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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二房的三个姑娘互相看了一眼,也细声开口:“我们带了些礼物回来,待明日也让人给大家送过去。”
    几位小辈又是一通感谢。
    “对了堂姐,刚才你们说到边关时有冲突,那你们看到过杀人流血吗?”大房的小豆丁稚声问询二房刚回来的三位姑娘。
    沈云卉眉梢兴奋一挑,就听主座上沈母一声轻咳,她到口的话一转,咯咯娇笑:“怎么会?!那多吓人啊,每当边关发生动乱时,祖母和母亲都将我们保护得很好呢。”
    “听闻在最乱的时候,都有不少姑娘公子都拿着刀剑去支援将士。感激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没有让我们出去抛头露面吃那许多苦楚。”沈云昭也用帕子擦拭着眼角,姿态优雅端庄,真情感慨。
    沈云嘉听她们说完,有些害羞地细声细气补充:“不过按照边关全民皆武的大环境,我们还是学了些拳脚,如此也算不堕了咱们沈家家风。”
    沈云卉和沈云昭咂么着嘴想了想,承认会些拳脚也没什么,遂笑盈盈颔首:“四妹/姐说得没错。”
    其他人一声感慨,倒也没有多想。
    武将家的子女哪有不会拳脚的,就连大房和三房这边,哪怕走的都是文人路子,子女小时也都跟着学过几式。
    听着三个侄女假兮兮的话,沈精羽坐在椅子上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沈母瞪她一眼,她又安分地坐住了。
    也罢,只希望这三个侄女能装得久一些,别等悍匪气一出来,吓坏其他娇花娇草。
    是夜的洗尘宴,除了尚在边关的二房几人,可谓是难得的齐整,沈府众人团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等曲终人散,沈钟海就又趁着酒兴,带上两个儿子去前书房议了会儿事,等他回到中和院时,时间已经很晚,却不想房中烛火仍是通明。
    沈钟海推开门扇踏入房中,一抬眼就见老妻正在翻看着桌上的一叠拜帖。
    他好奇道:“谁啊,咱们才回来的第一天就送上来拜帖,这么急。”
    沈母转头笑吟吟地看他,表情欣慰:“就是咱闺女的未婚夫啊。”
    她这话一落,沈钟海原本还挂在脸上的轻松笑意,一下子就严肃起来:“是那小子?他怎么今天就送拜帖过来,真是不知礼数。”
    一般大户人家刚刚回城,都会缓和上一两日再送上拜帖,给主人家以足够的休憩时间。
    当然,这些都只是对于关系一般的人家而言。
    若是两家关系亲密,也不会很注意这些繁枝末节。
    只是,他们沈家和那小子关系亲密吗?
    沈钟海越想越不是滋味,坐在桌前,又从鼻尖是发出一声很不忿的哼声。
    沈母瞧着他那不是滋味的神情,就是一阵好笑:“你啊,如果人家没有第一时间送来拜帖,你又该生气,他对咱们黛娇不上心。现在人送来了,你又嫌人家送来得太急,你可真是难伺候。”
    第3章 玉镯
    沈钟海从老妻手中拿过那张拜帖,看着上面那几行清雅的字体,半晌撇了撇嘴:“也罢,算这小子有心,那就让他过几天来吧。”
    “那是过几天?”
