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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当天夜里,哥儿就便血不止,因为不忍死后留娘亲孤零零一个人,苦苦挨了三天。可怜见的,人还是没了。
    我听见过王氏丧子后的哀嚎声,不意外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都是做母亲的人,红蕊也不觉得王氏做错了。
    有件事情比较奇怪:老太太害大爷的理由充分,为什么要害大姑娘呢?
    真是因为嫡母对庶出子女天然的厌恶吗?
    包文虽然不能离开颜府,可满府里蓄水较多的地方他都能去。积年累月,府中的辛秘在他那就成了消磨时光的八卦。
    ——老太太好像恨着所有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
    颜老太爷活着的时候,这种倾向还不太明显……“却也不是没有一点端倪。庶子庶女一共三人,有命怀胎的女子全都难产而死。巧不巧?大爷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就和老太太有关,大姑娘幼时定的婚事由老太太一手包办,看着光鲜,其实一家子豺狼虎豹。”
    颜知鸢:“巧合太多就是人为。”
    “那会她还心有顾忌,”红蕊轻咽唾沫,继续说:“老太爷一死,老太太管着中馈,如同摘掉项圈的恶犬,狠辣的手段一一显露。”
    颜老太爷的红颜知己们,下场一个比一个惨。有的被关在房中不给水米,有的灌了哑药卖到脏地……花样百出,听着就骇人。
    大爷、大姑娘先后过世,不是从老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还活着的就剩下三爷一位。
    虽然毫无凭证,但颜三爷显然是察觉到老太太的不慈。娶妻后,他迅速地搬离颜府,龟缩在一个院子里。
    老太太的手伸不了这么长,可她也有办法压在三房头顶上,以孝道为武器,让夫妻俩过不了真正的好日子。
    两人从小院里出来,颜知鸢沉默了许久。
    这位老太太是不是每天没事就琢磨着害人的办法,否则哪有今日的成就?就算要怨恨,恨的也该是花心的老太爷。恨上小老婆也就罢了,甚至还牵连无辜的孩子,心态不健康吧。
    她单单知道爹娘在家中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却想到他们一直以来过得如此艰难。
    遇到这种情况,讲孝道就很坑。
    将这些暂时抛到脑后,颜知鸢又想到颜承业乱七八糟的后院。世间的女子遇上父子俩,都是倒血霉。
    对红蕊来说,包文虽是个鬼,却比是人的颜承业好一万倍。
    想到这个,颜知鸢感叹:“鬼子果真和传闻一般,有不同寻常的能力。”
    凌霄:???
    颜知鸢已经习惯自己知道的常识,在两位道士那里是天书的设定,解释说:“人和鬼很难孕育子嗣……”
    师傅说,这个叫做生殖隔离。
    “鬼子数量稀少,传说他们会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我怀疑阿久能不用眼睛就感知到异常的存在,昨夜里厉鬼飘过的时候,他感到害怕。刚刚我们藏在门后,他也感觉到了。”
    一提到刚刚的事,凌霄心中有雄鹿乱撞,转移话题道:“……我让人去查查王氏的下落。”
    消息很快就传回来,王氏失踪了。
    女眷在寺庙中暂住是很正常的,王氏既是去为婆母祈福,自然要烧香拜佛念经茹素,住上十天半个月才显得有诚心。这才过了四日,府中根本没想起还有这么个人。
    原来,王氏只在寺中住了一日就告辞离去,没跟任何人提及去向。按目前得到的消息,她也没回过娘家。
    凌霄:“厉鬼会不会是王氏?她出事丧命化身厉鬼报仇?”
    “不会,无论她是死是活,是她的可能性都不大。”
    王氏恨颜家人是有理由的,可颜知鸢觉得就凭老太太还活着,也绝对不是王氏下的手。
    不过既然有线索,还是得去王氏屋里一趟。
    颜府主子住的地方,论华贵如老太太住的福寿堂,极尽奢侈,华美非常。每一个柱子都雕刻着不同的花纹,每一扇窗都有不一样的形状。当初建颜府的老太爷显然是有极高的审美水平,造就这十步一景,百步一绝的精妙宅邸。
    可再精巧的设计,也耐不住年久失修,许多院子逐渐变得残破。
    比如关着钱氏的翠竹轩,又比如大房遗孀住的小院子。
    颜大爷和全哥儿的灵位设在堂屋,旁边就是王氏的卧房。
    如此布局,很容易就能窥见王氏心中的凄苦,以及她心中掩藏不住的怨恨。
    可以想象,王氏靠在床沿上注视牌位的模样,想到令人痛恨的老太太,就会去上一炷香。
    颜知鸢寻母子俩的鞋时,发现柜子里有写着生辰八字的小人,上面扎着无数根针。
    能对得上大致年岁的,府中就老太太一人而已。
    哥儿的鞋太小,不到五寸。
    王氏的鞋子尺寸对不上。
    颜知鸢:“我总觉得漏掉了什么……”
    她坐在堂屋的长凳上,蘸一点壶中的冷水,在桌上画一条长长的玉带。
    “从东到西,依次为侧门、大房、颜承业的静心阁、翠竹轩、福寿堂、百花园、大厨房、芙蕖馆、通往三房的小门。其中福寿堂离颜府大门最近,昨天发现的那名丫鬟就死在福寿堂和大厨房之间的一条小径上。从这条路上走,就不用穿过道路复杂的百花园。颜府周边风平浪静,说明厉鬼只在府中作祟,目前为止死的人又都在福寿堂以东的范围内……到底是漏掉了什么呢?”
