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上次和林小慧那一笔交易，李牧这次格外的小心，总经理派头十足，“请问苏同志带证件了没有？”
    从证件上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职业。
    “请看，”苏庆春从公事包里拿出工作证，诚恳地摆在了李牧面前的办公桌上，“我从县里来的时候，听说贵厂有一大批上好的布料，所以就过来看看。”
    “大岙镇供销社的经理？”李牧对照了一寸的黑白照片之后，这才放心，拿出样本册给苏经理，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仓库有这上头的布料，你看看需要多少数量？”
    苏庆春瞄了一眼，诚意十足，“我想全部都要了。”
    “全部？”李牧架在办公桌上的双腿搁不住了，“你一个小小供销社要这么多的布料干什么？”
    “这不便宜么，多进一点，又不会坏，”苏庆春笑呵呵地应道，又反问，“李总该不会担心我供销社卖不掉吧？卖不掉也没事啊，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讫，这就是生意啊，对不对？”
    “等一下，”门口出现的皮鞋的声音，吕秀娇年过六旬，步履依然矫健。
    她走了进来，目光锐利地看向了李牧，“证件看过没？”
    李牧将苏庆春的证件丢了出来。
    吕秀娇看到这一轻慢的举动，脸便有些发沉了，但是人前，还是保持着她作为母亲和吕总的优雅和大方，“小小供销社需要这么都布料，请问苏经理打算怎么消化？”
    “这个当然是有计划的了，我们大岙镇有很多村，有李家墩儿，有林湾村，有……”
    “你要去这里村里摆摊吗？”吕秀娇听到他一个个地报着村民，脑门都涨起来了，唯一能想的就是用这种办法来消化了。
    “对极了，还有我们那边的王家村，包干到户那个村知道不？被中央表扬过的那个村，那里的人现在都富裕起来了，我要是拿着布去那里卖的话，应该可以卖个好价格，所以我敢买就是不知道李总敢不敢卖了？”
    苏庆春之前去过林小慧那边，根据她的意思哪怕是胡说八道也要混过去，拿下这一批布料再说。
    吸引他的是这一批布料的抽成，林小慧那丫头答应他，他要是拿下一千块的布料，就给一百块的抽成，这可是一个多月的工资，他只要多费些口舌就能得到，何乐而不为呢。
    “那你看看吧，这里是我们所有的库存，”吕秀娇拿了一本库存本子丢在苏庆春的面前，“你先看看，自己是不是有这个本事都吃下来，要真有，我们免费帮你运到大岙镇去。”
    “好，”苏庆春饶有兴致地翻开了本子，看到上头的数量，顿时感觉脚底发虚了。
    这么多？
    这要是放在供销社卖的话，他得卖几年才能卖的完呀。
    可这边已经答应林小慧了，要全部拿下这些布料了，他就算被这么多的数量惊倒，也要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来，“这点数量而已，都包给我了。”
    他要是不拿出土豪的派头来，又怎么让他们母子两个信服他的实力呢。
    为了表现他的忙碌，又看了眼手表，说道，“我还有笔生意要谈，如果李总有答复了，就派人去镇上的招待所通知我一声，我这边先走了。”
    说完，拿上公事包，不等李牧挽留便大步走了出去。
    母子两个相互对视了一眼，谁都没开口。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吕秀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说呢，”李牧显得兴致缺缺，不想应付的样子。
    “你是这个厂的总经理，怎么反而问起我来了？”吕秀娇进来时就不高兴，现在苏庆春走了，内心真心的想法都表现在了脸上了。
    “既然我是总经理，你为什么又不放心我？”李牧抬眼望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既然你插手了，那你就拿主意吧。”
    吕秀娇心痛得都要滴出血来了，这个儿子怎么就看不到她的用心良苦呢？
    如果不是因为林小慧那件事情，她用得着插手么？
    这不是担心他再次被骗么。
    “我的意思是卖掉一半，剩下的一半等其他的买家……”
    “你觉得我们还能等到其他的买家吗？”李牧阴阳怪气地打断了她的话茬，吕秀娇差点没要到舌头，“你什么意思？”
    “如果当初不是你嫉妒林小慧因为咱们的布买到好价钱的话，事情也不会到了这个地步，你就少点其他的心思，做生意就做生意，成吗？”李牧不屑地看向别处，他在国外读书，一门心思学着国外的纺织技术，还有怎么经营工厂，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么多的小心思。
    说白了，他很看不上吕秀娇那点算计人的小心思。
    “你看到没，林小慧那个服装厂的服装无论做工还是款式，在棠下镇乃至平头县都是数一数二的，如果我们能和她长期合作的话……”
    “啪！”
    吕秀娇没有想到自己一味要扶持的儿子居然还为外人说话，当下便没能忍得住，一个耳光便甩了过去。
    李牧咬牙，鼻翼扇动，死死地盯着她。
    “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为外人说话，李牧，你还是我儿子么？”吕秀娇也难持冷静，整个人都在微微颤动，“我做这么多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我要你比你爸爸还要将厂子发扬光大，要不然，第一个笑话的人就是李冬。”
    说起大哥李冬，李牧竟然有几分羡慕。
    李冬是父亲李灿阳和吕秀娇因为婚后五年没生育而抱养的，后来又过了五年，才怀上了李牧。
    所以李冬的身份很尴尬，说是外人，又有正经的抱养手续，说是自己人，又没有血缘关系。
    因此，吕秀娇就千方百计不让李冬插手工厂的事情，就怕他抢了亲生儿子的东西。
    “那行吧，你做决定就好，”李牧面如土灰地站了起来，无精打采地走出了办公室。
    吕秀娇矛盾得恨不能直接飞到大岙镇查一查苏庆春的底细。
    可惜时间来不及了。
    王家村她是了解的，全国有名的农村，听说很富裕。
    富裕的地方消费能力也强，她或许可以赌一把解一解眼前的困局。
    只卖掉一半的库存，那过不了多久不停歇的车间又会出来一大批布料，如果和苏清楚达成长期合作的话，那就不愁工厂会有积压了……