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言举着酒杯站起身,高大修长的身形往那里一站,气势莫名就上来了。
本以为姜风要说什么,而他同样也确实是欲言又止。
话到嘴边,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傅司言,就将杯中的水喝完了。
傅司言微微颔首了一下,也仰头。
这二人之间的默契,看得姜暖云里雾里。
“外公。”姜风微微弯腰。
老爷子看着眼前这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这个自己本没有血缘关系,但却名义上是自己孙子的人,心头一动。
虽然没有太多的交集,但知道了他的病情后,心中还是莫名的压抑。
他深吸了口气,对着他点了点头:“好孩子。”
千言万语,汇聚成了三个字。
姜风却因为这三个字,鼻尖一酸。
从小到大,他与这个老爷子说过的话总共超不了十句。
但每说一句,他都会激动很久很久。
尤其在今天,能够在自己的生日会上看到他。
一桌子人坐下吃饭,有说有笑,欢声不断。
就连从来惜字如金的傅司言,今天也难得的开口说了几句。
不为别的,只为周身坐着的,都是姜暖的亲人。
姜风眉眼带笑看着眼前这一幕,桌下放着的手微微颤着,眼前的一片渐渐的,渐渐的有些模糊了……
饭后,在洛溪的组织下,众人还拍了合照。
“都是高颜值啊真的。”洛溪手中拿着相机,看着这照片,不由得赞叹。
这颜值,都能够拍一部偶像剧了。
什么俊男靓女的组合。
姜暖笑了笑,将盘子放到一起,端去了厨房。
“姐夫,还不跟着去?”姜风对着傅司言使了个眼色。
傅司言沉默一瞬,点了点头。
“我忽然想起来,我还需要回公司一趟。”洛溪看了看腕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过我就是去取个东西,很快就回来。”
她说了这话,楚离自然也就跟着去了。
一瞬间,餐桌上剩下的人寥寥无几。
“小曦……”姜风温声开口,他顿了顿,才说道:“记得我和你说的。”
陈曦轻咬着下唇,沉重的点了点头。
姜风看着身边坐着的这几人,深深的,看了很久很久。
钟表上的时间一直都在慢慢的走着,发出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在每个人的心中,都留下了痕迹……
“我去……找个东西。”姜风咧嘴一笑,起身。
陈曦本想跟着去,姜风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浅浅一笑:“好好陪着外公和舅舅。”
他只丢下了一句,就去了自己的卧室。
一只脚进去了,又转身,看了一眼自己直对面的那扇厨房门。
隐隐的,能够看到厨房里忙碌的两个人。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角红了,抿唇,收回了目光。
姐姐……我的姐姐。
“咔嚓。”清冷的关门声,让陈曦恍惚间有些失神,她看向那扇门,神情有些飘远。
外公和舅舅聊着家常。
洛溪和楚离奔波在回公司的路上。
姜暖和傅司言在厨房里,各自做着各自的,谁也没有打扰谁。
一切的一切,都在应该发生的轨迹上,发生着,经历着……
忽然轰隆一声。
姜暖像是受到了惊吓,手中的盘子一滑,碎在了地上。
她下意识的想要弯腰去捡,傅司言却比她抢先一步。
二人同时蹲下,手也触碰到了一起。
……
“姜风学长!”
刺耳的尖叫声伴随着外面的打雷声,一阵一阵……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来往的行人奔跑着,雷声响彻云霄,时不时的,参杂着发着白光的闪电。
姜暖瘫坐在姜风的卧室,来往进出的人脚步匆匆,耳边环绕的是陈曦切斯底里的哭喊声。
她缓缓闭上双眼,眼泪无声落下。
洛溪和楚离赶来,看到的,只是每个人脸上的凝重,和耳边围绕的低低的抽泣声。
在那一瞬间,头脑炸裂了。
洛溪第一反应就是姜暖,她飞奔到姜风卧室,看到地上坐着的人,霎时捂住了嘴,眼泪溢满整个眼眶。
“不要,姜风你醒醒!怎么会这样,你醒醒,我求你醒过来好不好!”陈曦哭喊得嗓子都哑了,她拼命的摇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整个人陷入了绝望,悲痛……
她已经做好了姜风离开的准备,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却又显得那么突兀。
宋译红着眼眶,一直都在拦着崩溃的洛溪。
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眼,脸上毫无血色,身体也冰冷至极。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带着爱意离开。
外公褶皱的手轻轻颤抖,为姜风盖上了白布。
他亲爱的孙子,他这个命苦的孙子……
“求你们不要,他没有死,我求你们不要……”洛溪哭到喘不上气,整张脸被血气冲涌的,红透了。
额间的青筋隐隐的显现,她沉浸在悲痛中,完全迷失。
傅司言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姜暖的身上,她在地上坐着,他就蹲在她身边,无声的陪伴。
姜暖泪流不止,眼泪一行接着一行滑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但身边的傅司言却感受到了她此刻,内心汹涌的叫嚣。
悲伤到极致,是心死,是哀默。
她没有力气闹腾了,但浑身上下就连一个头发丝都是痛的。
她唯一的亲人,在他生日这天,离开了。
就这么突如其来的,离开了。
什么话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留下。
陈曦哭晕了过去,被送去了医院,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死气沉沉的。
没有姜暖发话,谁也没有资格去动床上的人。
“出去。”姜暖眼神空洞,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虚弱的说出了两个字。
众人会意,将这封闭的空间,交给了他们姐弟二人。
傅司言在关门的那一瞬间,刻意留了一条缝。
他深邃的眼底像是破裂了,有纠结,又心痛……万般情感交织,心中的感觉错综复杂。
姜风,是姜暖的世界,是全世界。
他不敢想象,姜风没了,姜暖会是什么样子。
她哪怕哭出来,闹出来,也总比现在这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好得多。
姜暖用自己仅有的力气撑着身子站起来,脚步微抬,但还是身子一软,失重了。
她的膝盖磕在地板上,声音清脆。
“小风……”她干裂到发白的唇微微抖动,唇瓣上下张合发出了两个字音。
她爬着到了姜风的床边,发抖的指尖将那白布轻轻的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