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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温宏毅稍稍颔首,辨不出神色。
    彭鸿朗似有急切,但被温宏毅暂时喝止,只好闭上嘴。
    良久,室内响起温宏毅蕴满歉疚的声音:“著儿,你先回去吧,容朕思量一下。”
    他话音一落,温知著余光瞥见对手露出志得意满的浅笑。
    她抬眸,轻动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父皇,儿臣先行告退。”
    她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走得踏实且不含糊,没有犹豫,也没有乞求。
    众人听着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望着那直挺坚韧的脊背,心头竟生了一丝迟疑:他们真的会赢吗?
    —
    直到走出很远,远到旁人再看不见,温知著那向来挺直的脊背,瞬时微松下来。
    温烨霖等在外面,焦急不已。
    一见她出来,立即迎上来,急切问:“三姐,怎么样?父皇认同你说的了吗?”
    “还没。”温知著同他简单说了下当时的情形。
    “一派胡言!”温烨霖脱口而出:“说到底,他们就是自己不行,就想着我们不做了,是不是就以为他们能行了?我们做不做,他们不行还是不行,拿这些理由搪塞,以为糊弄三岁小孩呢!”
    温知著轻拉了下温烨霖的衣角,低声道:“三弟,莫急。”
    温烨霖还是少年模样,略带青涩的眉眼此刻染上急色,不可置信问她:“三姐,他们都这样了,咱们还要退让吗?他们说不让咱们做,咱们就真的不做吗?”
    “当然不是。”
    温知著轻轻抬手,按了下他的眉心,似要将那双眉间的褶皱,温声解释:“剩下的交给我,既然当初是我拉你上了这条船,我就会负责到底,放心吧。”
    温烨霖眸中跳跃着愤怒的火焰,语气又急又快:“三姐,我好担心,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这样无耻!这是我们的心血,我们为何要轻易拱手让人?这不合理!”
    “是啊,谁能想到呢!人能这样无耻呢?”
    温知著淡淡道,语气充满嘲弄。
    “不过别急,我请的外援,我们的外祖父,还有京兆尹的陈大人,南山、青文书院的院长夫子等下便会进宫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所以也算不得上拱手让人。你这个急脾气得改一改。”
    温烨霖小声嘟囔道:“我这不是怕你被欺负了?你自己去辩论,也不带上我。我光听你说的那些,我就拳头硬了,恨不得直接挥拳。”
    温知著白了他一眼:“你要是直接挥拳,咱们这个事也别说了,才真是让给对方了。对了,你的老师也会来对吧?”
    “对,老师一会就到。”
    “那我们去接你的老师吧。”
    温知著接到尤言夫子,将他带往御书房。而内里,正在激烈地讨论此事。当尤言一出现,房间内顺势安静下来。
    而温知著办完这件事,没有多停留,反而选择了离开。
    事到如今,她已尽了努力,至于最后如何,她真的无法决定走向,正如她无法决定人心。
    温烨霖还有不放心,问:“三姐,我们这算放弃吗?”
    温知著望着远处,声音带着点飘渺之意,幽幽道:“应该不算吧。”
    再搏一搏,或是随遇而安。
    温知著自觉,早在御书房里她已做出了选择。
    现在,她虽然远离了争论的中心,但是她只是站在了后面,命运还是握在自己手上的。
    甚至,她已想好了退路,大不了让出一分,让对方尝尝甜头。
    只是,现在不行。
    她不愿意重蹈覆辙。
    是以,她轻轻拍拍温烨霖的胳膊,语含鼓励:“霖弟,没关系的。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并非这一条路不是吗?”
    她看着对方眼里的挣扎道:“回去休息吧,今日你也累了。父皇那边有结果,我会告诉你的。”
    她劝说温烨霖回去休息,而她自己望向远处斑驳的晚霞,眯了眯眼,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晚霞过后,谁知道明日是阴是晴呢?
