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九月缓缓侧头,看到傅司言后,手中的拨浪鼓当的一声掉落在地。
她那双还算清澈的眼睛中微微的闪烁着波光,身子也都在轻颤。
“司言?”她诺诺的说,口吻中多了几分不可置信。
傅司言眸一眯,此刻的安九月,似乎也没那么不正常。
然而下一秒,安九月嘟起了唇,放声大哭:“你不可能是他,他是天上的神,我是仙女!我是傅太太!”
她将自己埋在被子里,都能听到闷闷的哭泣声。
傅司言看到这一幕,忽然间有些于心不忍了。
他微微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
他知道,又是那份该死的恩情作祟。
他稳了稳心神,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安九月。”
傅司言的口吻中不带一丝感情,冷冷的,让人听了,总会莫名紧张。
门外的院长,听到里面的动静,以为是安九月又疯癫了,也就急忙的闯了进来。
结果看到傅司言一个清冽的眼神扫来,身子霎时一僵。
傅司言如鹰般的眸此刻透了几分寒意。
“傅总,实在是安小姐疯癫起来的时候只有打安定才能控制住。”
院长心头一颤,赶忙解释。
堂堂傅爷要是在他这精神病院出了问题,他可担不起。
傅司言这才深深的看了一眼还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安九月:“她病情怎么样?”
“傅总,安小姐最近病情还算稳定,时而清醒时而疯癫。”院长低垂着头,恭敬的说。
“有清醒的时候?”傅司言想到了刚才安九月还叫他名字。
心中不免有些起疑。
安九月心思深沉他知道,确实有可能装疯卖傻,来躲避难关。
“是。”院长的回答十分肯定:“而且近些天清醒的时间远远要大于疯癫的时间,您让我照顾好她,我们不敢怠慢。”
他回答完后,十分懂眼色的再次退了出去。
傅司言意味深长的看着床上的人,眼底幽深一片。
“安九月。”他沉缓的叫道。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叫安九月的名字。
果真床上的人有了反应。
她唯唯诺诺的露出了半截脑袋,眨了眨眼睛,仿佛刚才哭泣的人不是她。
“是你吗?司言……”她有些不确定的叫道,以为是自己做梦了。
“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傅司言看她情绪好转,轻缓的说。
无论安九月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疯了,都与他毫无关系。
他在意的,一直都是那件事。
安九月眼眶红着,十分听话的坐直了身子:“你知不知道,这里的人都很恐怖,你可不可以接我出去,我不想在这里了……”
她说着说着,几滴热泪夺眶而出。
“你如实回答我下面的问题,我会考虑。”傅司言对于她的卖惨,置之不理。
安九月低垂着头,指尖来回缠绕着,没敢再多说什么。
“当年在老城区,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救了我?”傅司言看着安九月脸上的表情,似乎想要找出什么破绽。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件事,可直到姜暖那天在货仓帮他吸蛇毒,那一幕……实在是相似。
老城区是姜暖从小生活的地方,她出现在那里,一点都不稀奇。
可安九月养尊处优惯了,又怎么会去小林子那么偏僻的地方?
更何况……
他实在无法相信,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竟然会抛开自己的性命,去就一个陌生人。
安九月忽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傅司言:“你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如今我到了这个地方,你就真的连小时候的情谊都不管不顾了?也想在这时候撇干净了?”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傅司言根本不吃这一套,他依旧不为所动。
因为这份恩情,他差一点……
迷失自己的本心。
“好。”安九月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也没敢再和傅司言耍什么脾气。
“当时是下午五点,是老城区的一片小林子。”安九月说着说着,拿起了地上的拨浪鼓,又开始来回的转。
傅司言眉心蹙了蹙。
“那天你穿着灰色运动装,我去的时候,你已经半昏迷在那里。”说着说着,忽然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带着几分飘渺。
这个故事,这些所谓的细节,她已经说了不止十遍。
不知为何,听到她描绘的如此详细,哪怕这些他之前都知道,却不免有所失望。
“随后,我还发了一周的烧……”
傅司言忽然起身,凑近了安九月,狭长幽深的眸像是要把她看穿了一般。
安九月忍不住的缩了缩脖颈,有些胆怯的看着他。
“那是一片老城区,我是跟着父母去看地皮开发才去的,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姑娘,为什么会去那里?为什么会救我?你不怕蛇吗?”他字字紧逼,根本就不给安九月思考的机会。
如果他没记错,当时的安家不过就是一个小本生意人家,老城区虽然荒远,但是那里的地皮却极具有开发价值。
安家是断然不可能以生意为借口去那片荒废的地。
更何况,安九月从小被捧着长大,安全意识十分的浅薄,这么多年相处,她是一个连蜘蛛都怕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不惧怕那些蛇?
反倒是姜暖,在面对那带毒的东西时,十分的冷静。
况且……医生也曾说,姜暖身体里存在过抗体,但却已经随着年龄而逐渐减弱。
这就足以证明,姜暖小时候也曾经中过蛇毒。
好巧不巧的,她从小在老城区长大。
安九月看到他如此逼问,瞪大眼睛,眼里满是慌乱,身子也开始剧烈的颤抖:“你……你是谁?”
她忽然推开了面前的傅司言,翻身下床的时候脚跟不稳,跪在了地上:“这是哪里,我要回家……”
傅司言烦躁的解开了脖颈处的那颗纽扣,居高临下的看着已经再次陷入疯癫的安九月。
“你们都是坏人,我告诉你们,我有司言,你们都别过来!他会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安九月竭斯底里的嘶吼,白皙的脸蛋上此刻通红一片。
院长闯进来后,几个护士赶忙上前,手中拿着安定。
“放开我!啊!你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人!哈哈哈!”
安九月被她们按倒在地,强行打了安定。
傅司言伸了伸手,指尖蜷缩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安九月发病,也是第一次看到以前尊贵的她,被一群护士按倒在地,需要药物才能克制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