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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走的越快毒素跟着血液流动也就越快,宁栖干脆慢慢坐在了地上,一边看着对方,额前全是细汗,“麻烦给我一把匕首和一壶水。”
    从这里到城里需要半个钟,如果现在不处理伤口谁知道会不会出事。
    绎风仿佛卡住了喉咙,愣愣的望着眼前的女子,跟着立马往回走,似乎第一次看到被东西咬了还如此淡定的姑娘。
    宁栖心里苦的很,她宁愿再遇到几批刺客,也不要碰到这种东西,可是大喊大叫只会凉的越快。
    萧辞过来时正巧看见女子褪下鞋袜,皓白如雪的脚踝赫然有两个小孔,细微血迹上还泛着黑色,他疏眉一皱,立马扫过四周散乱的人。
    郑珏也是粗眉紧锁,迈着大步向前,“宁姑娘不要怕,我们军中时常出现蛇虫鼠蚁,这事我有经验!”
    那张苍白的小脸,仿佛失去了所有血色,萧辞蹲下身,立体的轮廓没有半分波动,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细白的脚踝,一边将鞋袜重新套进去。
    一旁的人都是识趣的转过身,神情透着异色。
    宁栖更是彻底愣在了那,双目中闪过一丝呆滞,整个人忽然腾空而起,她下意识拽住男人胳膊,耳廓泛红的别过头。
    绎风和郑珏交换了个视线,都是低头不语的跟上。
    淡淡的沉木香萦绕在呼吸间,似与平日里见过的沉木香略有不同,但似乎又在何处遇到过,宁栖略有不适的一直望着地面,但时刻依旧惦记着自己的伤。
    再次回到马车,她调整了下位置,刚想问有没有匕首和水,马车却摇摇晃晃的行驶了起来,然后她的脚踝忽然被只大手握住。
    “怎……怎可劳烦皇上……”她下意识想把脚缩回来。
    褪下足袋,男人不轻不重的握着皓白的脚踝,声音低沉,“你想劳烦谁?”
    “……臣女自己可以处理。”她声音轻细如丝。
    拔出闪着寒光的匕首,萧辞并未多看她一眼,刀锋很快划破了肿起的脚踝,一缕黑血蜿蜒流出。
    宁栖闭上眼指尖紧紧揪着衣角,也不知道那蛇的毒性有多大,能不能支撑她回到城里看大夫。
    小巧的玉足粉雕玉琢,白的似泛着莹光,柔腻的触感肤若凝脂,似千年西域进贡的羊脂血玉,只是手里的更有温度,萧辞移开视线,等冲洗掉毒血,便从怀中拿出一方锦帕,绕了两圈才将那纤细的脚踝缠住。
    男人指腹似带着薄茧,不经意的触碰让宁栖格外不适,可能是思想被这里的人同化了,如今她竟然觉得被人看了脚是一种特别羞耻的行为。
    等伤口包扎好,她立马将腿缩了回来,马车里瞬间寂静一片,只剩车轱轮转动声。
    扫过男人手上的血迹,宁栖立马递上自己的丝帕,“脏了皇上的手,臣女铭记于心,无以为报。”
    丝帕上绣着大朵牡丹,萧辞定定的瞧了眼,随手接过擦拭着掌心,漫不经心道:“那便记着。”
    第15章 提亲
    马车晃动的越发厉害,可见速度也在加快,不知道是不是毒素作用,宁栖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晕,视线也逐渐朦胧一片。
    她想过很多次自己牺牲的场景,无一是因为赈灾银的事被抄家砍头,但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被蛇给咬死的。
    随着最后一抹意识都陷入黑暗,宁栖只觉得自己脑袋砸到了什么,可她更多的是是后悔,库房里那么多宝贝都没有用上居然就死了,这换作谁会甘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本以为不会再醒来,可随着意识逐渐回笼,望着熟悉的床幔她挣扎的想要坐起来。
    正在一旁打着瞌睡的菘蓝猛地惊醒过来,望着眼前的人喜的一时间眼眶都红了一圈。
    “谢天谢地,小姐您可算是醒了!”
