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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大家都觉得,花儿这一定是受刺激了,更不敢乱动,陈金桂躲在一旁心里暗骂,这死丫头不会真疯了吧,平日屁都放不出一个。
    业老爹也不自觉退后两步,想再劝又惧怕墨宝华手里的刀。
    一片寂静中,墨宝华走到厨房屋檐下,蹲在磨刀石前当真有模有样的开始磨刀。
    磨刀石与刀面接触的摩擦声在这寒冬显得格外的诡异,力道不够,所以声音时高时低,墨宝华异常认真仿若无人。
    听着这清晰的咔嚓声,所有人都吞了吞口水,尤其是陈金桂,脸色白了几分。
    所谓攻心,不过如此,不是只有刀能要人命的,粗糙干瘦的小手举起被磨的有些泛光的菜刀,似乎是觉得差不多了,满意的点了下头。
    “花啊娃儿刀放下,有啥事,你跟我说,我给你做主。”业老爹在村里德高望重,有啥事,都是他牵个头,这会他也只能壮着胆开口相劝。
    墨宝华这才看了业老爹一眼,如平日一样乖巧的模样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人群中的陈金桂,挡在陈金桂跟前的村民十分有默契的让开。
    “贱丫头,你想干嘛?杀人了!杀人了!”陈金桂这时候是真的大惊失色了。
    典型的欺善怕恶,身上的蓝布袄子刚才在地上滚了一身泥灰,样子看上去还真像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这是做什么?”
    到了年关,镇上的富贵人家都会自家做炸豆腐,冷家太爷冷大庄是这一片有名的好手,今天正好被请去镇上干活,活不多,就早早回来了,老远就看着自家屋前围着一片人。
    以为出啥事了,急的冲跑过来,正好听到陈金桂在那叫唤,又看到墨宝华手里的刀,这些个丢人的玩意,好面子的冷太爷一声大吼。
    “爹啊!你可回来了,这丫头疯了,她要杀人了!爹啊!这家我是不敢待了,要杀人啊!”陈金桂看到冷大庄,像是见到救星一样,撒腿就跑。
    她的回娘家躲两天再说,反正这丫头没死,她就死活不认,谁能把她咋的,现在刀可是在那死丫头手上。
    这次,陈金桂连宝贝女儿翠儿都没顾上,只顾逃命似的往村口跑。
    “怎么回事?刀给我放下。”家丑不可外扬,冷大庄觉得脸上热辣辣的,村里人这是在看他们家笑话,吼的脸红脖子粗,对这墨宝华上前两步就要抢她手里的刀。
    墨宝华很配合,干脆利落的将刀一扔,手腕还有点酸麻,不说她也拿不住了,这刀还是有些重的。
    “你个孽障东西”不分青红皂白,冷大庄冲上去就要打。
    墨宝华默不作声,退后躲开,目光却是冷了三分。
    “大庄,住手,这事不怪花儿,有话好好说。”
    这时候,业大爷忙上前拉住冷大庄,冷家老大冷栋梁眼疾手快,跑过去一把将菜刀捡起,生怕再出啥事。
    业老爹亲自拉着,冷大庄又好面子,横了宝华一眼,被拉进了屋。
    “都回去回去,冷飕飕的都杵着干嘛?回去!”业老爹一边拉着冷大庄,一边招呼乡亲们散了。
    一场闹剧收场,没人理会院子里的冷小花。
    搁平时,冷家三媳妇肯定要出头安慰一番了,今天可不敢,看着墨宝华都是绕道走,冷老太被几个媳妇搀扶着一脸恍惚。
    人散尽,墨宝华双手合着凑到唇边呵了口气,脸色微变,徒然间气息生变,背脊微挺,步履生莲,停在刚才菜刀落的泥墙前,右手食指拈了点泥灰看了看,满眼疑惑。
    下颚微抬,扭头缓慢环顾四周。
