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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谢梅夫人傲骨。”
    他行了第二个礼。
    “谢韩相大义。”
    他行了第三个礼。
    宁汝姗看着他,愣在原处,不知为何,只觉得眼眶酸涩。
    “襄阳之仇,必当百倍方奉还。”
    宴清本就身体不好,冬日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话,最后行了三个大礼,就已经让他脸色血色尽失,唇色发白,可那双浅色的眸子却越发明亮耀眼。
    “韩相之死,也会水落石出。”
    “梅夫人不会白死的。”
    宁汝姗忍不住闭上眼移开视线,压下心中的剧痛。
    “还请三娘子节哀。”宴大郎君又恢复了矜贵冷漠的模样,对着她点点头,转身带着侍卫下了山。
    “姑娘,我们走吧。”扶玉小心靠近她,伸手牵着她冰冷的手,认真说道,“你还有扶玉啊。”
    “扶玉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宁汝姗看着面前之人,面露哀戚之色:她只剩下扶玉了。
    她伸手把人温柔抱在怀中。
    “走吧。”她低声说道。
    扶玉握紧她的手,突然小声说道:“姑娘去哪,我就去哪。”
    “我……小心。”宁汝姗猛地伸手把人推开,与此同时,一把长刀在两人身边悍然落下。
    扶玉脑袋扑通一声磕在石头上,后脑勺立刻渗出血来。
    她眼前一黑,只能看到一点模糊的黑影,只看到宁汝姗被人打晕抗在肩膀上。
    “杀不杀?”
    “不用了,大冬天没人救也活不了。”
    那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扶玉昏迷前模模糊糊想到,突然打了一个哆嗦。
    ——“她看到我的脸了,杀了吧?”
    ——“扔到井里没人发现就死了。”
    扶玉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点力气,死死睁大眼睛,努力看清面前说话之人。
    说话那人穿着洁白的衣袍,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可眉眼却格外深邃,他撇头与人说着话时,偏偏带着如沐春风的模样。
    ——程星卿。
    容祈坐在相国寺的大堂内,拨动着佛珠的手突然停在这里。
    “还未回来吗?”
    冬青看了眼外面:“不如我让沙弥去山上看看。”
    “快来人啊,这位姑娘受伤了!”
    “快去找大师兄。”
    “山路上看到的。”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容祈脸色一变,倏地起身。
    “我去看看,世子不要急。”冬青劝住他,快步上前,只看到一群小沙弥抬着一人冲冲跑来。
    那人散落在担架两侧的碧绿色的裙摆格外眼熟。
    冬青眼皮子一跳。
    “扶玉。”他上前去看担架上的人。
    扶玉流着一脑袋的血,十指血肉模糊。
    “她怎么了?就她一个人吗?还有一个夫人呢。”他拉着其中一个小沙弥连声问道。
    小沙弥被他吓了一跳,连连摇头:“就这一个,小娘子脑袋磕到手了,也不知怎么自己爬下山的,我们师兄弟去山上捡柴发现的,没有其他人,就她一个人。”
    身后传来佛珠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 ——
    宁汝姗醒来的时候,愣了一会儿才看到清醒过来,连忙起身坐了起来。
    “你烧得这么重,休息一下吧。”
    屋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宁汝姗扭头,瞪大眼睛,松了一口气。
    “小程大夫。”
    程星卿停下写药方的笔,抬眸对她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夫人。”
    温文尔雅,如沐春风。
    宁汝姗莫名警惕起来:“这里是哪里?”