    第66章 劝说 坚定不移。
    温知著凝望着远处, 片刻后,她一个人出了宫。
    她没有告知车夫去哪儿,而车夫想是误以为她有事要回书局, 便把她带到了那里。
    这会儿,大家都回家了。
    印制室前些日子连着日夜做工,这几天出了问题, 销量骤减,印制压力也不大, 她暂时取消了夜班印制,是以往常灯火通明的印制室此刻也是空无一人的。
    温知著望着黑黢黢的屋子, 无可奈何地牵了下嘴角。
    算了,来就来了吧。
    反正她也想不到别的去处。
    她下马车走进去, 点燃了灯。原本漆黑的房间,一下子亮堂起来。温知著稍稍眯了下眼, 方才适应这份明亮。
    她慢吞吞往前走,抬手轻抚过一张张桌案, 眼前闪过一幕幕场景。
    有徐春霞拿下第一次业务的笑脸;
    有她和霖弟一遍遍对演讲稿的紧张局促;
    有赵婉怡认真伏案校稿的身影;
    有宝枝和宝叶争抢着干活的模样;
    还有他们一群人得知大赚一笔的欢呼时刻;
    ……
    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都说,他们开局容易, 起点高于旁人,几乎没有经历什么波折, 不过是仗着身份,强让人买单而已。
    可真的如此吗?
    真的如此,为何他们迫不及待地要用那种卑劣的手段强摘他们的果实?
    她已经打听到消息, 禁止民间刻印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还是有人盯上了教辅的利润和影响力,他们有书馆经历府试、院试和会试, 在上京城站稳脚跟,而这挡了别人的路,自然要想办法将他们清除掉。
    且这样最好的办法,不是直接销毁,而是取而代之。
    也许这一步是禁止民间刻印,接下来便是让民间刻坊上交刻印书籍和刻版,为朝廷和国家做贡献。
    真真是强盗行径。
    一种似曾相识的失望与无力悄然从脚底升腾而起,慢慢地将她从头到脚包裹着。
    温知著看着办公室的一物一什、一花一草,眼眶微微发涩。
    她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她错了吗?
    如果当初知道如此,她还会开始吗?
    良久的良久,温知著长长叹了口气。
    当初好像是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才开始的吧?
    她走至最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桌上还摊着她未审完的书稿,手边是她随手记的规划、灵感,她一抬眼,“教辅部”三个字就清晰地跃入眼帘。
    这是他们一群人曾为之努力过的地方啊。
    她只觉眼眶涩意更重。
    辗转回到穿越前。
    那时候觉得,只要努力,就能成功。
    于是,埋案两年,翻阅数十本专著,把那些书的页脚都翻得起毛边了,与插画师来来回回,几百分钟的电话,随手记下的岁数解读,林林总总,居然有几万字。
    但是,不是努力就能成功,不是付出就有收获。
    领导一句“选题不好”,敷衍她,让她退居幕后,反而是一个从没为这本书出过任何力气的同事,成为那本书的责编,迅速出版。
    真可笑。
    难道这一世,她又要重蹈覆辙?
    她不信,如果非要把她逼到这个境地,那就来吧。
    这一次,她不会让自己努力白费。
    她咬了咬牙,抬眼看看天,抑制住眼睛的发涩,目中却越发清明。
    温知著低眸,看见书稿上有一处错字后,下意识地拿笔改过,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
    “请问有人吗?”
    一个温润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温知著抬眸看见,萧兴运站在门口。
    她讶异问:“萧老板?”
    萧兴运似松口气,“原是温老板在啊。我恰路过此处,见这么晚亮着灯,有些不放心。”
    温知著解释:“我突然有点事来此。”
    她起身往外走,待她走近,萧兴运突然瞥见她眼圈泛红,不禁问:“温老板,要一起吃东西吗?”
    说着,萧兴运举了举手中的食盒,道:“我这刚好有点下酒菜,不若一起吃?”
    温知著转而一想,点头答应,“我们去会议室吧,那里宽敞些。”
    萧兴运:“好。”
    两人来到会议室,温知著原想帮忙,被萧兴运拒绝,“我来就好,温老板等着就行。”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至面前,为她摆好吃食。
    萧兴运体贴道:“我记得,温老板说过,心情不爽利时,吃东西可以放松。今日萧某略备薄菜,望温老板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