道歉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是我做的了吗,他就会原谅一切了?”
    孟迟一时语塞,竟无法反驳。
    “宗内事宜你暂且放一放,”萧渡道,“你是阿玉在刑天宗难得不反感的人,多照顾他。”
    孟迟欠身称是。
    虽然被识破了身份,萧玉案还是不想在刑天宗用自己的身体。他在刑天宗住了半年,很多人他都认识,他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同旁人叙旧。
    孟迟颇为惋惜,道:“你那样一张脸,不用给我多好。”
    萧玉案打着哈欠,漫不经心道:“之前你不是说我的性情配不上我的脸么,那我就换一张配得上的。”他用的还是安木的脸,他已经用习惯了,换回自己的身体反而觉得不对劲。
    孟迟笑道:“这换颜术还真是妙不可言,我也想学,你能不能教教我啊?”
    “可以啊,只要你助我离开刑天宗。”
    孟迟打了个寒颤,“那还是算了。”她一直挺喜欢萧玉案的,能帮的她都会帮,当年她以为萧玉案真的死了还大哭了一场。但这件事她显然不能帮。在萧渡刚失而复得的时候把萧玉案从他身边带走,下场恐怕只会比萧容更惨。
    萧玉案无精打采道:“没劲。”
    孟迟想了想,决定为自家不会道歉的尊主说几句好话:“尊主也不是在软禁你,等你身上的蛊解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啊。”
    萧玉案问:“合欢蛊真的能解?”解除合欢蛊,是他唯一留在刑天宗和这些人逢场作戏的理由。
    孟迟笃定道:“能的,你相信我。”
    萧玉案点点头,“好,我等着。”
    孟迟见萧玉案不再想着逃跑,暗暗松了口气,想着说一些能让萧玉案高兴的事,道:“萧公子,顾楼吟入魔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一些。”萧玉案朝她斜睨而去,“怎么了?”
    孟迟笑嘻嘻道:“那你想不想知道后续?”
    萧玉案怔住了。他想不想知道?好像有点想啊,他还挺好奇的。
    不等萧玉案回答,孟迟就道:“几日前,我的人在庐陵城附近的一座雪山上看到了他。他满头银发,守着一堆白骨,一遍又一遍尝试招魂问灵之术,殊不知他想找的人根本没死,他再招十年五十年也是枉然——你说可不可笑?”
    萧玉案在脑海中勾勒出顾楼吟银发白衣的模样,一点都笑不出来,淡道:“你为何同我说这个?”
    孟迟惊讶道:“顾楼吟取你的血救师兄,害得你修为尽失,他的宗门对你步步相逼,逼得你以凡人之躯跳崖自尽。如今他落得如此下场,你难道不开心?”
    萧玉案这下笑了,笑得冷若冰霜。“顾楼吟为何取我的血,不取别人的血?因为我血里有蛇蝎美人。至于我血里又为何会有蛇蝎美人,应该不用我告诉你罢。”
    孟迟脸上的笑容收了个干净,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尊主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他……”
    萧玉案摆摆手,“算了,你不用再说了。”
    自从下栖月山后,他很少去想过去的事。那些事就是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好像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伤害了他,但罪魁祸首是谁呢。萧渡?李闲庭?亦或是【都有】?太乱了,想起来也太累了,他干脆不去想,这样过得还能自在一些。
    孟迟哑口无言,唯有长长一声喟叹。萧渡说得对,道歉和解释对萧玉案来说没有任何作用,更别说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解释的余地。可她总是会想起这两年来萧渡明面上若无其事,深夜独自一人坐在缠心院,凝望着九音螺的模样。
    孟迟想哄萧玉案高兴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不继续待着给萧玉案添堵了,起身道:“我给你配了几位有助修为增益的丹药,你记得吃,我先走了。”
    萧玉案叫住她:“等等。”
    “何事?”
    “顾楼吟招魂的雪山,可是当初他和林雾敛游猎的那座?”
