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姐,麻烦您躺下,他们给您做进一步诊断。”医生声音温和。
姜暖紧咬着下唇,手死死的攥着床单,像是在与自己做着抗争。
“小暖,乖。”傅司言低沉醇厚的嗓音响起。
让姜暖有一瞬间的心安。
她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不少,遵从医师的安排,躺下了。
医师检查了片刻,直起了身子:“傅总,我们出去……”
“不要!就在这里说。”医师话还没说完,姜暖就赶忙打断了。
医师为难的看了一眼傅司言,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对方只是冲他微微点了点头,以表示意。
“姜小姐前段时间是不是就已经有了一些看东西模糊的迹象。”医师开口询问。
姜暖不容置否的抿唇点头。
“对,我还以为是画图太多了,眼睛疲劳,所以一直没有注意……”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姜风的离开,她哭得太多了,又一心扑在设计稿上,眼睛的受损程度很深。
“怪不得,再加上这次车祸的剧烈撞击,让神经系统受损,所以才会导致失明。”
果真是失明。
姜暖心瞬间降到了谷底,巨大的恐慌席卷全身,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下的薄被,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傅司言眼神一凛:“能好吗?”
楚离一个机灵,蓦地看向自家总裁。
这话当着病人的面问出口,怎么都是不能回答的话。
爷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是医师说好不了,或者一辈子就只能这样,这对于姜暖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别说是日常生活了,最起码,那个工作室,是开不下去了……
“这个,不好说,这要看姜小姐自身的修复能力。”医师如实说:“病这个东西,永远都是根据不了科学做判断的。但这是后天造成的,好好休养,是有机会的。”
医师的回答,是摸棱两可的。
姜暖揪着自己的被子,心沉重得厉害。
要是她好不了呢?
她很有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医师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楚离也将这空间留给了傅司言和姜暖。
姜暖整个人死寂的躺在那里,就连呼出来的气,都弱弱的。
她什么都没说,十分的安静。
但那双微微颤着的手,却出卖了她此刻内心的恐惧。
姜暖什么都看不到,但能够感受到傅司言坐在了她的身边。
“小暖,会好的。”傅司言淡声道:“我会陪着你,做康复,我们一起,好吗?”
姜暖看不到,此刻傅司言脸上纠结的神色,也看不到此刻傅司言的浑身的狼狈,更看不到他此刻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伤口。
她能感受到的是,在这一刻,这个男人确确实实的在她身边。
“那要是好不了呢。”姜暖沙哑着开口。
好不了的话,那么她之前所做的那些努力,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工作室现在才刚刚起步。
“为什么……为什么我想做什么总是这么难。”姜暖从唇齿间逼出一句,她的眼睛毫无知觉,就连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枕巾上,都感觉不到。
傅司言什么都没说,将手搭在姜暖的小手上,暖意流淌着:“相信我,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我保证。”
姜暖沉默。
“我需要你的配合,小暖,不要放弃。”
“傅司言。”姜暖沉沉的叫着:“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认命?”
她的心,早就已经遍体鳞伤。
早就已经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
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或许她就是那颗灾星。
所有的所有,都是因为她,她永远都是那根导火线。
或许,她才是那个最应该死的人。
“这不是你的命。”傅司言嗓音清冽,抓着姜暖的手更紧了:“有我在,就算是命,我也会为你逆天改命。”
这句话,确实很有分量。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一直拼命的推你走吗?”
“为什么。”
姜暖沉默一瞬,笑了,笑得有些无力:“如果你我在山顶相遇多好,那么就没有这么多的纠葛,如果我是一个足够站在你身边的人,那该有多好,可偏偏是现在,现在的我,是个弱者,而且……早就已经被生活打压的,苟延残喘着,我在你身边,只是拖累。”
傅司言,这个地方的王,而她,就是他的软肋。
她害怕有一天,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足,变成别人威胁傅司言的筹码。
还有洛溪。
她已经害怕了。
她不怕自己怎样,怕的无非就是自己在意的人,全都因为她的无能,而一个一个的离她远去。
这种感觉,真的太令人难过了。
傅司言听到这一番话,听到姜暖久违的谈心,眼眶不自觉的清润了,他深吸一口气,轻笑。
姜暖虽然看不到,但听觉却敏锐了不少,她耳朵动了动:“你笑什么?”
“你是圣人吗?”
“嗯?”
“你总是担心我会失去什么,但你从来不想,我因此而得到了什么。”傅司言嗓音轻飘飘的,像是一阵风,吹过了姜暖的心田。
“感情是相互的,所以没有必要一味的牺牲,去感动自己。”
姜暖本还在仔细品味着傅司言的这句话,可谁知他的下一句,彻底让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尾。
什么叫做,自我感动?
合着她之前,都是自作多情了?
“现在,外界的声音多半已经是祝福了,可却在你这里,让我栽了跟头。”半响过后,傅司言有些幽怨的说。
但实则,是在扰乱姜暖这时候的思维。
转移她的注意力。
“其实,按照我的实力,完全可以和你谈一场地下恋情,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另一半是谁。”傅司言顿了顿:“可我不愿意,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姜暖是我傅司言的女人。”
确实,要是想雪藏一个人太容易了,不过是一些媒体记者而已。
他傅司言一句话,谁敢窥探他的私事?
只不过,为什么?
“所以,你是在说我弱小,没有胆量和你一起并肩作战了?”姜暖鼻尖一酸。
但傅司言的几句话,却让她本沉浸在失明的痛苦中,悄悄的将她拉出来一点。
她的心情也渐渐的平和了不少。
“不,是我想和你一起并肩作战。”傅司言嗓音沉稳,他附身,在姜暖的鼻尖落下一个吻:“所以,请你配合我,好吗?”
话题,又终究回来了。
姜暖睁开眼睛,还是一片黑。
她多么希望,自己每次睁开眼睛,都能看到眼前的事物,哪怕是别这么黑暗。
她最怕的,就是黑。
说不害怕,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