    “五天后,估计到时我也进宫述完职了,也有功夫见他了。”
    沈母大概了解沈父的心思,忍住笑意为他斟上一杯茶。
    这菊纹茶盏上茗烟袅袅,茶香清醇,沈钟海却只是略略扫过一眼,就大口大口饮下。
    沈母叹出一口气:“闻家小子也不容易,他不比咱们黛娇,虽说自出生后就长在边关,但还有咱们一力护着。他这些年来,能磕磕绊绊地长大,还为自己挣得一个郡王爵位,已经很不容易。等他来了,你也不要由着脾气给他甩脸子。”
    沈钟海想想闻胤瑾这些年的成长经历,不期然地又想起他那位老友,也是深深叹出一口气。
    沈精羽与闻胤瑾的婚事是在他们两个还未出生时,由沈钟海与闻胤瑾的祖父在酒后酣兴下交换的信物,定下的指腹为婚婚约。
    随后沈精羽先出生,为女,闻胤瑾稍晚两个月出生,为男,两家便又见了一面,正式交换信物,定下婚约。
    不到一年,闻胤瑾祖父就得了恶疾早早去了,沈父也跟着接到调令,带上老妻家眷前往了边关。
    之后沈钟海就陆陆续续从大儿子给他的信件中听说,闻家出了孝,闻家老夫人从外面接回来一个娘家侄女,住着住着就成了闻家的姨娘。
    后一年,姨娘怀孕,不足五岁的闻胤瑾冬日落水,原本康健的身子骨一下子就被毁了,缠绵病榻,药石傍身,数次命悬一线。
    而闻家老夫人和儿子却在这个时候,提议将这位姨娘提为平妻。
    原本沈钟海在听闻这个消息后,还很生气。
    这前后的事情一串联,很难不让人有不好的联想。
    结果,还没等他写信给闻家,表达给未来小女婿撑腰的意思,事情就突然戛然而止。
    闻家那儿子一次出门骑马时,不小心落了马,直接摔断了脖子,当场死亡;闻家那姨娘之后也在生产时难产,生下一个死胎,人也紧跟着没了。
    整个闻家一下子由原先的三代同堂,变成了孤儿寡母,而闻胤瑾的这位寡母,还在守完父孝后,直接带着嫁妆回了娘家改了嫁。
    “虽然不会太过为难,但我怎么也要为咱们黛娇考虑考虑,万一他真是一副病歪歪的孱弱相,我怎么也要给她再多拖几年。”
    说起这个,沈母也是一阵沉默,半晌叹息道:“起码这孩子哪怕身子骨不好,也是个有志向的,小小年纪能为自己弄到一个郡王爵,已经是不少大人都办不到的。”
    “哼,”说起这个,沈钟海的气性倒是小了些,“那是他自己运气好,关他的本事什么事。”
    说罢,沈钟海也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谈论,直接走至窗边,关上窗户,“不想他了,是骡子是马,等我亲自看看再说,现在你只管将帖子回过去就是。”
    *
    蕙桐院中,沈精羽回去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入睡,下午睡得时间有些久,再加上晚间喝了些小酒有些兴奋。
    她打发其他丫鬟都下去早早歇息,身边只留下一个守夜的菘蓝。
    坐在木棱窗格旁,沈精羽翘着腿儿,舒适地倚在宽被椅上,一边饮着刚让人去厨房取来的果酒,一边对着窗外明亮的圆月怀念曾经在边关能够策马奔腾、肆意玩耍的日子。
    半晌,她微醺地点着下巴,轻声询问:“菘蓝,你感觉京城好,还是边关好?”
    菘蓝拧眉细思,“奴婢没有太大感觉,现在刚来京城这边肯定不习惯,旦咱们都还没有到处走走看看呢,等走过了才能知晓京城这地方到底如何。”
    沈精羽想了想,感觉也是:“没错,我现在才过来第一天呢。”
    “小姐,您可是想边关了?”
    沈精羽眯起眼睛,晃着脑袋又是一阵叹息:“想确实是有一些。最主要的是,我只要想想以后出门在外都要装文雅闺秀,就有些愁,万一哪天我露馅了可怎么办?”
    菘蓝听到这里,连忙安慰:“露馅了也不怕,最多就说是武将世家的家传作风,不会有人在意。”
    沈家毕竟是武将出身,小姐又是从边关回来,即便不符合京城这边闺秀文雅风的主流,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且,小姐你都定亲了,只要大面上不出错就没问题。”
    “说是这样说,只怕万一将我那弱不禁风的未婚夫给吓跑了,那我就有够尴尬了。”
    菘蓝直接被逗得笑了出来:“那肯定不会的,小姐您如果这样想,那瑾郡王该有多冤啊。“
    沈精羽也跟着嘿嘿直笑,她又向着窗外的明月望了一会儿,而后抬手将杯中的最后一口酒水饮尽,起身来到妆箧旁,将手腕上的赤色玉镯撸下。
    “休息休息,改明儿咱们也到这京城中好好转转。”
    “听闻这京城可是大晋最繁华的地方,小姐你肯定会发现不少有趣的地方。”
    沈精羽爬上.床榻嗯嗯的应了两声,刚刚躺下时还想着,接下来就看圣上对自家老父亲是如何作想,会给他调到什么职位。
    而沈钟海的职位高低,实权虚权,则决定了沈家之后在京城中的地位。
    如此想了没一会儿,她的酒劲儿就开始上头,帐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
    关于自己未婚夫要来沈家拜访的消息,沈精羽是在次日从沈母口中听到的。
    面对沈母打趣的眼神,她无辜地眨眨眼:“那……还算他有心?”