    “是,也不知道他为何选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
    萧玉案胸口有些发堵,道:“大概是因为那是我和他初遇的地方。”
    顾楼吟可能以为,在那座雪山上他们之间是救命之恩,是真诚相待,殊不知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在骗他了。
    而这一切,也是因为萧渡。
    萧玉案闭上了眼睛,揉了揉眉心,告诉自己再等等,等身上的合欢蛊解了,再做打算不迟。
    能利用的人就要好好利用,这是萧渡亲自教会他的道理。
    第38章
    刑天宗地处北境, 四季如冬,萧玉案刚从温暖如春的百花宫过来,一时之间还不太习惯。他不由地想起了顾楼吟送他的暖玉。早知如此, 他当初下山就该不拿九音螺拿暖玉,至少不会冻着自己。
    下了一日的雪, 寒凝大地。院中梅花盛放, 在风欺雪压中淡雅清幽。萧玉案披着雪白的狐裘,坐于廊下,百无聊赖地看着乐尔扫雪。小姑娘一张小脸被冻得通红,时不时地停下动作, 把手拢在嘴边呵气。
    萧玉案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道:“你放着罢, 我来。”
    乐尔笑道:“这些活儿我都干惯啦, 让公子来说不定还没我快呢。”
    萧玉案挑眉, “谁说的,你一旁待着去。”
    萧玉案走至院中,单膝在雪地上跪下, 扬起右手看了眼,其实心里没多大把握。但他话已经放出去了,还是当着姑娘的面,这个时候退缩太不男人了。
    萧玉案蓄力于右手,乐尔看到他的手上冒出了缕缕热气,然后他猛地将手插入雪中。
    雪好似被火烧一般,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没过多久萧玉案四周一小块地方就空了出来。雪化成雪水,打湿了他的衣摆。
    乐尔非常捧场,兴奋道:“公子好厉害!”
    萧玉案强行把她脸上冻出来的红晕当作对自己的仰慕。看女孩子开心, 他心情也好了不少,眼中漾出笑意,道:“来来来,再说一遍,是你快还是我快。”
    乐尔撑着笤帚,笑得花枝乱颤,道:“可是公子,院子好大呢,你能不能把剩下的雪也清了呀。”
    萧玉案支吾起来:“啊这……”他统共就那么点灵力,还要留着干大事,能不能少压榨他啊。
    突然,两人脚下的雪如潮水般向外席卷,所到之处的雪悉数融化。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白雪皑皑的院子就恢复了原貌。院子里湿漉漉的一片,犹如大雨过境。
    乐尔目瞪口呆,惊叹不已:“公子,你是神仙吗!”
    萧玉案看着出现在门口的男人,眼中的笑意退了个干净。“不是,你家尊主才是。”
    乐尔霍然回头,瞧见萧渡吓得花容失色,忙行礼道:“尊主。”
    这倒不是萧渡长得有多吓人,实际上他天生一张俊美风流的脸,要不是他喜怒无常,性情邪性,单凭一张脸就能勾得不少佳人自荐枕席。
    萧渡道:“去传膳。”
    萧渡已辟谷,上一次正儿八经地用膳还是萧玉案亲自下厨的那次。萧玉案道:“你要在这用膳?”
    萧渡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陪你用。”
    宴席摆在梅花树下。萧玉案看着一道道佳肴好菜上桌,万分惋惜。浪费了,如果是他一个人吃味道肯定能好上百倍千倍。
    两人相向而坐。一阵风吹来,花瓣似微雨絮絮。萧渡抬了抬手,结界生出,挡住飘落的梅花,有一漏网之鱼的梅花落在萧玉案的肩膀上。
    萧渡伸出手,想替萧玉案摘下花瓣。萧玉案本能地身体一退,眉间皱了起来。
    萧渡眼眸一沉,似有不甘,还是摘下了那瓣梅花。看着指尖的粉白,萧渡道:“阿玉,你还记得你我第一次一同用膳时的情形么。”
    “记得啊。”萧玉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垂眸看着杯中的酒液,道:“你让我叫你一声哥哥,我说不好吧,万一我不是呢,但你非得要我叫。”
    萧玉案语气平静,听起来不带任何嘲讽戏谑,但每一个字都像刀一样扎进了萧渡的身体里。“后来,你还是叫了。”萧渡沉声道,“你是认我这个哥哥的。”
    萧玉案斩钉截铁道:“没有。”
    萧渡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我是说两年前。”
    “两年前也没有。”
    萧渡脸色瞬间阴沉。萧玉案恨他,怪他,怨他都无可厚非,但他受不了萧玉案去否定两人和睦相处的时光。那半年里,他毫无保留地宠爱萧玉案,倾尽一切让萧玉案露出笑容,最终却只换来一句“我从没认你这个哥哥”?他不相信。
    萧渡沉声道:“我不喜欢听这种胡话。”
    萧玉案放下筷子,道:“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用九音螺传音,我同你说了什么吗?”
    萧渡神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