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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谋 第96节
    陈玉礼带着顾静颜走在前面,一路上有很多同僚好友前来打招呼,走到席位上时,周远走了过来,贴着陈玉礼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和众人寒暄片刻,带着顾静颜起身去了锦容院。
    陈玉礼的脚步有些快,快到有些顾不上顾静颜,顾静颜只得小跑着跟上,进到锦容院,顾静颜这才发现,外面张灯结彩,可这内里当真是一点儿都看不到喜气。
    暗五从里面端了一盆还冒着气的水出来,只觉着这铜盆的颜色有些重,走近了,顾静颜才发现,不是铜盆的颜色重,是这水盆里的水带了颜色。
    “怎么回事?”
    “午后王爷就开始咳血,将李御医和赵院首都请了过来,可是…”暗六收了声音。
    推开房门,就听到陈玉卿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还伴随着一股血腥味冲入鼻腔里。
    陈玉礼快步走过去,看着床榻上面色惨白的陈玉卿,又转头看向正在努力减小自己存在感的李炳钱。
    “如何?”
    “回殿下,王爷体内气息紊乱,像是误食了。”
    “像是?”
    “臣无能,请殿下恕罪。”
    李炳钱心里苦,陈玉卿这“病”来的蹊跷,往日里请平安脉一切安好,今日这脉像…他学医不精,诊断不出缘由。
    也不怪李炳钱,陈玉卿吃的东西是从半翁君那里诓来的,药效如何也只有半翁君知道。
    “咳…咳…唔…”
    陈玉卿拿手帕捂着嘴,嘴角有红色的液体流了下来,暗五端着水盆进来,赶忙又拧了一块干净的手帕递过去,将那块沾了血的手帕丢进水盆里清洗,双手都在颤抖。
    “锦之。”
    “锦之?”
    陈玉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仔细听才听出身边的人是陈玉礼。
    “哥?”
    陈玉礼眼眶一热,握住他的手问,“你哪里不舒服,都吃了什么东西?”
    “呵呵,好东西,好东西啊!”
    陈玉卿眼底闪着疯狂,陈玉礼余光看了眼房间的人,看向顾静颜,顾静颜领会。
    “赵院首,李御医,我们去外面等吧。”
    “顾侧妃请。”
    顾静颜带着屋里的两个“外人”出了门儿,坐在外厅,有下人送了茶水进来,李炳钱和赵院首看着面前的茶水愣是没敢碰。
    屋内,陈玉卿挣扎着靠在床背板上,面上带了些解脱。
    “除了假死药,你还吃了什么?”
    “呵,谁知道呢。”
    到了这个时候陈玉卿还是没打算说自己还吃了什么,气的陈玉礼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背上,没多一会儿,手背就红了一块儿。
    “我这副模样是不是就能…不拜堂了。”
    “呵,那就找只公鸡代替你。”
    陈玉卿讽刺的勾起嘴角,无力的说,“也好。”
    “你是不是吃了半翁君的东西?”
    陈玉礼目光死死地盯着陈玉卿,没听到他回答的声音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半翁君的东西你也敢乱吃?他的东西都带有剧毒,万一有什么怎么办!”气是很气,但更多的还是心疼,“什么时候得到的?”
    “冯正阳。”
    “你倒是会利用时机。”
    “哥,帮帮我。”
    陈玉卿说话突然软了下来,耷拉着脑袋,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人抛弃了似的。
    “父皇此时应该已经到了。”
    陈玉卿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就算再不偏爱他,他人活着才会有更大的利用价值。
    今日,沈淑清必定进不了庄王府的门。
    外面,启元帝一路被管家引着进了锦容院,看到院落里连灯笼都没换,有些不满的皱了眉,沈妤在外面同女眷们说着话。
    看到启元帝进来,顾静颜连忙起身行李,“父皇。”
    “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万福金安。”
    启元帝看到顾静颜目光落从她的头顶落在了遮住的肚子上,“辛苦你了。”
    “劳烦父皇挂心了。”
    启元帝满意的点点头,抬步进了里屋子,看了眼赵院首,只见赵院首头颅轻轻摇动。
    暗六将门推开,启元帝入内,房门关上,屋内只有他们父子三人。
    第99章 驾崩
    屋内三人谈了什么无人知晓, 约莫一刻钟,陈玉礼从房间里出来,顾静颜起身看向他。
    “在这边等我?”
    “好。”
    顾静颜留在原地, 看看紧闭的内屋房门,又看看陈玉礼走远的方向,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缓慢的攥了起来。
    “何时了?”