    窗外夜色如漆,屋内烛火妖娆的摇曳着身姿,感觉头还有些晕,宁栖张张嘴目光落在桌上,“水。”
    闻言,菘蓝猛地转身端过一杯温水,等喉咙不再干涩,宁栖靠坐在那一个劲揉着脑袋,显然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活着。
    看来这里的大夫医术还是很高明的。
    “我……是如何回来的?”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她从后门出去,在明春楼被蛇咬伤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说到这,菘蓝亦是心有余悸端过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奴婢一直都等在明春楼,然后就有两个侍卫让奴婢与您回府,还给了奴婢几副药,奴婢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谁知道您竟然是中毒了,吓得老爷在这守了一下午!”
    接过药确认温度适宜,宁栖摒住呼吸一口气喝了进去,立马又让菘蓝拿克蜜饯来。
    “那侍卫还让奴婢不要声张,所以您中毒的事就连二夫人也不知晓,药也是奴婢在院子里偷偷熬的。”菘蓝接着道。
    当然不能声张,不然明春楼出现蛇这件事一看就有古怪,其他人肯定会怀疑她是不是去了别处。
    想到蝴蝶谷里的难民,宁栖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去,“爹爹可还在书房?”
    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能瞒的了谁,那里蛇虫鼠蚁这么多,可没有大夫会好心的去那里看病。
    “不行啊,老爷特意交代您现在身子虚弱,可不能再四处走动了,反正明日老爷也会来看您,您还是先养好身子吧。”菘蓝连忙将她拦住。
    见她一脸坚定,宁栖最终还是妥协的回到床上,活着不容易,还是珍爱生命为先。
    许是喝了药的缘故,没多久一阵睡意再次袭来,可怕的是晚上她还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被一群色彩斑斓的蛇围住,纷纷吐着信子朝她爬来。
    醒来时脑袋上全是汗,宁栖觉得自己可能是和蛇这个东西过不去了。
    洗漱完后再次喝了药,又给伤口重新包扎,好在脑袋不再那么晕厥,宁栖正欲前往书房找她爹,可刚在半路就看到周管家急匆匆赶来。
    “老奴还正准备去找大小姐,府里来了客人,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什么客人需要自己出面?
    因为伤口原因,宁栖扶着菘蓝走的很慢,等靠近大厅时却只见里面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宁妹妹——”霍冗腾地站起身,胳膊却死死的被旁边的中年男人抓住。
    见此,他才轻咳一声老老实实的坐了回去。
    女子着了一袭淡紫色千水裙,看着气色并不好,但难掩出尘的姿容,纵然放在京城那也是难出其二,中年男人若有所思的眯眯眼,一边又看了眼旁边的小祖宗,难怪突然喊着要成亲。
    “这是淮元侯世子。”宁怀元忽然对她招招手,“你身子不好,本来爹爹不愿你走动,只是这事还得看你自己想法。”
    “宁妹妹怎么了?!”霍冗腾地起身,满脸担忧的看着女子。
    宁栖咳嗽一声,一边给他行了一礼,“见过世子殿下。”
    霍冗又欲说什么,又被身旁的中年男人拉住,最后只能蔫蔫的坐在那。
    “早有耳闻宁太守之女才貌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中年男人笑着看向宁怀元,“我们侯爷并非迂腐之辈,只要是世子爷喜欢的,我们侯爷自然应允,更何况宁姑娘美名远播,无论是何处都让人挑不出错,侯爷更是满意至极,所以特意让小的前来提亲,相信宁大人也非那喜好繁文缛节之人,若是宁大人并无不妥,侯爷便会立即上奏礼部,届时就可定下婚约。”
    “……”
    宁栖来到一旁坐下,她的腿支撑不了她继续听下去。
    宁怀元眉头紧了又松,好似也拿不定主意,只能看向自己女儿。
    淮元侯是朝中大员,功勋赫赫,更深的皇上器重,怎么说都是自己女儿高攀了,但是这淮元侯世子听说颇为纨绔,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见他不说话,中年男人又笑了起来,“只是因为侯爷要事缠身才未能前来,而且侯爷也听说了大人与宁尚书的事,只要宁姑娘嫁入候府,那便是世子妃,到时候宁尚书自然不会过分苛责宁姑娘,若是能从尚书府出嫁,想来要方便的多,不是吗?”