    暗处正待走的银星心里一惊,这小姑娘好明锐的嗅觉,若不是这两天他已经彻查了这小姑娘,现在真要怀疑了。
    第6章 人心叵测
    寒冬深夜,冷月如钩,又是一场大雪,不到半日,大地一片茫白。
    茂林庄内院厢房内,炭火烧的正旺。
    一身银色狐裘的男子,抱着暖炉,骨节如玉,斜躺在榻椅上,一头如墨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幽深如井的双眸,高挺的鼻梁与薄薄的嘴唇,完完全全的巧夺天工恰到好处,只是脸色略显苍白,带了几分病态。
    屋内,榻椅前坐着一名老者,老者身侧,还有一名女子正在煮茶,衣着精细,浅灰色的滚边裘皮袄子,发髻轻挽,半垂了一缕发丝,没有过多的点缀,素雅中不失大气。
    “主子,按银星说的,估计就是碰巧,那农女从未离开过冷家村,也没有接触过任何人,应该是没问题。”
    老者捏着胡子,抿了口茶,心里却嘀咕了几天。
    “童老,银星的办事能力,主子自然不会怀疑,听上去,这农女的处境并不好,总归是救了咱们主子,说不定主子另有安排呢”保不准,就是那农女的造化了。
    童老灰暗的双眼落到女子身上,若有所思又瞟向一言不发的男子,“主子的心思,蜜娘最是清楚,你给老头说说,主子有啥安排?”
    轻灵一笑,蜜娘手上动作未停,茶香四溢,端着茶起身送到榻椅跟前,“主子的心思,蜜娘哪里敢胡乱猜测,不过主子可是不满意林家这位小姐?”
    软榻上的男子终于动了动,接了茶,目色清明起来,“聪明有余,心思太重。”
    聪明不打紧,他要的就是聪明人,心思重也没事,只要她足够聪明。
    “明白了,过犹不及,主子还是不满意,所以才犹豫不决,是蜜娘办事不利,只是时间紧迫,要换人,怕是”
    蜜娘收了笑,她猜对了,主子亲自到遥州,并非是对她办事不放心,而是这件事对主子的大事至关重要,来这几天,人也见过了,主子依然没有指示,看来是不满意。
    反到是那个救了主子的农女,主子每每听银星说完,都点了点头,她才这么大胆揣测了一下。
    男子抬手,示意蜜娘无须自责,“此事再议,再看看。童老,家里情况如何?”
    蜜娘点头不再开口,这是间接认同了她的猜测,可这不是比教导林霜语难度更大?
    “家里暂能应付,主子打算何时返程?”童老最担心的,还是主子的身体,这次伤的太重,这里条件毕竟有限,还好主子身体底子不错。
    “三天之后。”
    “时候不早了,主子早些歇着。”童老起身,给蜜娘使了个眼色。
    蜜娘立刻上前扶着男子起身,“童老说得对,主子的伤的多养,外头的事,有童老他们呢。”
    “恩,你们也歇着去吧。”
    男子慢步挪到床前坐下,让他们都出去,蜜娘也知道他的习惯,不喜欢有人伺候就寝。
    两人检查了房间的炭火,这才出去关好门。
    见蜜娘一脸心思,童老心知肚明小心踩着雪,拢了拢手叹了口气道:“主子所作所为,自有他的道理,蜜娘,那个林霜语并非你教的不好,只是人性天成,你再用心,也难将其左右,放心,主子并非对你不满意。”
    蜜娘摇头一笑,“童老,我蜜娘不是那钻牛角尖的,就是怕耽误主子的事。”
    是个通透聪慧的,童老含笑点头,“那边,你去处理妥当了,主子向来疑人不用。”
    “明白!”那林霜语知道的并不多,好处理,只是临时换人再说吧,听候主子安排就是。
    夜已深,又冷又饿,墨宝华难以入睡,虽然免了一顿打,但是饿肚子避免不了。
    杂物间的窗因为没糊纸,冷风直灌。
    床上,灰色破旧的薄被里,墨宝华蜷缩着身子,冻的瑟瑟发抖,拉开一条被缝,透过月光看向窗外,怎么还没天亮?