    沈母看着女儿娇俏的小模样,就是一阵忍不住的喜爱摩挲:“怎么,你这么喜欢这位未婚夫?”
    沈精羽歪头想了想:“面都还没见过呢,哪里算得上什么喜欢?!只不过之前收到的他一些礼物,感觉都很合心意罢了。”
    沈母想了想,感觉也应是这样。
    女儿自小在边关江城长大,与一直在京城这边的闻胤瑾按理说没有什么交集。
    “那等他来家中拜访,你就能见他一见啦。”说罢,沈母又打趣地询问,“黛娇,你感觉他应该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个,沈精羽还真不好说。
    她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笑道:“听说是个身体不好的,剩下的,大概会是一个比较温顺的性子吧。再具体的,我还没打听到呢。”
    沈母听着她的形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伸手弹了她一下:“你个小促狭鬼,让你形容未婚夫呢,你以为是在形容你养的猫儿狗儿吗?还温顺,你怎么就不说是温和呢。”
    沈精羽捂住脑门,嘿嘿地笑出声来,口中嘟囔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想着再打听打听嘛。”
    想着之前夹在那些小礼物中间的隐蔽信笺,对方一口一个沈家姐姐,字迹无锋,语气柔和,她不自觉地就在脑海中得出一个温顺的印象。
    这她真不是故意的。
    回到蕙桐院,沈精羽抬手就准备让人去寻菘蓝,询问她最近关于瑾郡王的事打听到多少。
    却不一想一抬手,就看到自己手腕上那枚赤红玉镯,她动作忍不住一顿,忙将玉镯卸下,拿在手中仔细端量。
    “我怎么感觉,这玉镯好像是比之前品质好了不少?”
    这岂止是好了不少,简直是要好上太多。
    如果说,原先她手上那枚红色玉镯只是品质中等,那么现在这枚就已经可以用是极品来形容。
    郁金凑过头来看,小声惊呼,“确实!是真的啊!”
    沈精羽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反手就将镯子塞进木盒里,打着哈哈道:“大概是因为玉能养人,人也能养玉的缘故吧。”
    郁金也没有多想,径自点头:“那肯定是是小姐钟灵毓秀,一般人可没有这么容易养玉。”
    沈精羽轻咳一声,直觉这事儿不能深究,果断转移话题:“行了行了,你们继续出去整理库房吧,顺便将我早为大家准备好的礼物都寻出来,给各个房送过去,我在屋里看会儿书。”
    婢女们都知晓沈精羽看书时习惯房内只有她一个人的习惯,几人笑吟吟地与她行了一个礼,便脚步轻快地退了出房间。
    沈精羽装模作样地拿着话本子歪在软榻上,又等了一会儿,直到确认不会再有人进来后,才噌的一下从软榻上坐起,打开妆箧上的木盒,将那枚通透到极点的赤色玉镯取出,对着阳光仔细端量。
    然后越瞧越气短。
    “我最近的法力不会又精进了吧,这才戴了多久,就是从边关回京城的短短两个月,就变得品质这么高了?”沈精羽心虚的小声嘟囔。
    沈精羽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法力,反正等她真正开始察觉时,是在她十二岁生辰过后的金钗之年。
    从那天起,她原本只是隐约有些顺利的生活,更加顺遂方便。
    不仅身边常用的物件品质提升得飞快,就连每当她在四下无人时,反复念叨的愿望,也十有**能够实现。
    原本沈精羽还有些惶恐,但之后在连着看了十几本菘蓝给她淘回来的话本子后,心中的惶恐就被逐渐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