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愣神的功夫，自己颈间的匕首就掉在了地上。
    “姜暖？！”
    命运的有趣之处，大概有一部分在于，它会制造现在这般不合时宜的相遇。
    那把威胁生命的匕首没了，姜暖顿时松了口气，缓缓扭过脖子，入目便是一身鲜艳的红。
    “……”
    两人在楼下的餐厅，面对面坐着，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姜暖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刚才吓死我了，你说你，串门就串门吧，还带什么匕首呢？我刚刚都考虑好，该交出去哪张卡了。”
    听到姜暖这么说，席遇差点把脸直接埋进盘子里，“我怎么知道你会突然跑到东夷，我的酒店里出现不明身份的人，我当然要看看了。”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呗。”姜暖翻了个白眼。
    其实，姜暖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遇见席遇是不可避免的事。
    在两人的争斗和自己的感情之间，应该如何自处。无论放在什么时候，对于姜暖来说都是一个难题。
    但是真正看到了席遇，倒并没觉得，有想象中那么尴尬。
    “不不不，我的错。”席遇帮姜暖倒了杯果汁，“所以，到底为什么来东夷？”
    还没等姜暖开口，席遇忍不住抢先补充，“你要是说为了找傅司言，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把你送回海市？”
    姜暖耸肩，“也不全是，我们的一款珠宝上缺了颗坦桑石。听说东夷是坦桑石产出地，就过来碰碰运气。”
    她毕竟初来乍到，对这边一点也不了解，这种事交由席遇来办，想必会容易很多。
    “坦桑石我帮你找，找到之后立刻让人给你送回国。我会让王森订明天最早的机票，你给我乖乖回海市。”席遇表情平淡，语气笃定，没有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对于姜暖来说，这是席遇极其少见的正经时刻。
    “怎么，你怕我参与到你们的事情里面？我保证，不会的。”姜暖抬眸，眨眨眼。
    “这不是参与不参与的事。”
    席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你知不知道，东夷是个没有法度的地方，而且也不是我和傅司言能完全做主的地盘。”
    “万一，你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他顿住，看表情，恨不得因为那句话抽自己一巴掌。
    姜暖没回答他的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一秒，两秒……
    足有一分钟。
    在席遇质疑、否定，甚至夹杂着怒气的目光中，姜暖与他对视了整整一分钟。没有闪躲，没有逃避。
    席遇彻底败下阵来。
    他隐约意识到，或许这辈子，只要和姜暖对上，他都是不得不妥协的那一个。
    他让无数对手恐惧溃败的眼神，甚至在姜暖面前撑不过一分钟。
    “明天就去找坦桑石，找到就给我走。至于能不能碰到傅司言，看你运气。”
    “真的！”姜暖抬起头，眼里折射着酒店的灯光，仿佛揉碎了的银河，包含着万千星辰。
    只有提到傅司言的时候，她的眼里才会有亮光。
    席遇知道，他和傅司言的这一场争斗，不管他占有怎样的优势，从这一刻开始，他都输得彻底。
    他站起身，朝着电梯正要走。
    “席遇，”姜暖叫住他，弯了弯眼睛，“口香糖有吗？分我一片。”
    席遇一愣，随即嘴角扬起一个哭笑不得的弧度，从口袋里取出口香糖，递给她。
    姜暖顺势站起身，跟他一起往上走。
    “你这种红颜祸水，放到古代是要被砍头的。”席遇轻哼一声，不正经的话张口就来。
    “不会说话嘴巴可以捐掉——”
    ……
    回了房间，手机已经因为连接了充电器而自动开机了。划开锁屏，三个未接电话弹了出来。
    傅司言！
    给她打电话的人竟然是傅司言！
    姜暖按捺下心中的激动，大口喘气，努力让心情平复下来。
    她颤抖着手指，按下了回拨。
    两声忙音过后，竟然真的接通了！
    “傅……傅司言？”姜暖喊出那个熟悉的名字的一刹那，鼻子顿时泛起一股酸意，“这几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属于傅司言的独特的醇厚嗓音在耳边响起，“暖暖，想我了吗？”
    这通电话仿佛一个宣泄口，让她这些天来积压的情绪都得以释放，她抱着被子，呜咽着，任凭泪水滑过脸颊，不断地落在枕巾上。
    姜暖的哭声，让原本应对这一切都游刃有余的傅司言，匆忙之间慌了手脚。
    什么情话玩笑话全都丢到了一旁，只剩下满心的疼惜。
    “是我的错，前几天不小心摔坏了手机，不在国内，没法补办手机卡。再加上一直忙得团团转，就耽搁了。等我回去，任你发落，好不好？”
    他声音低沉温柔，语气和缓，像在哄小孩子一样。
    姜暖没被傅司言的话迷了心智，她清楚，傅司言一定是在说谎。原本到了嘴边的话被她咽了回去，重新想了一套说辞。
    “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怎么样。也就是我在外面忙工作，不然非得去找你，好好教训你一通。”
    这样说，傅司言绝对不可能猜到，自己此刻就在东夷。
    姜暖不动声色地试探了他两次，然而傅司言的回答始终滴水不漏，倒是自己差点露出了马脚。
    果然是只狡猾的老狐狸。
    要不是自己亲自跑到东夷来，恐怕还真要被他蒙在鼓里了。
    挂电话之前，姜暖脑海中蹦出了一句话，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脱口而出。
    “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会一直等着你，陪着你，和你在一起。”
    傅司言看着电话被姜暖挂断，手机屏幕恢复成那张用了许久的壁纸，心中一阵怅然。
    昏迷的这几天，他做了无数个噩梦。
    他梦见，因为他的失败，姜暖离他而去。
    一想到那个梦，他的心就像锥刺一样痛。
    幸运的是，姜暖还在，而且会一直在。
    他早就该认清自己的心了——他从来不是怕输给席遇，而是怕姜暖的离开。
    第二天早上，姜暖起了个大早。
    她当然别有目的。
    就席遇昨天的态度来看，说不准会花一整天的时间来跟着她，她还怎么光明正大地去找傅司言？
    早点出门，趁机甩掉席遇，才是正经事。
    没想到刚一打开房门，就看见席遇抱着胳膊，斜倚着门框，看到姜暖没有一丁点的惊讶，甚至慢条斯理的打了个招呼。
    “早安。”
    姜暖磨牙，“你大清早站别人房间门口，是要做什么？”
    席遇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这不是怕你一出门，就再也不回来了嘛。特意在这里等你一起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