    尽管被窝不暖和,可起来更冷,小小的身子缩的更紧。
    这时候,应该望梅止渴一下,想想软暖的织锦棉被,雀铜暖壶,再来一碗热腾腾七珍鸡汤。
    想着想着,好像,真没那么难熬了
    刚想再睡会,听的外头好像有动静,宝华蒙上被子继续睡,可声音越来越清晰,向是朝着自己房间方向来的,莫不是遭贼了?
    警觉绷紧神经,右手探向床板内侧摸了摸,摸到一根木棍握紧。
    声音越来越清晰,细细碎碎的,好像是两个人还在说话。
    声音由远而近逐渐清晰,仔细听来,尽然有些熟悉,再听是冷老二和冷老太爷!
    “爹,我不去!”
    “怕什么,又不是让你杀人,把这药灌下去,让她说不出话就行了!”
    “爹,这丫头啥也不知道,等嫁到坝子村就没事了为啥非要”
    两人在门口细声推诿着,墨宝华心里咯噔一下,手上棍子握的更紧,这三更半夜,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对上两个男人,毫无胜算,等下她的找机会跑!
    动静弄的越大越好!
    心里想着怎么应付,耳朵也没闲着,看来,这冷小花的身世还真有蹊跷。
    “你懂个啥!”冷老太爷显然冷的没了耐心。
    “爹,算了吧,回去吧”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里头那个又不是你亲生的,不是咱冷家的亲骨血,别忘了,咱家花儿”
    “爹!我我不去”
    “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怂货,走开!”
    听到这,墨宝华再不敢耽搁了,抓着木棍,突然砸在床板上,大声胡喊着,像是梦魇了一般。
    屋外父子两听的动静,本来就是来干亏心事的,吓一激灵,差点叫出声来。
    冷家老二到底年轻一些,反应快,拉着自家爹躲到一角,还没站稳就见屋门开了,冷小花裹着破棉被鞋也没穿疯疯癫癫的冲了出来。
    “爹,是花儿,她不会是真疯了吧!”冷家老二小声说着,吓的出了一身冷汗。
    冷大庄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又抹黑,看不清啥情况,白天的事前因后果听到了,难道真吓疯了?
    “爹,怎么办?”
    “跟着去看看,过会你再给弄回来。”再看看,如果真疯了,那到省事了,张家只说要个女的,疯的傻得可没说死。
    冷大庄迟疑了下,最后还是扭头回屋,太冷了,这丫头命还是的留着的,已经收了张家的礼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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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装疯卖傻
    刺骨的寒气由脚心往上钻,这寒冬腊月的深夜,赤脚踩在雪里有多危险墨宝华比谁都清楚,但是,她只能这样自保。
    原来,人在逆境,会变的如此有韧性。
    幸好,这冷家老二并非心狠手辣到无可救药,还尚存一丝良知,知道冷大庄没跟着,墨宝华也适可而止,强压着不让自己的身子发抖,冲着冷家老二傻呵呵呵的笑,一声声爹喊出了冷老二心里的那点恻隐之心。
    冷家老二心里嘀咕着,看样子是真疯了,本就冷,打了个寒颤一把拖拽着墨宝华往杂物房带,“睡觉去!”冷声说完,将人往屋子里一推,顺手将门带上,生怕她再发疯出来,临走在外头把门给拴住了。
    听得外头脚步声渐远了,墨宝华一溜烟的冲到窗边,抓了一把雪坐回床板上,用雪不停的搓着脚心,的赶紧让脚恢复知觉,这里什么都没有,只能用这个土法子了。
    屋内的一幕,全落在窗外的一双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