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后,岑珺如担忧地收回视线,轻声道:“也不知道爹和大伯能不能顺利替岑家平反……”
魏青棠闻言,笑道:“放心吧,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昨天她提出公审,就是为了提防官府弄鬼,何况闹出那么大动静,彭知府若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如何抉择。
她表现得很轻松,岑珺如受她感染也慢慢放松下来。
小姑娘抿抿嘴角,说道:“表嫂,啊不,是王妃娘娘……”
魏青棠见她局促地红了脸,笑道:“行了,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就叫表嫂吧。”
岑珺如羞怯应了声,细声道:“表嫂,昨天琰弟得罪了你,希望你别放在心上……他、他不是故意的,就是有时候性子倔、认死理,我代他向你道歉!”
魏青棠已经从岑烨那儿听说了,前两天岑琰跑到官府去,冯友全给他狠狠洗了一通脑,加上这小子本就对云殊有疙瘩,这样一来深信不疑,才会闹得那么难堪。她当然不会跟一个孩子计较,可岑琰那句克死生母,却是结结实实刺进心里。
魏青棠淡淡道:“他得罪的不是我,你也不用代他道歉。”
岑珺如道:“可是……”
“珺如表妹。”魏青棠打断她,“此事症结不在于我,而在于他,若他一日对王爷存着怨怼,那说什么都是没用的。”说罢转身离开。
岑珺如望着她的背影,忧愁地叹了口气。
她自然明白这位表嫂的意思,只要琰弟肯认错,爹和奶奶未必要关他一辈子,可就如她说得那样,琰弟对王爷误解太深,哪怕被关进家祠还一口一个灾星祸害,这种情形下,爹和奶奶又怎么会放他出来?
该怎么办才好……
她扭了扭手中绣帕,匆匆往家祠方向去了。
另一边,魏青棠回到屋子,没坐一会儿就叫了四丫和梅一出门。自从前儿个梅一在衙门口亮相,就以宸王府侍卫的身份正大光明留在岑家,省了不少事。他坐在外面驾车,四丫在车里兴奋地问:“夫人,咱们是要去官府看审案吗?”
魏青棠瞥他眼:“你很想去?”
四丫点头:“是啊,不止我,鹃儿姐姐她们也想去!听说整个洛阳城的人都赶去了,有的昨天晚上还在衙门口排队呢,大伙儿都想知道这件案子要怎么判!”他说着,魏青棠随意往外瞅了眼,的确,街上行人少了许多,连摊贩都寥寥无几,看来是跑到洛阳官府凑热闹去了。
她放下车帘,嘴角若有似无地扬了下:“不必去。”
“啊?”四丫疑惑地望着她,魏青棠浅笑道,“今天不会判下来的,而且不止今天,明天、后天……很长一段时间这案子都不会有结果。”
四丫听得张大嘴,好半响才问了句:“为什么?”
魏青棠不语,杏眸中浮起一丝微微的冷意。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这个案子本身和官府,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
原本,只是很简单的一桩命案,顶多算是连环命案,官府只要开堂受审,民愤就不会积攒到这步。可结果呢,彭知府冯师爷推三阻四,生生把岑家逼得无路可走,绝望之下的岑琰跑去找冯师爷,对方才透漏出一条关键讯息——和宸王义绝!
前后一思索,整条脉络就很清楚了。
有人想分化云殊和岑家,但因为知道岑家无法收买,于是想出栽赃陷害的法子,打算利用东林书院一事将他们逼入绝境,再作交易。整件事里,官府扮演的角色就是一枚卒子,也许他们只负责激起民愤,也许这桩命案就是他们搞出来的,不管是哪个,他们都不可能把真相查出来自打嘴巴!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拖,拖到她走,拖到百姓和岑家都忘了此事,最后不了了之。
四丫等了半天没回应,正失望呢,蓦听魏青棠道:“你想去,就去看看吧。”
他愣愣,又听她道:“不过回来记得复述一遍。”
四丫面露喜色,应下后急忙往官府方向奔去,魏青棠见之轻轻摇头,这时梅一探头进来,目带疑惑:“王妃,既然您知道官府查不出什么,又为何……”他顿了顿,魏青棠接过他的话道,“你想问我为何让官府开堂,又为何叫岑家过堂,是吗?”
梅一点了下头,魏青棠笑笑道:“洛阳官府查不出,不代表别人查不出,堂是一定要开的,只是坐在那上面的人,不一定是彭得盈。”她言下之意便是换人查,反正岑家要的是公道,只要哪位官员能秉公办理,真相肯定会大白!
不过这事儿牵扯到官员调动,那就是吏部的事儿了,得请阿殊出面……
魏青棠随口解释着,梅一瞳孔骤缩,难以置信的惊讶和心悦诚服的钦佩同时出现在眼里。
“这样说来,您要去见主子?”
“嗯。”
“那……属下斗胆,这一趟可以省了。”
魏青棠眨眨眼睛:“省了?”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梅一垂头道,“王妃,主子已从潼关请了霍大人过来,最快明日赶到。”
魏青棠傻眼了,她居然跟云殊想到一块儿去了!
不,应该说他还要比她先一步猜到,所以提前作出安排。
这杀神是个妖怪吗?
“梅一侍卫,阿殊他请的是哪位霍大人?”
梅一思忖片刻,回道:“大理寺卿,霍从文。”
“什么,霍从文?!”魏青棠眉梢一挑,目中立刻流露出惊叹。
这人实在是太有名了,大理寺卿,官拜正三品,是个铁面无私的判官!举凡经他手的案子,就没有破不了的,所以外面又送他一个“霍青天”的美誉!有他出马,岑家的案子可以说十拿九稳,魏青棠张口正要说什么,冷不丁马车一停,她因为惯性向前冲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就听一个暴怒的声音在外面炸响。
“你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本少都说了我不知道,你还要问多少遍!”
魏青棠心头一动,抬起头,只见那辆华贵的八宝琉璃顶马车上,唐家大少唐如海站在那儿,满脸狂怒地指着一个拦在路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