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姜暖靠着椅背，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笑容。
    “您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正在一家餐厅和人聚餐——是庄新城和苏菲，他们坐在我对面。”
    “收到了您的消息，我立即打开文件开始整理案情要素。期间，苏菲对这桩案子很感兴趣，在她的再三央求下，我把一部分不那么重要的资料拿给她看。”
    说到这儿，沈云的表情也无法淡定了，“苏菲表现得很惊讶，指着屏幕上的犯罪嫌疑人说，她认识这个人。”
    “什么？”
    姜暖猛然站起来，她身体前倾，双手不自觉地收紧，“他们是什么关系？”
    “仅仅是见过一面，张常新应该都认不出她来。”沈云说完，顿了顿，“只不过，我从她口中了解到，和张常新有密切关系的一个人，你恐怕很熟悉。”
    “谁？”
    “向繁星。”
    事实上，这件事并不算复杂。
    苏菲和姜暖现在算不得敌人，她还得靠姜暖的施舍生活呢，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见过张常新，是什么时候？
    某一次向繁星约她出去，在一处和她商谈完计划之后，就是这个张常新来接她离开的。
    因为和向繁星众多男友比起来，这个张常新还有那么点学者气质，所以苏菲便记住了他。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得到这个人的消息。
    事实上，听到他说出“向繁星”三个字的时候，姜暖还是狠狠恍惚了一把。
    如果不是仍然死死按住桌子，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摔倒。
    真相大白了。
    其实她早就该想到，张常新一案和苏菲一案何其相似？她哪里来那么多不知名的仇人，不过都是向繁星一个人，在背后谋划操作罢了。
    她忽然想起，当初苏菲的事，查到是向繁星在背后主使。她要求起诉向繁星，但却被傅司言阻拦，两人还为此吵了一架。
    现在看开，恐怕在那个时候，傅司言就已经猜到，林越安的死也和她脱不了关系。
    没有立即起诉，只是等着数罪并罚的一天。
    因为真相过于直白残忍，傅司言始终用他自己的方式，承担姜暖的怒火，也要将她护在身后。
    姜暖闭了闭眼。
    她抬眸，“这事我知道了，你照常去准备对张常新的起诉，有其他变化我再通知你。”
    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看着导入电脑文件夹的录像，姜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胡闹得有些过了。
    她一瞬间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拿起电话，给傅司言打了过去。
    很显然，她这么大动作抢走了所有的录像文件，傅司言那边颗粒无收，也不难猜到与她有关。
    半晌，电话接通，傅司言的声音带着点无奈。
    “暖暖……”
    姜暖蓦然鼻子一酸。
    她到底在做什么？
    “你在哪儿？”声音带着点哭腔。
    听到她压抑着的哽咽声，傅司言早就心软得一塌糊涂了，声音放得更轻柔了几分，“公司。”
    “你别走，等我去找你！”
    说完，她挂断电话，拿起车钥匙朝着地下车库一通狂奔。
    她想见傅司言！
    哪怕两人刚刚分开还没有一小时，哪怕她清楚，傅司言并不会因为她的一时犯傻而责怪她。
    可她还是想见他。
    她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如此脆弱又无能。
    傅司言盯着恢复到主页面的手机屏幕，最终仍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他原本的计划，正如姜暖猜想的那样。
    用一个张常新吸引姜暖的注意力，让人暗中处理了向繁星，把这事翻页。
    唯一的败笔，就是他远远低估了姜暖。
    根据他调查到的结果，向繁星已经怀了孕，走法律途径根本没法妥善解决此事。
    那些阴暗的东西，他来承受就好。而他的暖暖，天生就是应该站在阳光下的。
    不足一刻钟，自己办公室的门，就被一把推开，由于惯性，“嘭”地一声撞上了墙壁。
    “暖暖——”
    傅司言呼吸一滞。
    外面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姜暖的披肩发湿了大半，两缕头发贴在脸颊上，显得滑稽又狼狈。
    下一秒，姜暖扑进他怀里。
    “都是我的错……我应该相信你的。”
    傅司言哑然，伸手揉了揉姜暖的脑袋，“没有，暖暖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感受到熟悉的炽热的怀抱，那一刻，姜暖真切地明白了，起初心里的那种恐慌，究竟从何而来。
    没有傅司言站在身边，她哪有胆量去面对黑暗。
    陪着姜暖温存了一会儿，傅司言终于问出了他最在意的问题，“你到底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按理来说，他的说辞没有什么破绽……
    “苏菲在沈云的电脑上，认出了张常新。是不是很迷幻？”
    “……”
    傅司言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忽略了这条复杂的人脉链。
    “向繁星怀孕了，连同她一起起诉，并不能起到任何的效果，这就是我始终没有告诉你的原因。”
    姜暖这样善良而正派的人，不管受了怎样的委屈，最后也只是一句“交由法律制裁”。可傅司言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人，再有危害到姜暖的机会。
    靠在傅司言胸口处，姜暖低声，“这一次，我听你的。”
    她能宽恕苏菲，但永远不会放过向繁星。
    她给过向繁星很多次机会了，可她一次又一次地破坏她的家，谋害她的孩子。
    既然如此，那不如，新账旧账一起算。
    姜暖最终，还是毫无异议地将录像带交给了傅司言。
    毕竟这东西在她手里，也没有任何用处。
    “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如果实在自己待得无聊，你就找席遇陪你出去。”
    姜暖抬头，偷瞄一眼傅司言，实在难以想象，他说出这番话之前，在内心里做了多少斗争。
    “不用，我找林夕她们这些女孩子逛街，也挺好的。”姜暖摆摆手。
    “不，我还是建议你和席遇一起出门。”
    傅司言再度开口，“对于你来说，海市隐藏的安全隐患太多了。有他在，我能更放心一点。”
    他必须得承认，一旦姜暖遇到什么不能应对的事，有席遇在身边，比大部分人都有用。
    假如夏阳居突然找上姜暖，假如张常新等人突然出现，报复她，又或者是更加难以应付的事……
    傅司言大概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此时此刻的一个小念头，竟然在之后的日子里一语成谶。
    姜暖再一次从fj出来的时候，出奇的是，刚刚还阴沉沉的天，在两片乌云的缝隙之中，竟然露出了一道阳光。
    天，开始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