    “官家的别院。”
    宁汝姗瞪大眼睛:“你是……官家的人。”
    “梅夫人不让你出门是正确的。”程星卿缓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这张脸若是被人发现了,所有事情根本就瞒不住。”
    “是你害死了他们。”
    宁汝姗不由一颤,嘴角紧抿。
    “自从见了你,官家就对宁家心存忌惮,这也是为何会派他去襄阳的原因,之后迟迟不发兵。”他长叹一口气,幽幽说道,“你也知道官家,疑心甚重啊。”
    宁汝姗声音摇摇欲坠。
    走廊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给你擦擦眼泪。”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的帕子,为她系上披风,含笑地看着她,最后附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随后推开一步,“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就听到大门被人嘎吱一声推开。
    官家阴沉的脸出现在身后,他身后还站着宁姝鼻青脸肿的脸。
    “你,是你,你果然是韩铮的女儿。”他重重踏进屋子,好似一头嗜血的孤狼,狠狠瞪着她。
    宁汝姗看着面前狂怒之人,原先官家模糊的脸瞬间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说,秘宝在哪?”他拔出一侧侍卫的剑,指着宁汝姗疯狂喊道,“你一定知道,我不信,这么大笔宝贝,韩铮会任由他消失。”
    宁汝姗看着抵着自己鼻尖的长剑,心中悲凉之意不可遏制地涌了上来。
    这就是她生父,她曾经崇拜的韩铮所一力扶持的幼主。
    这就是他养父,她的爹爹力竭而亡保护的大燕主人。
    无能,自私,癫狂,怕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冷静推开剑锋,起身说道。
    燕舟睁大眼睛。
    “胡说,你怎么会不知道,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一定知道。”他狂乱地挥着剑,打落一侧长案上的花瓶,“你是不是故意的,让所有人都把襄阳城破的厄运压在朕的头上。”
    “我就知道,你们韩家人,你们……分明就是有不臣之心。”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目光中带着一丝煞气,手中长剑朝着宁汝姗劈了过来。
    就在此刻,变故突生。
    一把模样怪异的宽刀挡在宁汝姗面前,握刀之人手腕侧翻用力,竟然直接当场把长剑劈断。
    迅雷不及,煞气汹汹。
    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直到那断掉的剑头划着宁姝的脸而去,一滴血落在她眼前。
    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长空。
    一侧的程星卿无声地摇了摇头,后退一步,直接避到黑暗中。
    “你,你,白起!”燕舟愣了好一会,突然看到他的绿色瞳孔,尖锐喊道,“果然,你们是一伙的,宁家,宁家也叛国。”
    “放屁。”白起持刀而立,清隽的少年冷冷注视着面前大燕之主,倨傲说道,“我白家所到之处,谁能抵挡。”
    “抓住他,杀了他,杀了他。”燕舟疯狂大喊。
    守在门口之人这才涌了进来。
    白起冷笑一声:“废物。”
    他长刀一扫,几乎不留任何力道,如云海啸,扑面奔腾,杀气腾空。
    第一批侍卫当场被拦腰折断,鲜血溅射一地。
    白起以刀带人,直接卷起小被子,把身后的宁汝姗抱在怀中,几个腾空破窗而走。
    “弓箭手,射!”
    白起目光一凝,杀气让墨绿色的眸光越发璀璨,浑身是血的模样宛若修罗在世。
    他一手把人按在怀中,一手拎起那把巨刀,挥落铺天盖地的箭雨。
    “把那个大魏人给我射死,宁汝姗不要弄死活了。”燕舟气急败坏地在地上喊着。
    “把我放下。”宁汝姗的声音闷闷传来。
    “不放。”白起手中的巨刀几乎舞成一道刀墙,闻言还笑嘻嘻地说着,“都是小废物,人海战术而已,小爷才不会死。”
    白起手中的那柄宽刃大刀在他手中宛若一个举重若轻的玩具,他身形极快,宛若鬼魅,若是独自一人即使在来势凶猛的剑雨中依旧游刃有余,偏偏怀中还有一个宁汝姗。
    “你会死了,放我下来。”宁汝姗明显感到他的气息便沉重了,连忙说道。
    “杀了他啊,还不快,射箭啊!射死他!”地下是燕舟大发雷霆的声音。
    两人已经靠近门口,直接迎上最薄弱的侍卫射程中,白起早已杀红了眼,长刀所过之处,血肉模糊,可他还是把宁汝姗死死护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