    必须搞清楚厉鬼的身份,才能拿到它尸骨,增加对付它的把握……好好的想一想。
    有了!搞清楚颜府居所的分布后,漏掉的线索其实已经很清晰了。
    只有临近福寿堂的翠竹轩有一点厉鬼活动的痕迹,作为主要目标的颜承业所居住的静心阁里,几乎没有受厉鬼的影响,钱氏还活着,颜承业的美婢娇妾全都平平安安。
    唯一一次的投毒,药也下在她夹起的糯米糕里。
    完全可以大胆的排除掉颜承业被厉鬼盯上的可能性!!
    一个念头越来越的清晰:厉鬼是冲着三房来的。
    爹娘的人际关系非常的简单。
    已经多年未和颜府的人产生任何的交集,恨着他们的人,似乎只有红蕊口中的……当然,这还只是猜测,有待证实。
    两人从王氏的住处走出来,在静心阁附近遇到行色匆匆的灵清。
    “终于找到你们了。从早上到现在,颜府的人不停用桃枝清扫每一个角落,特别是颜大人的前屋后院,更是得到重点照顾,没发现第二块阴石。我觉得,厉鬼好像单单是在针对颜三爷……”
    果然如此。
    若不是针对颜家,若亲爹不是替颜承业受过,那以他平日的行事准则,绝没有招惹如此大的杀意的可能性。
    若以恨意论凶手,只有一个人有动机害他。
    颜知鸢:“我让颜承业查颜府所有人的鞋子尺码,有结果了吗?”
    “有,你看看。”
    灵清将怀中的纸张取出来递给她。
    颜知鸢果然在上面看到一个符合她猜想的人。
    这个人身在颜府,还是女眷。人时候化身鬼怪,确实有可能依照生前的习惯,暂时待在让自己觉得舒适和熟悉的地点。
    生前很少离开颜府的人,死后也容易被困在矮墙之中。
    最重要的是,此人最近受过重伤。
    若她并不仅仅只是骨折,而是已经死掉呢?
    可她是如何让躯体继续保持活性的?只听过鬼上活人身,没听过鬼还能一直使用死人尸体的。
    这个猜测真的很疯狂。
    “去福寿堂!”
    颜知鸢心中着急,想要快一点到达。
    “你介不介意再冒犯我一次?”
    凌霄:“……”
    两位道长轻功了得,屋檐上的跳跃要比步行要快得多。
    一进福寿堂就闻到浓重的焦糊味,灼热的烈焰从内室席卷而出。仆从们都在往外跑,拉住一个人问,得知老太太还在里面。
    不过,火也是忽然从老太太身上燃起来的。
    三个人灰头土脸的站在院子里,看大孝子颜承业坐在地上嚎嚎大哭。
    灵清抹了一把脸:“这是什么回事?厉鬼的目标其实是老太太太?”
    今有厉鬼作祟,哪怕是白天燃起的一把火,也不能归咎于意外。而且老太太忽然自燃,也实在是诡异。
    颜知鸢:“我的猜想有些荒诞……”
    凌霄:“尽管说出来。”
    黑烟滚滚,颜知鸢呛进一口烟,咳嗽几声才能开口:“厉鬼乃老太太所化。”
    灵清:“什么?不不不,这是不可能的。厉鬼肆虐的时候,老太太分明还是个大活人。”
    颜知鸢:“那么,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人死后身体不腐,如活人一般?”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老老太太。
    第一个死去的丫鬟是贴身伺候她的,杀死她后老太太手染血腥成为厉鬼。
    第二夜,老太太来到三房小院想要杀人,却被廊下的桃木风铃逼退,急于增强实力,回到福寿堂的途中杀死侄女。
    第三夜,颜知鸢回家,老太太接连杀死两人后实力大涨,却还是被拦在门外一整夜。天就要亮了才匆匆离开,抄近路遇到第三个受害者。
    然后就是昨夜,颜知鸢和凌霄一路追踪,也是在福寿堂附近失去厉鬼的踪迹。
    还有今日的下毒,颜知鸢惹怒老太太,立刻就被针对……当然,这也和她被发现是三房的子嗣有关。
    以老太太的性格,自然不会放过王氏,可王氏聪明,已经跑了。老太太暂时寻不见她,或是对亲爹的恨意更深。
    总之,厉鬼若是老太太所化,一切都合情合理。
    “有这样的东西,”凌霄没有理会师弟的震惊,继续说:“而且还和你们颜家有关。当年,颜老太爷种出过一株纯白无瑕的牡丹,花香浓郁,滴在花蕊上的水会凝结成透明的晶体。
    家师认为这株牡丹可以用来炼制从古籍中看到过的一种丹药——驻颜丹。一向爱花的颜老太爷竟然同意了,只是请求家师将炼制出的丹药分给他一枚。
    不过,古籍所载有些缺漏之处。家师炼出来的并不是能让人青春永驻、容颜不老的丹药,而是两颗透明的珠子。虽然不能让活着的人容颜不老,却能让死后的尸身多年不腐。
    让刚断气的尸身含此珠,甚至能让尸体短时间内保持鲜活,仿佛生机还未断绝一样。”
    “原来如此,”颜知鸢全明白了,激动的道:“鬼不能借用死尸活动,生机未断绝的身体使用起来就如同是‘鬼上身’,又因为是自己的身体,还不存在被排斥的可能性。”
    灵清:“我还是觉得不敢置信,不是什么灭门之怨、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仅仅是嫡母怨恨庶子,三老爷对她、对她的儿子都没有任何的威胁。难道就会因为这种程度的恨意,宁可永世不能投胎也要杀死他吗?”
    颜知鸢冷笑一声说:“值不值得大概只有老太太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