    “回顾侧妃, 申时一刻了。”
    “吉日过了。”
    暗六默默的收回目光,吉时已过, 这婚是成不了了。
    顾静颜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外屋,启元帝和陈玉卿在内屋无人敢进去打扰, 等的顾静颜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 陈玉礼脚踩寒纱进来,内屋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父皇。”
    “父皇,宾客已送走,沈贵妃同沈家叔伯已经碰了面。”
    “回宫。”
    “摆驾回宫!”
    查韦博尖锐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外面的人自觉行礼让出一条路,正在同沈咏志说话的沈妤心头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沈淑清没入庄王府如了她的愿,却迎来了她的难。
    顾静颜想问他们是不是也是现在回宫, 转头看向内屋,陈玉礼正在同陈玉卿说话,依稀能听到他低沉有力的叮嘱, 唤了声“暗六”。
    “小人在。”
    “再去打盆温水, 屋里那盆已经凉了。”
    “是。”
    屋里那盆水端进去时还是热的,不管屋子里有多暖和,片刻的功夫就从温水又降温回了冷水,就好像陈玉卿和姜懿的关系, 不管之前有多少暖意,都随着这场婚事回到了最初。
    回宫的路上,陈玉礼有些疲乏的靠在顾静颜瘦弱的肩膀上,顾静颜伸手在离他轮廓一寸的地方临摹。
    “喧儿,容华走了。”陈玉礼的声音不咸不淡。
    “她还会回来吗?”
    “也许吧。”
    其实他们两个心里都清楚,姜懿这一走,几乎再没有相见的可能了。
    成年人的世界都是在得与失中进行的,我们不过是不愿承认,那些曾经陪伴我们走过一段人生路的人,就这样再也不见。
    宫门处二人分开,周远护送顾静颜回东宫,陈玉礼带着小谢子去了御书房,此时御书房里跪了一地的人,沈妤跪在最前面,狼狈不已。
    陈玉礼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将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绕是跟着启元帝见识了不少,他也不敢相信真的会有人敢做那鱼目混珠的事情。
    早些年的接生婆跪在地上,低着头浑身哆嗦,不敢看向另一边的沈妤,当初她替沈妤办了事之后没敢还乡,她做了亏心事怕被灭口,举家迁到了边城,就是担心有一天东窗事发牵连全家,在边城,东窗事发后她的家人还能跑到临国避难。
    沈妤心底懊恼,当初就该早早安排好,人也不会跑的无影踪,现在又让她跳出来反咬她一口。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沈妤看向启元帝,心底绝望,当初后位悬空,她身怀七月,为了能够顺利做上后位,以为只要生一个皇子就能坐稳,哪能想到,冯家已出了一任皇后,启元帝又会让冯家次女坐上后位,她不甘啊!
    “臣妾无话可说。”
    “孤让你说。”
    沈妤里讽刺的笑了起来,“皇上让臣妾说,臣妾不能不说,说什么?那段我不甘心的儿女情长吗?怕是皇上到时候又不让臣妾说了。”
    “你可知此罪之过?”
    “此事皆是臣妾一人指使,除了过世的父亲旁人皆不知,兄长也是被父亲所迫默认。”
    “臣妾并非为沈家求情,只当初父兄二人因为此事闹的生疏离心,兄长屋中多年难安,如今事情被揭发,臣妾只求皇上放淑清一条生路。”
    沈淑清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嫁衣,跪在地上听着屋中人说的话,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每句话她都听不懂。
    这个时候她想到了前几日同沈师润的谈话,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每次她喊“父亲”从来没得到过回应,每次同她说话用的都是尊称,这一刻所有的事情明了,情绪复杂,她也曾担心过她不再是沈家小姐会如何,可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出身竟是这样的。
    一想到自己的身份,沈淑清双眼怨恨的看向沈妤,都怪她,让她变成了一个笑话。
    沈妤感受到了沈淑清的视线,此刻她却不敢同她对视,怕她会怨怼她,怕在沈淑清的眼中看到失望。
    启元帝失望的看着沈妤,“孤以为,你是最懂事的。”
    沈妤冷笑,“臣妾也曾这样以为。”
    陈玉礼进来一直呆在拐角处,听到这儿悄悄的向后退了几步,退到了房门处,隐约只能听到里边说话的声音,却听不清在讲什么。
    外面天色黑暗,各宫亮起了灯笼,御书房里的蜡烛也被点燃,沈妤被人带了下去,只说暂时幽禁在冷宫,待日后发落。
    顾静颜听陈玉礼讲完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