    宁栖一直没有说话,这礼部尚书正是原主的祖父,宁家也是个大世家,只不过因为她爹非要娶她娘,所以才会脱离宗族,待着这个地方一待就是十多年。
    她还在想这个世子终于不在缠着自己了,原来憋着劲想来大的。
    但凡对方正常一点她都不挑了,可是这人一看就是还没长大的公子哥,还是会败家的那种,这真的不是她挑剔。
    “能得世子爷厚爱是小女子的福气,只是有几句话我想单独与世子爷说,不知可否?”
    中年男人皱皱眉,一边看了眼旁边的人,霍冗自然是点点头,等看到女子出去后立马就跟了上前。
    来至一处走廊,眼见周围无人进过,宁栖才停下脚步慢慢回头,“世子很好,只不过并非我倾慕之人,所以此事实在抱歉,劳烦您多走了一趟。”
    正欲问她身子为何不好,霍冗顿时心头一钝,那张俊秀干净的轮廓怔了半响,继而又皱起眉头,紧紧盯着眼前的人,“为何?”
    “如果是因为那日……”
    “并非因为那日之事,只是我更喜欢成熟稳重之人,可世子扪心自问,如若没有侯爷,你可以撑得起一个候府吗?”
    四目相对,女子面色泛白,眸中毫无波澜起伏,霍冗死死地握紧拳头,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拒绝自己!
    “京中美人成群,想必世子定能再寻得一个胜于我之人。”宁栖低下头转身径直回去。
    再次回到大厅,中年男人似乎还要说什么,可看着自家小祖宗阴沉沉的二话不说出了府邸,立马急的连说抱歉,继而赶紧跟了上去。
    出了宁府,发现那小祖宗也不上马车,中年男人只得连忙跟上前,“可是那宁家不识好歹?”
    若非如此,他们世子爷也不会如此反常。
    一路上望着经过的百姓,霍冗拳头握的青筋毕露,甚至眼眶都红了一圈。
    “我要去参军!”
    闻言,中年男人大惊失色的望着他,“您说什么?您……不是不去了吗?”
    突然停下脚步,他一脸郑重的回过头,“外面那些人说的什么我都知道,所有人都看不起我,觉得我就是个废物,既然如此我一定要证明给那些人看看,我是靠真本事继承的候府!”
    中年男人愣在那半天都没有反应,一度以为是不是自己听茬了。
    等人一走,宁怀元也察觉出了什么,但还是宽慰的拍拍女儿的肩,“不管怎么说只要你喜欢就好,这淮元侯虽然显赫,但若是要强逼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宁栖点点头,见左右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为何之前城外的难民都不见了?爹爹可知道他们去了何处?”
    话至此处,宁怀元又别过头,显然不愿正面作答。
    “皇上明日便会回京,此事已经过去了,这也不是你一个女儿家该操心的事。”
    闻言,宁栖眼神微变,“您觉得真的过去了吗?”
    那人就不是一个会容忍贪官污吏存在的性子,如今不发作不代表回京后不处置,现在补救说不定还能从轻发落。
    宁怀元没有接话,负手径直大步走向书房,只是眉间满是细纹。
    感觉脑袋又疼了起来,宁栖只能扶着菘蓝回房,她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苦衷,以至于她爹如此苦守。
    ——
    不大的院落满是驻守的御林军,绎风拿着一封书信快步靠近正中的房间,敲了两下门,随着里面传来声音,他才推门而入。
    书桌前堆满了各种折子,男人喝了口浓茶,眉间的紧皱才松了些许,只是眸中带着些许冷意。
    绎风递上书信,“王爷已经启程,不日便会抵达苏州,七月汛期之前应能监管水坝建好。”
    这江南一带官员的根早已烂透,指望他们只会浪费库银。
    说到这,他忽然吞吞吐吐起来,“您当真要连同宁怀元一起处置?”
    笔锋微顿,萧辞眼帘一抬,“你觉得呢?”
    低下头没有再说话,绎风忍不住心叹一声,这宁怀元也真是鬼迷心窍,非要同那群人牵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